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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受伤的摸样(2)

古筝收回那只已跨出的脚,颓然转身。她的心下一片茫然,好似整个身子在一瞬间突然空了,只是一副没有了灵魂的壳。胸口处有着撕裂般的疼痛,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按在心口,却感觉不到心跳,她终于明白当时爸爸脸上的表情,那是满满的失望和厌恶啊,看着她,爸爸会不会又想起了妈妈年轻时的模样?可是,当他再面对眼前扯破嗓子和自己吵架的女人时,心中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隐隐的,他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沾染上这个女人一丁点的恶习,好遗憾古筝却偏偏迷恋上了画画......手背上落了一滴热热的液体,古筝茫然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触到满掌的泪水。她突然间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这个家里早已只剩下自己孤独一人......也许,爸爸心底还是爱她的,可是,却因了那种无法控制的厌恶,无形中让他的爱有了隔阂。

妈妈也不怎么喜欢她吧,她也像年少时的爸爸,成绩优异,记忆力很强......茫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突然间感到无比的恐慌,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她只是觉得胸口疼的几近窒息,眼泪落了一路吧?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好大的秋雨!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泪流了多少,等古筝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中校门口,雨中的校园看起来有种朦朦胧胧的美,像个温婉的女性,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她站在雨中深情地望着夜色掩映下的校园,落寞孤寂的心暂时弥到了一丝依靠,她想起老师脸上慈爱的笑,同学无瑕的笑声,还有,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脑海中慢慢开始变得清晰,透过冰冷的雨水和泪水,她看到孟剑在冲自己柔和的笑着,古筝依稀觉得那样的笑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她似乎听到孟剑唤她的声音,“筝儿,筝儿,起床喽~~要迟到啦!快点啦~~要变成了大懒虫了~~”

她在雨中眨眨眼,好似又看见孟剑就在眼前,一边向她招手,一边喊着:“我的筝儿,我的筝儿。”

她又不禁想起另一个画面,孟剑陪着自己坐在篮球架下,他看着她说:“筝儿不快乐,我就不快乐;筝儿不幸福,我就不幸福!”

于是,画面中的自己咧开嘴轻轻笑了......站在冰冷的雨中,她还能感觉得到那一刻心中流淌的感动......伤心之下的古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难过和悲伤中,早已忘记了孟剑约定的时间。她放开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的想着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想到高兴的事情,她呵呵地笑,有时候,思绪会很自然的飘到一个地方,飘到前几分钟听到的话......可是,她硬是着自己刻意不去在意,也许,不在意心就不会疼了,也许,不在意,心就会暖和起来吧!

也不知道在校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古箫突然出现在眼前,古筝才恍然收回飘忽的思绪和失去焦距的目光,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古箫将伞移到古筝的头顶,古筝全身早已湿透,在寒气甚浓的秋意中瑟瑟发抖,就像一片将要飘落的叶子。她的脸和嘴唇已冻得发青,发上的雨水沿着刘海落到她的脸上,可是,古箫还是看到了她脸上触目惊心的泪痕......他望着她,喉间哽咽,聪明乖巧如她,何时这么狼狈过?他想伸手抱住她,温暖她好似冻僵的直觉,可是,此时此刻的她是那么脆弱,好似一阵风就会将她带走......他多想告诉她,那些只是他们的气话,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可是,他怕自己一张嘴,却伤她更深......于是,好半天,他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

恍恍惚惚看到眼前的人是哥哥古箫,于是,古筝再也无力撑下去,她疲惫的倒在古箫的怀里,想闭上眼,就此美美地睡去......古箫一把抱住她单薄的身子,他慌乱的发现由于长时间站在雨中古筝的腿有些僵硬,他低头,却看到在他怀中,古筝依然睁着失神的大眼睛不声也不吭。

沉默的背起她,她在他的背上抖成一团,他低着头,背了她一路,泪流了一路,只是,她没有看见......对于这个善良却又固执的妹妹,他始终不知该如何去疼爱,不知道怎么样守护才不会让她受伤?她那么聪明,有着自己执着的梦想,一旦认定的目标就决不放弃;她那么坚强,面对爸爸妈妈没完没了的战争,她总是表现的那么淡然;她总是那么温柔贴心,想起她第一次做饭时的温暖身影,和吃饭时等着他评价的不安表情,明明还是个孩子啊......那么单纯,又像个小白鼠,那么无助,那么绝望......在那中间的事,古筝已经记不大清,她只隐约记得爬在哥哥温暖的背上,她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模样,摇摇晃晃躺在妈妈的怀里。

在短暂的沉睡之中,她做了长长的梦,梦里全是大大小小的蛇,它们吐着红红的芯子慢慢近,她害怕之极,便大声喊:“爸爸,妈妈......”

这么一叫之下,古筝从梦中惊醒,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上也换了睡衣,被子下面的手心握了一把的汗,她动了动才感到浑身就像火烧一般难受,嗓子又干又痒,她翻身坐起,想找些水喝,刚打开床头灯,古箫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姜汤,他柔声道:“筝儿,喝了这个,身子应该就不难受了......”

古筝这时清醒了,她沉默的点点头,接过碗,古箫望过来的眼神让她差点落泪,她看得懂那样心疼的眼神,带着不忍......她侧头,倔强地回胸中涌上的酸楚,举起姜汤一饮而尽。看她喝完,古箫稍稍放了心,于是,他轻轻地说:“刚才......孟叔和孟姨下来了,说剑还没回来......你睡得沉,他们就没吵你,你知不知道......”

古箫的话还没问出,古筝却突然翻身下床,急急穿上鞋,只披了外衣就往外跑,古箫一把拉住她说道:“你要去哪里啊?刚刚淋了雨......”

“可是,剑......剑在等我啊......”

她急切地说,嗓子有着明显的沙哑,眼圈也红红的。古箫无奈地松了手,默默地抓起伞塞到她手里,古筝打开门,急急冲进了秋雨中,她身上穿着睡衣,只披一件薄薄的外套,那时已经是晚上10点。

古筝赶到小树林,远远的,她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雨中四处张望,他的身后是惜月亭。快步跑过去将伞打到孟剑的头上,古筝带着哭腔说道:“傻剑......可以在亭子里面等啊!雨这么大......”

孟剑只是吸着鼻子,嘿嘿笑着说:“我害怕筝儿看不见我啊......”

古筝有些急切地解释:“我......我没忘......是他们......”

她语声哽咽,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孟剑看着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没有关系,知道筝儿会记得我们的约定......所以,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筝儿到来为止,就像现在这样......”

古筝看着他一如往昔的笑容再也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流了泪。进了惜月亭,孟剑转身,忽然像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粉色的包装纸上一朵七色拉花拖着长长的丝蔓,就像一个人绵延不断的梦。他把盒子捧到她的胸前大声说:“筝儿,生日快乐~~”

声音中是难掩的快乐和喜悦。

就像是一道光线猛地划过古筝的心尖,她呆呆的接过盒子,嘴里喃喃道:“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地上,古筝想打开盒子看看礼物,可是,她的手一直抖啊抖的,连拉花都抓不紧。

看着她异常的举动,孟剑担心地问:“筝儿,你怎么呢?是不是很冷?”

古筝抬起头,看着孟剑的脸,孟剑看着哭泣的她一时慌了神,只好连声问着她:“筝儿,冷吗?我脱衣服给你......筝儿,别哭了,我给你打开盒子......”

但是,古筝却越哭越伤心,眼泪就像亭外的雨一般缠绵。

哭出声的那一刻,古筝感到仿佛有东西从自己身上抽离而去,胸口的沉重感也渐渐减轻......当时的她并不清楚,其实,人们的委屈和悲伤积攒不得,就如同春天怒放的花朵,需要在春风里得到一时的宣泄......最后,古筝索性放声大哭,孟剑听着她的哭声,觉得无限悲伤。长这么大,孟剑从来都不知道,却原来看别人哭泣也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他轻轻地拍着古筝的背给她安慰,却一时道不明自己的心情,就仿佛是一只手在偷偷的揪起他的心,直揪的他鼻子发酸,喉头哽咽难语。

由于淋雨的关系,第二天,古筝和孟剑两人同时病倒了。古筝发着高烧,迟迟不见有好转的迹象,这让古家上下一片慌乱。古箫看到爸爸妈妈日夜守在古筝的病床边,很难得的相安无事,他们脸色凝重的听着昏迷中的古筝一句一句破碎的呓语,她说:“爸爸妈妈......不要抛下我......我错了,我错了......爸爸,我再也不画画了......妈妈,别扔下我,别扔下我,我很害怕蛇......”古箫转身,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难过。出病房的那一刻,他听到妈妈在低声啜泣,夹杂着的是爸爸轻轻的叹息。

因了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感动和温暖,13岁那年的生日,古筝刻骨铭心,然而,对于那些先于病痛而降落在生命中的伤心和难过,她亦铭心刻骨。

于她,也许,那次生日是可以永远带给她温暖的美好回忆。在她最孤寂,最凄苦的时候,孟剑带给她的满心感动和关怀竟成了黑夜中远远的一点光亮,默默的安慰着她,陪伴着她。

虽然,经过这些年的磨练,她早已能够坚强抑或是麻木的面对一切,然而,一个人,毕竟还是有自己无法独自承受的痛苦,有难以诉说的委屈,所以,能够守着那样一份怀念,她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从中觅到一丝慰安......孟剑静静地坐在那里,有那么一瞬,他好似被石化一般,只是低着头,静静地沉默。

对面,古筝依然淡漠的表情,倔强的沉默。

只是,孟剑不知道,在她不经意间望向他的时候,眼神是多么的温暖和眷恋。

也许,孟剑其实是懂得的,古筝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淡然和冷漠并不是伪装,也不是刻意的疏远......那些只是......在经历过太多的离合和伤痛之后,一个人最最本能的意识。不是不想信任、不是不想依赖,只是在习惯了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之后,她早已忘记了该如何去相信别人。

就连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都会相互伤害,彼此抛弃,更何况是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更也许,他也理解她的为难,她只是......只是在想方设法寻求一种可以保护自己的方式。只要不再难过,不再流泪,不再面对心碎......她宁愿选择尘封心灵......对每一个人。

可是,孟剑却并不想让她把自己也排除在外。她知道的,他从来都会给她不变支持和关怀,他从来不会伤害她的。筝儿,我该如何做,你才能待我一如当初?孟剑望着眼前那张淡然的面庞,黯然地想。

上次诚邀孟剑做自己的男伴,却被对方“迂回”拒绝,而且还让自己那么尴尬......想到这些,Mary就来气,并且暗想这笔账一定要讨回来......不过,幸好孟剑找来的男伴不错,不禁让她消了心头怒火,而且,整个晚上因为有帅哥相伴,所以她也可算是众人瞩目了。

她还记得,当男子下了车来到她面前时,她当时澎湃的心情,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惊艳?

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魅力。不同于孟剑白皙的皮肤,男子的皮肤是那种透亮的小麦色,一看就是经常到户外活动的类型。

一身银白色西装让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显得更加玉树临风,雪白的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点点他结实的胸膛,让人涌上无数遐想,Mary的脸上不禁浮上一丝羞意,在男子温柔的注视之下她终于羞涩的低了头,那双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不是很大,但是却真的是好看到了极致,Mary不敢去直视,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居然砰砰直跳。

男子在她面前有片刻的沉默,Mary直觉他也在打量着自己,于是,心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没有紧张的理由时,她便猛然抬起头,迎上男子的目光,轻启双唇道:“我希望不会让您失望才好!”

听她这么一说,男子呵呵地笑了,于是,那样的笑让他周身有了温暖的阳光味道,Mary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在自己面前,孟剑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般的,可是,正是因为那样,Mary也知道始终难以接近那个严肃古板的男人。

然而,眼前这个男子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Mary望着他的眼睛,竟似渐渐沉沦在了他的目光中,从此难以自拔,她仿佛觉得此时此刻他望着自己,眼中再也没有别人......男子止住笑,轻声说道:“看到你这么漂亮的美女,我可是高兴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失望?”

他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磁性十足,甚至,从他的语气中,Mary也听出了一丝轻挑,可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的温柔,眼神那么的真诚,也许,明明知道他在花言巧语,可是,她却相信了他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Mary暗叫不妙,看来是碰到高手中的高手了。于是,她轻笑,说道:“你好,我是Mary,今晚能够认识您真是幸会幸会!”

她也说得极为真诚,真诚到她觉得眼前的男子已经认为她是个一板一眼的淑女......男子嘴角的笑容不变,他轻轻捉起她的右手,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Mary极力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早已花团锦簇。她听见他说:“Mary,以后你可以叫我Jack。”

“Mary?Jack?”

不知为什么,Mary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具体哪里奇怪,她却说不出,只是感觉今天他和她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美好而让人难以忘怀。只是,Mary却没注意到眼前这个男子,有一瞬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淡如风,轻如尘。于是,那一晚,Mary走在好多女人艳羡的目光里,骄傲、幸福的就像是童话中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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