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将军坐在椅子上,椅子一动不动,他的人也是一动不动。矮小的男子站在那里,偷偷的窥视着将军的神色,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有些微的身体动作,他不知道将军对于今天的比赛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如果是满意,那自己当然没有什么事,但若是不满意,那可就糟糕了。
烟夹在将军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一缕缕青烟盘旋着,将军的目光凝视着烟头那一点点的光亮。神色严肃,目光凝聚。将军穿着黑色纯棉外套,脚上穿的是钉着包裹鞋跟和鞋尖的铁质鞋底的半筒靴,下身是黑色的军装裤。
灯光静静的跳动,没有一丝的声音。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在阴影中有一股寒气在蠢蠢欲动。
矮小男子的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但是哽住了,没有发出声。
将军的目光忽然从烟头移到矮小男子的身上,嘴唇微动,发出冷淡的声音,“武胜,你想说什么?”手一抬,烟灰断在桌子上,将军将烟放入嘴里。
矮小男子浑身一颤,惊讶的看着将军。
“你不是有话说吗?怎么,又忘了?”
“将军阁下,卑职,卑职······”
“得了吧,武胜,我看我别无选择,只能派你去做守卫了。”
“将军阁下,请您恕罪,卑职让您失望了。”
“是啊,是失望,失望至极。想我将军身边,怎么能老跟着一个一点长进都没有的蠢猪呢?这不是让那帮畜生笑话吗?得了,你也不用紧张,也不用感到压力沉重,去坐了轻轻松松的守卫得了。”
“啊!将军阁下,请您收回成命!”武胜跪在地上,“卑职还希望能在您的严加教诲下多学些东西。将军阁下,请,请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下次一定会把比赛办得妥妥当当,让您满意。”
“比赛?什么比赛?我对什么不满意了?”
武胜错愕的抬起头,看着将军,讷讷地道,“将军阁下,您不是对今天的比赛很失望吗?您一定是为卑职把今天的事办得很差劲而生气。”
将军站了起来,瘦长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手指轻轻一弹,烟蒂飞在了烟灰缸里。将军走到武胜的身边,盯着武胜,“你是在担心这个?”
武胜颤抖地道,“卑职让将军阁下失望了!”
“不,不不不,你错了。”将军转过身,望着挂满壁画的墙,背着双手,“跟我三个月,你还不了解我,武胜,你还不了解你的上司的心事和脾气。不不不,我怎么会对今天的比赛不满意呢?说实话,对于今天的比赛我满意至极了,真的,相当精彩的比赛,相当相当精彩。”
“那,那将军阁下是因为什么对卑职不满意呢?”
“武胜啊,是你面对我时的情绪。”
“情绪?”
“你面对我时很害怕,很恐慌,像是怕我随时会将你扔入牢笼似的。武胜啊武胜,你是我的人,我告诉你,只要你不会背叛我,就算你真的是一头猪,我也不会将你与那群畜生关在一起,不会,不会的。”将军说着转过身来,凝望着武胜。
武胜直起身,感激的望着将军。
“将军阁下,卑职就是您麾下的一条狗,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卑职一定会不断改进,终有一天会做到让您满意的。”
将军走过去,枯瘦的手轻轻**武胜的脸,目光怜悯的在他脸上移动。
“你真是我的好宝宝,武胜,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将军阁下。”
门这时被敲响。将军让来人进来,是决斗台上的矮小男子,也就是人称武大郎的男人。
“将军大人,卑职来请示。”
“请示什么?”
“是否将孟涛和那个叫莫寒的狗杂种丢进兽笼?”
“为什么?”
武大郎一愣,看了看武胜,又看着将军,道,“这、这······”
“下去,老子还用得着他们,你要是敢把他们移到兽笼去,武大郎,听着,老子会把你也扔进那里去的。”
将军的目光让武大郎感觉浑身不自在,颤抖着,面色变得苍白。
将军走回办公桌,背对着他们,道,“让孟涛休养,把莫寒扔给那个老鬼。武胜,记着,后天我要看到莫寒跟那个叫阿辉的比赛。”
武大郎急道,“将军,那个叫阿辉的已经完成了注射,很快就会变异的。”
将军扭过头,面色阴冷地道,“我就是要看看变异的尸体与活人的比赛。”
武大郎赶紧低下头。武胜道,“是,将军阁下,卑职很快就会安排。”
将军点点头,道,“下去吧!”
2
牢房。昏暗,阴冷。
四周一片死寂。一点亮光从铁门中上方的口子透进来。阴影占据大半个地方。
一个男人蜷缩着身体背靠墙壁坐着,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脸上,垂在肩上。他双眼紧闭,紧咬嘴唇,面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抱着双膝。
牢房里是如此的冰冷,寒气招摇的随处晃悠。
突然,男子的双手从膝盖落下,就像是紧咬在一起的铰链一下子分开,然后无力的垂在地上,曲起的双腿落在地上,震颤,随后伸直。他的眼睛睁开了,痛苦绝望的光芒在昏暗中闪亮。
“啊!”
痛苦的叫喊从他的嘴里发出,张开的嘴里满是红色的东西。落在地上的双手瞬间变得充满力量。他紧抓着拳头重重的捶打在地上。一下,两下,皮肤破了,血黏在地上和他的手上。
他忍受着,挣扎着,心里有一股异样的东西引诱逼迫着他,体内仿佛有股力量穿过每一条的血脉每一根的神经,直逼向他的大脑。
他站起来,靠在墙上,身疲力竭,四肢张开,头抵在墙上,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眼珠在眼眶里不受控制的转动。一遍遍,越转越快。男子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痛苦的难以发出声音。忽然,眼珠停止了转动,眼睛里没有了光芒,变成了死灰色。他张开的嘴慢慢合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挺直身体,迈开步子,一步,两步。然后,他猛地扭转过头,眼睛盯着透光的口子,嘴巴一裂,眼睛鼻子耳朵和嘴里流出红色液体,他的肚子一下子涨起,成了一个圆球。
呆滞苍白的脸庞浮出机械怪异的笑。
空气变得阴森怪异,暗淡的光抹上了幽异的色彩。
满是红色液体的嘴里这时含混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我来找你。”
铁门上的口子吭的一声合上了。牢房一片漆黑。四周一片死寂。······
3
莫寒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老人的脸。
老人坐在对面的床上,半倚着被褥,脸上是担忧和关心的神色。
“你又做恶梦了?”
莫寒抬起手,有些困难,但到底还是抬起来了。他摸了摸脸上的汗。是的,又做恶梦了,只不过这次梦的内容跟以往不同。
“你断了三根肋骨,左臂被折断了,椎骨有点问题,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头上脸上脖子上和身体其他地方的伤有二十多处。很痛是不是?”
莫寒点了点头,“我能忍受。”
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好,能忍受就好,要知道,世上最难的就是忍,何况还是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想起以前每次自己打完都会被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人会把自己绑在床上,把自己的嘴巴堵上眼睛蒙上,在那里,他能听到不同的声音,会察觉到有人往自己的身体里注射东西。但为何这次不同?
“你很好奇?”
“以前他们都会把我带到一个不同于牢房的地方。”
“那是实验室,他们不希望犯人死去,要知道世界上的犯人不可能源源不绝,死一个犯人,牢房里就少了一份乐趣——他们的乐趣,因此,他们建立了自己的融合医疗与研究为一体的实验室。”
“他们往我的身体里注射了东西。”
“这就是他们的聪明之处,研发一种能迅速恢复人体损伤的药,然后将犯人再次投入训练和比赛。很厉害吧?”老人眨了眨眼睛,“有的时候我都要为他们鼓掌了!想想,要是将这种药投入日常生活,那么,谁还会担心自己受不受伤呢?谁还要担心死亡呢?”
“类似长生不老药?”
老人摇了摇头,“那不是长生不老药,而且,他们自己也不会去使用的。”
“为什么?难道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你信人体受到严重损伤后经药物治疗就能完好如初吗?”
莫寒迟疑了下,摇了摇头,道,“治疗的再好也会有缺陷。”
“没错,治疗的再好也不可能像原先那样结实健康,肯定还会有缺陷。而那种药不仅仅会给人体留下缺陷,你知道还会怎么样吗?”
莫寒摇了摇头,直直的望着老人。
老人轻轻一笑,道,“这种药是监狱专名为犯人研发的,而且也是专门为监狱的厮杀研发的。它如果真有那种起死回生的功效,为什么不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使用呢?原因就是,它注入人体,可以让断了的骨头重新生长,能让坏死的肌肉愈合,能让人体的痛苦消失,能让被打的全身瘫痪的犯人再次生机勃勃精力充沛的站在决斗台上厮杀,但是,它麻痹了人体的神经,破坏了人体的重要经络,一次次重伤人体的脏腑,让人渐渐的步入麻木、嗜杀、好斗而且没有灵魂的状态。”老人停了一下,“说白了,就是让一个有灵魂的人,慢慢的成为一件供人玩乐的工具。”
“活尸?”莫寒不经意道。
老人摇了摇头,道,“不是活尸。”
“不是活尸?”莫寒不解地道。
老人点点头,道,“活尸是另一回事,但是这个,就大不相同了。”
“有什么区别吗?”
老人挪动了一下,道,“你现在累不累?要是累的话你先休息一下,我明天再给你讲。”老人艰难的躺下来,将被子盖在身上。“你还有一天的时间休息,我有时间告诉你一些事情。”
莫寒合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眼睛睁开,侧着脸道,“我没事。”
老人道,“你今晚做什么噩梦了?”
“我梦见一个男人在一间单人牢房,起初没什么,但是后来他表现的,表现的很痛苦,全身僵直,嘴里发出痛苦的喊声。我不知道他在忍受什么,但是看他的样子一定非常非常的难受。后来,他的眼珠不停的转动,然后我就看见他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还有耳朵里流出血来。他变得很恐怖,像鬼一样。最后,最后他盯着铁门,似乎看着什么人,嘴里说,‘我来找你。’”说着莫寒不觉浑身发抖,仿佛那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老人徐徐叹了口气,道,“我来给你讲讲刚才那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