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将军站在窗前,透过小小的窗户望着外面。他并没有真正的去关注外面的情况,只是皱着眉头,想着今天所第一次得知的关于自己附近的事情。居然会有如人一般精明的畜生,居然有一批训练有素的畜生环视在自己的身边,这是让他愤怒和震惊的。这不只关乎自己的体面,还关乎自己的掌控能力。
夏彬带着人马一年三百六十天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面巡视,居然还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直到现在才让自己知晓,这太过分了!这说明,要么是夏彬没有尽到本分,要么那群畜生实在太过狡猾了。他移开目光转过身,桌上放着一盒烟,他想去那根烟抽,不过,他的眉毛微微一剔,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此时,有人在敲门。
武胜进来了。将军道,“男女囚之战结束多长日子了?”
武胜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用意,道,“半个月了。”
“这么说,”将军的脸拉下来了,就像是有一层乌云爬到了他的脸上,以致他的脸变得阴沉狰狞。“那个混蛋在黑凤凰那亲热了半个月?”
“是的,将军阁下。”武胜低下头,不想看他那张快要因为愤怒而爆裂开的脸。
但是将军没有爆发,他阴沉的道,“便宜那小子了!不过,这段时间你可没有向我汇报过那边的情况。”
“将军阁下,请恕罪,是卑职的无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黑凤凰下令,说不许任何人靠近她那里,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半步也没有靠近过?”将军一拳砸在桌子上,面孔绷得紧紧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岂有此理,黑凤凰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是卑职的无能,没有为将军阁下分忧解劳。”
将军紧紧盯着自己那树根一样的手指,沉默了好一会儿,拿起一根烟,点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面部的表情慢慢的舒缓下来。他道,“算了,她值得你那么做。不过,我看是时候让他们分开了。”
武胜道,“将军阁下,卑职已经安排好了。”
“哦?”将军看着武胜,道,“安排好了?怎么个安排?”
“卑职认为,既然那叫莫寒的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么,如果他听说了他的朋友被伤害了,卑职想,他断不会坐视不理,继续待在温柔乡里的。”
“接着说。”
“冰封之地的人野蛮好斗,根本不把别的犯人当回事,因此,卑职把他们安排在了跟随在莫寒身边的那些人的牢房里。”
“野蛮?好斗?有点意思。”将军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卑职想,不出今日,莫寒必然会回到自己的牢房。”他抬起头,直起腰,望着将军。
将军点点头,走回窗口,直望着远处的森林,他叹道,“武胜啊,外面的天空和森林是迷人而诡异的,如果我们的地盘能从这个被封闭的鬼地方延伸出去,那该多好啊!”
武胜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道,“将军阁下,要是没事,卑职现行告退。”
将军抬起夹烟的手,摆动了一下,武胜就出去了。来到门外,武胜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神情。
2
关平抱着双手站在门口。月容昨天来过,今日反常的没有再出现。幽魂又开始发作了,反坐的次数比月容来时要多,并且厉害的多。武大郎来过几次,带来了好几瓶药。幽魂没有听武大郎的,武大郎一走,他立刻将药砸碎,踩成了粉末。
关平进去过一次,那是在幽魂发作后稍微平静些的时候。他站在幽魂的面前,感情不露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吃武大郎送来的药了,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幽魂抬起头,有些狰狞,充满痛苦。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之间或许建立了某种联系。”
“身体的联系吗?”幽魂讥诮的道。
“也许远比身体的联系要深刻的多。要我找她来吗?”
幽魂盘腿坐在地上,垂着头,满身是汗水,光着的上身肌肉块块突起,神经血管彷如地表的山脉一般蜿蜒。
“她要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不来自有她不来的道理。”
“那我在外面替你把手。”
“关平。”
关平往外走的时候,幽魂忽然说道,并且抬起了头。
关平回过头,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找个女人陪你呢?”幽魂的脸上露出善意的笑。
关平沉默了下,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两人对视着,良久,都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关平大步走了出去。
关平佩服这个男人,打心眼里佩服,为了他,自己可以放弃生命。为什么呢?因为他让自己保存了尊严,让自己感觉到了作为人,作为男人,存在的价值,也有存在的希望。如果说遇到他之前自己是具活着的尸体,那么现在的自己就是复活的人。人,说得容易,做起来并非那么的简单,一撇一捺之间包含着宇宙间最简单而又最深奥的秘密。这样的秘密有几人能通透呢?
有人朝这边来了,关平抬起目光,严厉的瞪着朝他走来的人。
一个人,男人,穿着黑色紧身的衣服,表情寡默,目光如兵刃一般沉静充满杀意。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背上背着一把剑,腰上别着一把弯刀。此时,他一步步的靠近,脚步声均匀沉稳。
关平抱着双手,高大的身体犹如一座巨塔挡在门口。
那个男人停了下来,看着关平。两人的目光犹如两把兵刃的对碰。
“我走错了吗?”
“不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那人冷冷一笑,左手摸着腰间的刀柄,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不知道。”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
“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
“不知道。”
“我最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人。”
关平不再说话,他感觉到了杀意,犹如化成的兵刃,汹涌的扑到面前。
“你为什么不再说你不知道?”
“我再想你的刀到底是装装样子呢,还是能把一个人杀死。”
“你说呢?”男人的嘴角露出狡诈的笑意。
关平放下抱着的双手,此时他的神经已经紧绷起来,全身的血液在血管里犹如湍急河流的河水。男人的决斗,绝不能退缩和低头。这是幽魂让他学会的。就算是死,也要迎刃而上。
“或许比起你的嘴来要迟钝的多。”
男人的脸色一沉,眼睛冰冷的瞪着关平,嘴唇紧闭。
“你在怀疑它?”
“也许。”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或许你会告诉我。”
“它是刀剑之城的城主夏洛水主人赐给我的第一把兵器,名叫寒蝉。”
“也许很有名,可惜坏在了一个奴才的手里。”
“它杀死了九百九十九个异人,全身没有一处没有沾上鲜血。”
“听起来听阴森。”
“它会让你睡着了也会梦见它。”
“我最近喜欢梦见女人。”
刀一点一点的拔出来,阴森的光悄然跳出来。男人沉着脸,道,“你不怕死?”
“也许。”
“这间牢房里住的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
“听说有个叫幽魂的人住在这里,是不是?”
“他会让你的刀不敢出鞘。”
“我很想见识见识他的可怕。”
“你会后悔。”
“只可惜,我还想与他成为室友。”
“可惜他不会想和一个奴才成为室友的,如果一个奴才和一条臭虫摆在他的面前让他选的话。”
“你找死。”
刀锵的一声,完全出鞘,一道寒光犹如暗夜里的流星,瞬间飞出。
砰的一声,关平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十几米远处的墙壁上,然后滑落,坐在了地上,头耷拉下来,胸口的衣服垂了下来,露出胸口一道二十多公分长的细细的笔直的血口。
男人已经站在门口,刀回到了鞘中,他伸出右手放在铁门上。
“谁也无法阻挡我见我想要见的人,何况是你!”门一下被推开了。
3
训练场,二斤和三羊须他们在一起,不过他们没在训练,而是各坐一处。
“莫寒怎么样了?还没有消息吗?”三羊须道。
二斤摇了摇头,道,“我去前辈那了,可惜一点消息也没有。哎,不知道莫寒现在怎么样了?那群女人也真是的,居然霸占着我们的莫寒,一点音信也不透露。”
三羊须道,“也许我们应该换个方法试试。”
“什么方法?”二斤望着三羊须。
“找找那些女人。”
“找她们?”二斤半信半疑的道,“找她们有用吗?”
三羊须摇了摇头,道,“也许一点用处也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一言不发的唐正道,“我们迂回一下,或许可以探听到一些关于莫寒的事情,不过,”他忽然转过头,目光一冷,“我们有客人来了。”他站了起来。
三羊须等人先后站起来,二斤见到来人,先是一怔,继而整张脸都白了。
两个人,男人,身材高大,体格威猛,手脚都锁着长长的链子,目光中透露出野蛮和凶残。他们一走进来发现了二斤等人,就像是饥饿的野兽发现了猎物。
二斤颤抖的低声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看起来这样瘆人?”
三羊须盯着那两个家伙,面色严肃,道,“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不好惹的人。”
白世贤**着拳头,舔了舔嘴唇,道,“听说别的监狱来人了,是参加决赛的,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选手。”
三羊须感觉到二斤身体的颤抖,道,“待会你别出手,待在一边,如果我们被打倒了,你把我们送回去。”
“你们打不过他们吗?”二斤的牙齿都在打颤。
“也许。”
那两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身上的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们身高有两米二三,体重至少在一百五十公斤左右,四肢粗大修长,身体里不仅仅充满了重量,也充满了力量。他们的眼睛是浑浊的,带着永远消散不去的血丝,眼神呆滞,呆滞中满布着神经质的冲动。
他们按着指节,移动关节,身体发出一声声爆裂般的响声。
唐正等人的精力高度集中,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们。气氛在他们的严重犹如生死一线的战场。
“你们,报上名来?”站在左边的那个人张开嘴,满嘴黑色的牙齿,口水黏在牙齿上,声音嘶哑,犹如低吼。
唐正等人没有回应,他们的手各自摆着随时出击的姿势。
站在右边的那人朝自己的同伴看去,道,“他们是哑巴吗?”
“哑巴?我喜欢。”左边的男人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哑巴打起来没有求饶的声音,就算我们把他们打死了,他们的身上也只会发出咔咔咔咔的断裂撕碎的声音。”
“咔咔咔咔,很优美很动听,就像是小姑娘那迷人的叫声。”
“我喜欢这样的节日。”
“开放的节日。”
“打死人不要担心主人的斥责。”
“打死人不用害怕责罚。”
“就像是可以放开肚皮大吃特吃。”
“我喜欢吃。”
“我喜欢砸碎骨头的声音。”
“我喜欢身体撕碎后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们两张面孔对着彼此,脸上是得意的笑容。他们的拳头举起来,然后重重的撞在对方的拳头上。铁链哗啦的响了起来。
唐正眼睛一亮,喝道,“上。”他一个起步,人也跃起,带着强劲的冲击,一下到了那两个家伙的面前。
三羊须和白世贤冲了上去。
唐正快要落地,双手犹如仙女散花一般飞快的出击。手打在坚硬的皮肉上,犹如拂尘在坚硬的墙壁上轻轻的拂过。他出手快,动作敏捷,每招每式都朝对方的要害攻击。
三羊须和白世贤,一个正面进攻,一个绕到对方的侧面出击。
三人围住了那两个家伙。那两人身体粗壮,看来反应迟钝,动作呆滞。唐正三人在眨眼间已经连着朝对方攻击了几百下,每次都没有失败,直击对方的要害。那两个家伙就像是被撼动的大山,身体朝后退去,脚步有些虚浮,看样子随时会到底。
二斤看着,喜悦的表情跃然脸上,他差点跳起来拍动双手,为自己同伴精彩的出击喝彩。
然而,突然之间,那两个家伙抓住对方的手,然后互相一跳,彼此变换了位置。
怒吼,咆哮。那两个家伙就像是大猩猩一样的拍着双手,击打胸膛,仰起脑袋,发出可怕的声音。那束缚身体的铁链仿佛只要他们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挣断。
铁链没有挣断,但是也没有困住他们的手脚。
他们反应也不慢,动作也不迟钝。
他们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力量就像他们身体里的血液,源源不竭,超乎常人的想象。
啪的一声,白世贤被铁链狠狠的扫中脚踝,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三羊须连续躲闪,却被一只粗大碗一般的拳头打中了胸口。力量之大,几乎无人可以比及。三羊须飞出了七八米远,撞在了墙上,嘴里哇的吐出大口的鲜血。二斤飞奔过去,三羊须已经昏迷。
唐正从一个家伙的头上越过,扭身一看,另一个家伙俯下身,正要袭击倒在地上的白世贤,心下一惊,急忙翻转过身,双脚重重的踢在那家伙的后背上,但是那家伙后背一耸,一下将他震了开来。唐正被震开,身后的那家伙一抬手便抓住了他的左腿,然后狠狠的往地上一拍。
唐正双手在地上轻轻一带,使自己没有被地面所伤,但是,那个家伙手力惊人,他根本无法摆脱。
白世贤往旁边一滚,避开了攻击,待要站起来,却被一脚狠狠的体重了腰部。
白世贤飞了起来,眼前一片眩晕,喉咙处一股苦涩的液体将要喷薄而出。
唐正满身是汗,他双手不停的拍打地面,借力让自己能避开那家伙的攻击。
白世贤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飘飘忽忽,身体没有半点力气,只剩下眩晕和痛苦。
二斤抬起头,嘴巴大大的张开,双眼圆睁,大声喊道,“白世贤,小心啊!”他放下昏迷不醒的三羊须,飞一般的冲了上去。
唐正忽然勾住那人的左腿,左手抓住了他手臂和双腿的铁链,然后用力的拉近。那家伙顿时身体弯曲,面孔涨红。两人开始了力量的对抗。
啪的一声,二斤单薄的身体如一只泄气的皮球一般飞出,落在角落里。
白世贤睁开双眼,痛苦的叫了一声,然后不顾右脚的骨折,愤怒的撞向那男人。
砰,不是对方倒下,对方的身体稳如泰山,一动未动,反倒是白世贤自己被弹了出去,在地面滑行了好几米,才停下来。
那个男人的身体越弯越下,他的面孔近乎要与唐正的接触。
唐正扯住两条链子,然后放开右手,一掌切在了男人的咽喉处。
几乎同时,另一个男人已经转过身来,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唐正的脸上。唐正只觉得右侧的脸失去了知觉,扯着链条的手一下松开,然后他便被那个被自己切了一掌的男人抓住了脖子,被提了起来。
唐正绝望的朝自己的同伴望去,他们全都昏死在那里,一动不能动。他苦笑一下。
随后便是两个野蛮凶残的男人的游戏,捶打,撕扯,摔打,踢打,就像是小孩子玩皮球一样。直到尽兴,直到他们觉得没有意思。
直到,他们离开。
只剩下唐正那奄奄一息的身体,和那些昏迷不醒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