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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是武灵镇众多旅馆中最为普通的一家旅馆,旅馆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纤细苗条,面庞娇美,与少女比起来,她的美多了几分的成熟。她是个寡妇,丈夫在五年前死于前线,现在剩下她和一个六岁的女儿和这家旅馆。还不错,旅馆的生意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意在众多旅馆中算是顶好的一个。刘少锋之所以会选择这家旅馆,不仅仅老板娘漂亮声音甜美并且有个可爱的女儿,还因为这里安静干净,食物很有几分当年他母亲的手艺。

在干净整洁的床上,刘少锋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看似断续的,其实是连续的。在梦里他看见了阔别多年的母亲,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的微笑,然后是那个叫冷月娥的老人,当然,还有她的儿子莫寒。在后面的场景里,他就像是个看戏的局外人,静静的凝视着这一对母子那温馨的画面。后来他就醒了,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他抬起头,看见老板娘茉莉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和一份精致的宽粉。

“嗨,昨晚睡得怎么样?”茉莉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浮出亲切迷人的笑容。

“说真的,就算睡在我自己的床上都没有睡在这里舒服。”他用手擦了下脸,坐起来。“哇,好香,闻着就有食欲,谢谢。”

茉莉将食物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你喜欢就好了,我们这里没有你们大地方那么多种类的吃的,只怕你不习惯。”

“怎么会!我就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很好,很不错。”

茉莉站在那里,温柔的笑着。刘少锋一扫刚醒的倦容,右手推开了旁边的窗户。清晨的风带着湿润的空气迎入屋子,淡淡的阳光挥洒在枝叶间。楼下传来客人们热闹的声音。

“看来来了不少人?”他站起来穿上衣服,然后洗漱起来。

茉莉拢了拢头发,道,“还好,大家都习惯了在一天将要忙碌起来的时候坐下来聊聊天。”

“那一定非常有趣,每天一定会有不同的话题,是吧?”刘少锋回过头来看着茉莉。说实在的,她可真漂亮,一起床就能看见这样一位贤淑端庄的女人可真好。

“呃,还行,大家天南海北,镇内镇外的,什么都说”她用白皙的手微微拨弄了下额前的头发,“虽然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他们说的有些粗俗,但是很多时候他们都会讨论些有意思的话题。”

刘少锋甩了甩手,走到床柜前,端起奶茶喝了一口,道,“哦,那今天他们有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就是最近镇子里发生的事情,我想你已经听说了。”

“说说看。”

“就是冷先生的儿子被杀那件事。”

“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茉莉扑哧一声笑了,道,“你似乎很感兴趣。”

刘少锋也笑了,道,“只要你不觉得厌烦就好。”

茉莉双手交叠,自然的放下,道,“镇子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这样的凶杀案了,犯案的人又是外乡人。”她那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忧郁的神色。“镇子不大欢迎外乡人,因为他们总会给镇子带来不好的因素,人们呢,都习惯了自己人生活在一块,不想别人来打扰并且分享他们的宁静和快乐。这样的事情的发生,很自然的使很多人以为自己的想法被印证了。所以,”略一停顿,她看着刘少锋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在想什么。“镇子里大部分人都是恨他的。”

“那么你呢?你是怎么看的?”

茉莉犹豫了下,道,“我能怎么看呢?虽然死者并不是个怎么正派的人,但是不管他多么讨人厌,总不至于讨厌的可以被人残忍的杀害。”

刘少锋放下奶茶,端起宽粉来吃。很美味,没有放辣椒。

“哇,你的手艺跟我母亲有的一拼。”

茉莉似乎很高兴这样的称赞。她道,“什么时候可以让尊母移驾来此,让我们比比手艺。”

“如果她还活着,她听到你这样说一定会很激动的。”

“哦······对不起!”茉莉吃惊地捂着嘴,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都已经很久了。”刘少锋无所谓地笑了笑,低头吃完了一盘的宽粉。放下盘子,摸了摸独自,他道,“谢谢你这么早给我送来如此美味的食物。”

茉莉含笑道,“你喜欢就好。哦,对了,你今天要出去吗?”

“嗯。”刘少锋穿上轻薄的外套,转过身道,“怎么了?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茉莉道,“没有,就是你上次送给灵儿的礼物她很喜欢,她说她想请你吃饭。”

“她?”

茉莉捂着嘴笑着,道,“是啊,还是她亲手做呢!”

刘少锋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想我应该把礼物收回来。”两人望着彼此,熟悉而亲切的笑着。

还没做到楼下,刘少锋就听到了热闹的争吵声。这种争吵声并不刺耳,相反,更让人觉得亲近。他刚走下楼梯,不知谁说了声“他就是巡视官”,一下子,谈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刘少锋愣了一下。片刻,热烈的鼓掌声响遍整个就餐室。

“巡视官大人,欢迎您莅临小镇。”

“我们衷心祝福您。”

“祝您在我们的小镇过得愉快。”

“希望您能喜欢上这里。”

刘少锋很快适应下来,摆摆手,让喧闹的声音静下来。他道,“谢谢你们,我想能遇见你们这么热情的主人,我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更何况在遇见你们之前,我已经见到了这里的美丽和迷人。祝你们愉快!”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举起酒杯,道,“巡视官大人,我请你喝酒。”

“大人,我们请你喝。”

刘少锋接过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晃了晃酒杯,含笑道,“以后我的酒钱你们谁付?”

满堂大笑。刘少锋能感觉到,在片刻间,他已经与这群好客热情的人儿熟悉亲近了。在走出旅馆的时候,他看见茉莉看着他,他朝她眨了眨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平静的笑容。

旅馆里又是那些人的争论声,有那么一刻,刘少锋很想坐在他们之间,听他们的议论。但是,听一小会就已经够了,因为他们的话题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要朝那个残忍的杀人犯例外的适用死刑。没有人怀疑案件有疑点,没有人对正在拘押所拘押的罪犯有一丝的同情。他跑不了了!刘少锋剔了剔眉,迈着步子朝镇外走去。

夏冷村离镇子不近,有七八公里的样子。越往外走,四周的房舍越少,大大小小的林子越多。这是森林的世界。曾几何时,森林成为了人类防御最好的武器。环境不错,没有人为的破坏和污染,满眼是天然的美。空气清新舒服,枝叶上的露珠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已经能够看见远处的炊烟了。炊烟袅袅,伴着鸟儿清脆的叫声。这真是世外桃源!

几个人朝刘少锋走来。他驻足,等他们靠近。

“打扰一下,请问冷月娥老妈妈是在这里住吗?”

那几个人好奇的望着他。一个穿着短衫的男子好奇的打量他,道,“您是哪位?”

“哦,我是刚来的巡视官,昨天在治安厅门口遇见那位老妈妈,她托我给他儿子传话。”

那个男子叹息一声,其他几人也遗憾惋惜的摇了摇头。那个男子道,“可怜的一家啊!”

另一个男子转过身指了指村子,道,“一直往里走,到村子问一下就知道了。”

刘少锋谢了一声就朝村子走去。

老人坐在门口,呆呆的望着地面,心里想着什么。她的脸上是深深的忧伤。

刘少锋走了过来,在老人面前停下,道,“老妈妈,你好。”

老人抬起头,惊讶的站了起来,“你,你是昨天的那位先生?”

刘少锋点了点头,道,“这么早来找你,不知道合不合适。”

“合适,合适,”老人连连道,“能看见你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请里边坐。”刘少锋跟随老人进去。屋子很宽敞,收拾的很干净很整洁。一层有三间,一间厅子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厨房和卧室。正对门口的是一个楼梯,通往二楼。刘少锋随意了扫了一眼,在桌子边坐下,老人急忙去泡茶。

老人坐在刘少锋的面前,焦急而又隐忍的看着他。

刘少锋明白老人的心思,就没有拖延时间,直接对她说,“我昨天去见你儿子了,你的话我也转告他了。”

“他怎么样?还好吧?”

刘少锋点点头,道,“他很好,他让我转告你,让你不用担心他,他在里面吃住的都很好;另外,他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让你别太累,不要挂虑他。”

老人用手轻轻擦拭眼睛,道,“我知道他会这么说的,我知道的。”

刘少锋迟疑了一下,道,“老妈妈,你,你没有别的什么要跟我说吗?也许你能给我反应一些能够帮助你儿子的情况。”

老人低低叹了口气,道,“先生,我是多么希望能帮助我儿子,可是,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清楚。虽然我知道我的儿子是好人,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可是,我相信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是不会听我的,更不会因为我这样相信而减轻对他的处罚,哎!”

刘少锋又四处望了下,道,“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老人嗯了声,道,“我还有个女儿和儿子。”

刘少锋道,“他们跟莫寒的关系好吗?我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他的情况吗?”

老人道,“他们的关系很好,真的,非常非常好,只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我想他们知道的并不比我多。”

刘少锋失望的垂下头,望着冒着热气散发着清香的茶水。茶叶并不是常见的茶叶,色泽淡黄,像是这附近才有的植物叶子。刘少锋喝了一口,沁人心脾,很舒服。他放下茶杯,抬起头,忽然看见一个少女穿着白色的裙子,满面憔悴的走下楼来。她也看见了刘少锋,立刻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位是?”

老人回过身,“哦,这就是我的女儿,她叫欣月。”

刘少锋含笑道,“很漂亮的姑娘,名字很适合她。”

欣月走过来,微微低着头,在老人身边坐下。刘少锋留意的观察这少女。在他的内心里,有一种猜测现在变得很强烈,内心有种欲望很希望这种猜测能得到证实。

很漂亮的女孩子,乌黑柔顺的头发,乌黑的眼睛,圆润的脸庞,精致的五官,苗条纤细的身材,白皙水嫩的皮肤。不需要华丽的衣服去装点,不需要各种化妆品的美化。天然去雕饰。自然而文静的美。

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求。而这样的女孩子很可能会遇到比普通女孩子要多的麻烦。如果这个女孩子的哥哥很喜欢自己的妹妹,而这个女孩子又受到了残忍的欺负和折磨,那么,当哥哥的会怎么样呢?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这个女孩子他见过。那张画。画里的她没有她自己那么好看,但是,那张画里的女孩绝对是眼前这个女孩。

那么,死者认识这个女孩子,不管这个女孩子认不认识死者。他又想起了茉莉的话。“虽然死者并不是个怎么正派的人。”她的眼神似乎隐含着多少的不满。对死者的不满。或许死者确实是个品性不怎么好的人。或许,这个女孩子受到过死者的侵犯。

他要调查死者的生活习性及品性作风。这就是他的决定。

沉默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男子站在门外,有些拘谨和犹豫。老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对女孩子道,“快去吧,克星应该找你有事。”

少女站起来,看了刘少锋一眼,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走了出去。在经过刘少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女孩子左耳下方有道伤痕,刚才被头发遮住了以致他没有发现,女孩一走动,头发微微荡开,伤痕呈现在他的视野里。

过了少许,刘少锋道,“能给我讲讲莫寒的事吗?”他已经喝了半杯茶了,茶水也凉了。

老人给刘少锋添上了茶,缓缓坐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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