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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五雷轰顶(1)

于是,一家四口清清冷冷的吃完了那顿饭,回到家中也是各自回房。

第二天中考,古筝睡了一晚之后,好似精神格外的好,好似也忘记了所有的忧心和不快。她早早起来梳洗,古箫帮她检查了考试所需要的东西,妈妈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爸爸张罗着借了朋友的车要送她去考场。

古筝一直淡淡的笑着,临走之前,她突然回头对站在门口的妈妈和哥哥说:“从今以后,我都会记着今天!”停顿了一下,她梦呓般地说道:“我一定要记住,我的家永远都是这么其乐融融......我的家啊......此时的我是幸福的!”

看着古筝脸上怪异的神采,古箫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那是什么,他却又抓不住,于是,他安慰的说:“筝儿,不要多想,好好考试,不怕,有哥哥等着你回来呢!”

妈妈听着兄妹俩不着边际的话,失笑道:“这俩孩子倒像是要上战场了......好了,萧儿,你不要再逗妹妹了,小心她紧张!”

古箫有些不以为然道:“妈你也太不了解我们家筝儿了!从小到大她怕过考试吗?我倒希望她紧张一下呢,免得我这个作哥哥的不如妹妹......”

“哈哈~~”

听了古箫的话大家都笑了,看到古筝露出难得的笑容,古箫总算有些欣慰,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筝儿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这么开心。

三天后,中考结束,然而,谁也想不到,古筝带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离开了考场,离开了黎河市,自此便开始了她的流浪生活......在那期间,家里人都疯狂的寻她,甚至,还向派出所报了案,可是,也许是古筝故意藏起来了,不管家人找的如何辛苦还是没有她的踪迹,人们都有些想不通一个只有14岁的小女孩就怎么会躲过大人的眼睛?本来家人一直都在积极的寻找,甚至,就连已经协议离婚的父母也打算找到女儿之后就复婚,女儿的离家出走让他们彻底清醒了过来,实在不应该因为两个大人的倔强而伤害了两个孩子......这样的寻找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两年后的某一天,从派出所打来的一个电话彻底粉碎了全家人的希望。

由于一起拆迁事故,古筝被列进了受害者的名单......父母的心碎了,哥哥的嗓子哭哑了,他们一直不相信这个事实,可是,等赶到事故现场,看到废墟上散落的画纸,一张一张全是古筝的笔迹,有灿烂的日出,有烂漫的山花,还有山谷的河流......爸妈捧着那些染了血迹的画纸哭倒在地上,他们终于不得不相信那个倔强的女儿真的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们......或许她走的时候都不肯原谅他们!!

听着孟伯伯讲述着当年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古筝麻木的心从某个伤口起开始碎裂,一片一片,就像风中的花瓣,残忍而疼痛。她闭上眼,爸妈流泪的面庞便出现在脑海里,她可以想象,爸妈当时所承受的人世间最大的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以为自己真的死了,所以对自己怀着深深的歉疚,他们认为自己的死是他们造成的......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幸?假如,假如当时自己没有凑巧去了别的地方,躲过了那场灾难,或许自己就真的不用在面对这些心痛。在这么多年之后,带着一身尴尬的伤口面对当初。或许她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或许潜意识里,她是等着重逢的,和那些过去的人和事重逢,然后有个了结,所以,她一直辛苦却坚强的生活着,或许就是为了等着这么一天。

她痛苦的想,为什么世间总会有阴差阳错的事情,要不是有那些阴差阳错,她一定不用这么辛苦。

古筝哭着说,伯伯,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可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话语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孟伯伯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阿姨坐在旁边,从惊吓中还没回过身来,孟剑颓废的坐在地板上,一直望着她,眼神心疼而温暖。

古筝抬手胡乱摸了摸脸,站了起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待下去她准会发疯,胸口滞的有些发疼,她向孟伯伯和阿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踉跄着出门......孟剑仍然坐在地上,他的眼神一直随着古筝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下一秒钟,从他的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到手背上,打得他的心好疼好疼......他一直撑着那样的表情是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古筝需要一个依靠,她那样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疼......他感到又难过又委屈,他委屈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竟然一无所知。

妈妈从没见过,长大之后的儿子哭得这么凶,她惊慌地看着儿子的脸有些心疼。

其实,有好几次,孟剑都想去黎河市找古叔叔,他想知道筝儿的状况,如果可能,他还想知道筝儿为什么都不给自己写信。可是,每次,爸妈总是以各种理由劝说,并且安慰他说,筝儿肯定是因为学习太忙,所以才没时间写信......孟剑当时以为拗不过固执的他,妈妈终于为他打听到了古叔叔的联系方式,可是,现在才知道那些都是爸妈可以的安排,为的就是隐瞒一切......那天,当妈妈把电话号码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古箫。

古箫大孟剑一个月,小时候开始,他跟着古筝也喊古箫“哥哥~~”,喊着喊着便成了习惯,其实,他有时候很羡慕古筝有个这么优秀帅气又会照顾人的亲哥哥,哪像他自己这个独生子,在家里总是孤孤单单的。

古箫上了高中就申请了住校,因为高中学习比较忙,所以,连周末回来的次数也比较少,因此,他们见面的机会便不多,孟剑都想不起上次和古箫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转眼间,哥哥要高考了。

电话里,孟剑和古箫聊了聊高中生活,最后他才问起古筝的事情,或许是少年的害羞心理作祟,他觉得有必要掩饰一下他对古筝的关心。

古箫的声音带着一种柔和的磁性,这让他的声音平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孟剑心想,等我上了高中会不会也能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古箫告诉他古筝在巴黎生活得很好,并且暂时不回来了,她要在那边上高中......孟剑紧张的问,那大学呢?筝儿大学也要在国外上吗?古箫听出了他的在意,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他这个还没确定,到时高中毕业了再看吧!

孟剑本来隐隐的有些不安,可是,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他问古箫,古筝那边有没有联系方式,于是,古箫给了他一个电子邮箱地址,并且说筝儿在那边还没有手机,每次打电话都用公话的............孟剑现在想一想,那样前后矛盾的谎言他居然相信了,真的是太过单纯,还是当时他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让他失去了陪在古筝身边的机会?他想,假如当时自己能够在她身边,筝儿就不会无助的选择逃避,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所有悲剧......孟剑依稀记得,那天临挂电话之前,古箫感叹着说,要是筝儿知道剑这么关心她,他一定会开心的......可当时的他带着失落的心情,什么话也没有说。挂了电话,他便打开电脑,用那个邮箱地址给古筝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他想,看了这封信,筝儿一定会和他联系......的确,“筝儿”给他回了邮件,看完那封信之后,孟剑长那么大,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太过缓慢。信很短,大致意思是她在巴黎的一切都好,太忙了,所以没有和他及时联系......看着那些字,孟剑的心奇异的慢慢安静了下来,或许在看信之前,他还有所疑虑吧,可是,当看到信的最后一句话,他便坚信的确是筝儿写给他的,他们之间的约定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虽然不能一起上高中,但是,大学我一定会前去赴约,在那棵古松之下不见不散!”

可是,他不知道,古箫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了古筝的日记画册,在那上面,他知道了筝儿和剑有个大学之约,地点就在财大的那棵千年古松之下......那天,阿姨专门跑到家里哭着拜托他,说最近孟剑一直吵着要去巴黎找筝儿,要是他知道筝儿离家出走了,两个孩子感情那么好,指不定剑也会干出什么傻事来。她拜托古箫帮忙隐瞒,并且设计好了一切说辞,她说要是剑安安稳稳的,指不定那一天筝儿会来找剑的......古箫虽然觉得阿姨有些自私,可是,想想也对,现在筝儿不见了,不能让剑也出什么事情,于是,他配合阿姨骗了孟剑,那封邮件当然是他写的,可是,之后忙着找筝儿,他也忘记了那个临时申请的邮箱,所以,他也就不知道孟剑曾经发了好几封邮件。

看着那句话,孟剑还能想起在古筝走的前一天他们的交谈,于是,温馨的感觉包围了他。所以,在那以后的日子里,虽然还是没有筝儿的消息,因为那个约定,他能够一直满怀憧憬的等待着,他时常检查自己的邮箱,盼望着古筝能给自己再写封信来,可是直到他高中毕业,他再也没有收到那样的邮件,虽然失落,可是,当时他安慰自己,筝儿果然是太忙了,竟然连发邮件的时间也没有,真是可怜......孟剑苦笑,当时的自己颇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那些日子,自己就那样被骗着一天天无伤的上完了高中,顺顺当当进了大学,还满心期待着筝儿前来赴约......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醒悟”了过来,他的筝儿再也不会回来了,或许也早已忘记了他们的约定,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很难过很难过......大一第二学期国庆节回家,吃饭的时候,妈妈给他碗里夹糖醋里脊的时候,下意识念叨着说,这可是筝儿......最爱吃的菜......当时的孟剑,因为长时间的期盼落了空,也或许是年少的心觉得受了欺骗,更或许是第一次懵懂的爱情半路夭折,他正独自品尝着失恋的疼痛……所以,古筝在他这里便成了一道不可碰触的禁忌,光是听到那个名字就如同五雷轰顶,击的他满心哀伤......如果当时的他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或许他会听清妈妈其实说的是:“这可是筝儿生前最爱吃的菜......”难怪妈妈说完之后就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紧张的看着他......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渐渐膨胀,难受的要死,他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可,还是觉得郁闷之极。他茫然的进了洗手间,抬头,才发现镜子里的那个他泪流满面。他打开水龙头,把脸浸在冰凉的水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身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肩,他慢慢起身,从镜子里,看到爸爸冲自己微笑。他鼻子一酸,又险些落泪,但是,他倔强的忍着,他想给爸爸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个男子汉。

本来爸爸还以为孟剑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听了他的话,爸爸便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原来儿子一直计较的是筝儿没有回来,丢下他一个人......看着双眼红肿的儿子,他才觉得或许当初妻子向儿子隐瞒筝儿所有情况的决定是对的,看儿子这么在乎筝儿,要是他知道筝儿已不在人世,也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就让他在误会中慢慢坚强起来吧,年轻人只有经历过一些或多或少的疼痛和失落之后才会慢慢成熟起来。虽然对筝儿有些不公,可是这儿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且让作为父母的他们自私一次吧。

再后来,渐渐地,儿子也不再打听筝儿的情况,或许毕竟是年轻人,在成长的路途上容易遗忘那些过往,他们应该满目新奇,一直一直向前闯。所以,慢慢的,古筝这个曾经乖巧聪敏的孩子淡出了他们的生活。

然而,古筝却在黎河市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一圈不小的涟漪......接到中考成绩,黎河一中的师生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料到,那个三个月前才转来,时常翘课,缺考的沉默女生尽然考取了全市第一名,而且,她的总分竟比第二名高出一百多分。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整个学校,关于这个女生的信息一点一点的多了起来。

“听说,古筝转学之前就是她们学校的第一名~”

“听说,她从小就是‘神童’,考试对于她只是小菜一碟......”“不过,你们听说了吗?古筝自中考结束那天便神秘失踪了,警方都介入了呢......”

“是啊是啊,我那天还看见她爸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慢慢的,那些涟漪慢慢平静了下来。再后来凡是进黎河一中的孩子们,都会听到不知从那一届毕业生传下来的经验教训,那就是插班生不可小觑!因此,若他们班来了插班生,那些孩子必定要四下打听人家的底细,搞得好多插班生惴惴不安......大一,孟剑等了整整一年,他总是给自己找借口出现在那棵古松之下,他想或许筝儿昨天回来了呢~那今天就能见面了~~只是,当他期待而去,失望而归的日子一天一天累积的时候,他逐渐适应了大学的生活,也渐渐适应了没有古筝消息的日子。

一气之下,他再也没有给古筝家里打过电话,在爸妈面前,他再也不愿提起古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较劲究竟是为什么?只是,古筝这样对他,让他情何以堪?他不再是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现在的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可是,当年承诺要给自己一个回答的人呢?是否还能想起当初他们年少的约定?或许成长之后的她只是当做了小孩子的玩笑话吧,更也许,她不来本身便是一种回答......却反而让他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等待,左等右等,只不过是四季变换的风景。此时的他突生倔强,他坚定的想,筝儿,既然这便是你的回答,那么,我也会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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