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夕阳西下，暖红的残霞渲染着半边的天空。晚风如诉，带来入夜的清凉。
女人站在门口，手遮在眼前，白皙的脸颊上露出担心的神色。她凝望着远处，风儿拂动着她额前的秀发。
太阳已经沉入山谷，霞光渐渐退去，浩瀚的天空涂抹上暗灰的颜色。
鸽子在阁楼鸣叫，乌鸦在不远的树上扑打着翅膀，狗在村子的东边发出欢快的叫声。
女人放下遮在眼前的手，双手绞在一起，乌黑的眸子里跳动着担心和焦虑。
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女人的眉头轻轻跳动。
婴儿的哭声在身后越来越靠近。
“莫寒还没回来吗？”
女人转过身，一个三十来岁身材伟岸的男人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婴。女人接过男人手里的婴儿，低低叹了口气。
男人将女人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女人的头发上，温柔地道，“不要担心，莫寒会回来的。”
“可是都这么晚了，莫寒以前从不会这么晚回来的！我担心，不，我真的放心不下。”
“傻瓜，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他玩厌了玩累了自然会回来的。”
“可是我第一次打他，我打他了。”
“莫寒会明白你的用心的，毕竟你是他的妈妈。”
“可是我不该打他，我真不明白，当时我怎么会打他！”
“傻瓜，你关心他嘛！”
“我错了！”
“莫寒会向你认错的。”
“只要他回来，我向他认错。”
“哪有妈妈向儿子认错的，别太娇惯他了。”
“但是我做错了，尽管我是为他好，但是我的方式错了，我不该打他。”
“你真傻！不过没事的，我们的儿子会回来的，放心。”
天色暗下来了，天空被一层层的乌云盖住。突然，一道亮光撕裂层云，探下身来。轰隆！闪电垂及地面，地面裂开缝隙，缝隙不断延伸，不断扩大。
男人和女人仰起头，面上变得苍白。
女婴哇啊哇啊的哭声响彻天地。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大地仿佛被这声音震动了，不停的颤抖。
男人将女人紧紧搂在怀里，挺起胸膛，面色勇毅的面对着飞快靠近的闪电和地裂。
“放心，有我在。”
“莫寒······”
“我们的儿子会没事的，他会好好的。”
天地顿时漆黑。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2
蔚蓝的天空，白云仔树梢上空悠闲的飘移。惠风如畅，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鸟儿在周边唱起悦耳的歌谣。
幽静。阳光在树叶间流淌，落叶无声的飘落在池塘上。紫色花开，莲花的花瓣纯净透亮。
老人坐在池塘边，头发苍白，脸上是一条条皱纹。背弓着，静静的凝望着水面。
池塘波荡着一圈圈的涟漪，花瓣如小船在上面漂浮。
老人苍老了许多，背弓的更加厉害，视野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的儿子叫莫寒，他出去闯荡了。他是个好孩子，打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他是好孩子。他聪明，善良，有爱心，有责任感，能担当，勇敢，坚强。啊，上天眷顾我，让我有这样一个儿子！只是他离开我了，不，不是自愿的，我明白，他离开的时候很伤心，很难过，他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离开我这个老太婆。他是个好孩子啊！一心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为了大家，去努力，去付出。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是的，正因为如此，我既心疼又自豪。我担心他耽误了自己的前程，我担心他累坏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并不像大家看见的那样好，从小以来，他的身体就被伤痛纠缠，在我见到他的第一面以前，他的身体里就积攒下了许许多多的伤痛，这些伤痛就像淤泥一样，淤积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后来，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照顾我这个做母亲的，不顾危险跑进了禁区森林，一月月，一年年，多少伤痕留在他的身体上，多少伤痛留在他的生命里！哎！他忍着，表面上像没事似的，但是我知道啊，他每天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但是他不说，不表露，我知道，他怕我担心，怕大家担心。孩子啊！我的孩子！母亲知道你难受啊！
“我不敢说出来，我怕我说出来后他的内心会更痛苦，我怕我一说出来他就会支撑不住，会垮下来。我知道的内心有一个温暖的信念在支撑着他，我明白为了这个信念他会克服一切的痛苦和困难。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老人喃喃的说着，干枯的手指**着身旁的锄头。锄头静静的躺在她的身边，柄已经很久了，上面坑坑洼洼的。
“别人都说他不会回来了，但是我不相信，我的儿子不管去了哪里，不管与我分割多远，都会朝着我这个方向走回来的。因为我是他的母亲，这儿是他的家。是的，他会回来的，不管要多久，他都会回来的！”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用锄头支撑着身体，抬起头望着天空。视线是那样模糊，天空中的蔚蓝就像是幻影一般不停的晃动。身边的树叶哗啦啦的响，风从林子里来，鸟儿停止了鸣啭。一瓣莲花悄然飘落，莲叶在上面上轻轻摇曳。
“我会等我儿子回来的！”老人说着，满是皱纹的脸浮出笑意。
她放下目光，凝望着池塘。紫色莲像一个个紫色仙子一般亭亭玉立。唇边的笑容更加清晰。
“你们知道吗？我会等我儿子莫寒回来，我一定能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回家的。”
老人撑着锄头，迈开步子，一点点的，朝池塘走去，走去，······笑容还在唇边，在无神的眸子里。
3
“妈妈，不要！”一声大叫，在黑暗中如此响亮。一束灯光骤然亮起。
“你又做恶梦了？”
男子双手撑着床，满脸是汗，乌黑杂乱的胡子盖住了下巴，几乎触及胸口，头上满脑的头发披在肩上，浓密，乌黑，蓬乱。脸苍白憔悴，满是击打留下的伤痕。他望向对面的老人。这是他的室友，一个每次他注意到他的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的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皱纹如波浪一般从额头直到下巴，身材瘦长干皱，就像是穿着破旧衣服的骨架。不过，老人双眼乌黑，目光炯炯有神。
这是成为室友以来，老人第一次开口说话。男子有些惊讶。
老人微微一笑，道，“我叫元暗苍，别人都叫我元伯。”
男子道，“我叫莫寒。”
老人点点头，道，“莫寒，能给我倒杯水吗？”
牢房很小，不到十平米，里面除了两张木板床外，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杂乱的摆了很多书，书的封面很老旧了。莫寒从床上起来，给老人倒了杯水，然后递到老人的面前。
老人喝了半杯水，点了点头，送还给莫寒。莫寒将被子放在桌子上，就在自己的床沿上坐下来。
“很想念亲人？”
莫寒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们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老人赞同地道，“能有自己思念的人，也算是幸运的！”老人将身边的火熄灭，牢房暗下来。外边不时传来痛苦的惨叫声，声音空空荡荡，极其瘆人。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我是，杀了人。”
“杀人？不像。因为什么？”
“我，他欺负我，我就杀了他。”
“别担心，我不会泄露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的。”老人叹息声在黑暗中悠悠荡荡。“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你是不是冤枉的，也不会有人在乎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时安静，牢房里冰凉阴冷。过了好一会儿，老人的声音才有响起，“这里是人间地狱，在这里，除了主宰者，剩下的都只是孤魂野鬼。”
莫寒凝望着老人，似乎老人的声音让他内心产生一丝丝的信任和依赖。
“他伤害了我妹妹，等我赶去的时候，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他害了我妹妹，我弟弟杀了他，我······”
“于是你承担起一起责任？”
莫寒沉默了下，点点头，平静地道，“那个家伙死有余辜，就算不是我弟弟杀了他，我也要杀了他。但是，他不值得让我弟弟和妹妹的未来赔垫进他可悲的死里面去，他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有幸福的生活等着他们。”莫寒垂着头，双手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他们是我的亲人，只要他们平安无事，我会承担怎样的责任都无所谓。”
“他们只在乎凶手是你们这样的流人，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冤枉的！”
“虽然不合理，但是这点帮助了我。”
“他们是你的亲弟弟亲妹妹？”
莫寒摇了摇头，道，“我的父母和妹妹都死在了异人的手里，我是在九岁的时候来到我后来那个母亲那里的，他们也是在后来才来到我们家的。”
“这么说他们都不是你的血亲？”
“但是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无所谓血亲。”
“情感，很伟大的情感啊！”老人叹息一声。
莫寒躺下来，凝望着黑暗，想象着什么。
老人道，“如果有机会，你会回去看他们吗？”
莫寒侧过脸，凝望着老人，道，“会。”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你们这份感情是否会发生改变？”
“至少我想看看他们过得是否幸福。”
“仅此而已？”
“他们幸福是我最大的愿望！”
老人双手放在腹部，微微合上眼，“你明天有比赛？”
“嗯。”
“小伙子，早点休息，休息好了，好好面对明天，为了可能存在的机会，不要倒下。”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