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塔通高五十米至六十米，通体圆柱，活动开宆圆顶的塔顶便于观云与避雨。塔身通常为渚清、浅灰、浅褐色，具体颜色因建材产地不同而不同。观云塔的建材通常为整块石块，每块重达上千磅，堆砌而起，这典型的卡萨风格的建筑体透着的是庄严与沉稳。塔内用做阶梯的石柱直插入塔体石块的缝隙，螺旋而上，直到塔顶观云师的生活工作区域，石柱突出于塔外的部分通常会挂上风铃与彩带作为装饰。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温暖多树木地区，观云塔也可能是用木材搭建，但其建材与气候决定了这种观云塔保存时间的短暂，常常几十上百年就因木材腐坏而倒塌，故此，本章节不详细讨论木制观云塔的历史价值……”
把手中的线装书合上，雷特看了看书名，《观云基础》，作者是马汀*查尔，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九星观云师。
这本书是他从书橱里随意抽出的一本，又随意翻开了一页，随意看了几眼。雷特没进来过这皇家观云塔，对这些事物多少有些好奇。帝国大祭司虽然名义上是皇家观云师的管理者，但自从石头城更名为帝都之后，雷特便给了观云师这群特殊的人很大程度的自由。这是一名宗教领袖对观云圣塔应有的敬意。
查仕丁大师绷着脸从起居室里端出了一杯水，放在石桌上，伸手对着大祭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塔里的茶叶两个月前就用完了，这杯冷水就将就着。别怪我这堂堂七星观云师招待不周，若是日后我恢复了自由身，帝国大祭司再次莅临蔽塔，定以好茶相待。”
雷特走过去坐下，把书放在一边，便把那粗陶水杯抬起，轻啜了几口。
水是温的，甚至有些烫舌。
雷特放下水杯，抬头看着查仕丁大师那满是皱褶的脸，笑骂道：“这孩子，想要什么只管说，别拐弯抹角。”
查仕丁大师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作为一名把身心都投入到了观云研究的学者来说，谈判与政治不是他擅长的方面。好在坐在谈判桌对面的人是自己老师的朋友，自己私下里叫了几十年叔叔的帝国大祭司。
他低头看了看雷特刚放下的茶杯，杯中的水倒映着宆顶天窗外的微微发白的蓝天，这才发觉恍惚间快到傍晚时分了。
“我想要的不多，尼奥帝国的书面道歉，而且必须是全大陆公告；帝国内观云师不再受祭祀处管理；每年帝国对观云塔的补贴从十金币提高到二十金币，要不然连买茶叶的钱都不够。对了，还有最重要的，解除我的软禁状态。”
雷特听着，也不着急回话，就一直笑盈盈地看着查仕丁大师，把查仕丁大师看得心里发毛。
这几个要求确实不多，但很重，光是脱离祭祀处管理这条就可以被解读为观云圣塔对尼奥帝国的宗教挑衅。这里查仕丁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心里有底。不管尼奥帝国内部发生了什么，他这位被观云圣塔派出到尼奥帝国的特派使都已被软禁半年之久，更重要的是，查仕丁大师是现任观云圣师的学生、下任观云圣塔的主人。他必须为观云师在尼奥帝国的利益着想，关乎尊严，关乎荣誉。
雷特听了之后，心里也有底。观云师这种似乎高人一等的职业在大陆上的其他类人族地区都是由观云圣塔直接统筹管理，唯独在尼奥帝国屈于帝国祭祀处之下。这让许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雷特大祭司倒是认为理所当然。
当年帝国建立时直接把教庭势力赶出了帝国版图之外，若不是观云塔存在的必要性之强和宗教意味之弱，雷特也会毫不留情地将观云师赶出国门。对于他来说，只要是版图内的所有文教事务，与思想方面有关的，都要在祭祀处的管理之下，都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所以雷特不着急回答，反而说了一句看起来不着边际的话：“你确定我就是进来帮你的？”
查仕丁低着头看着那杯水里的蓝天，一只手摸着雷特刚放在桌子上的书，撇了撇嘴：“我是观云师。”
雷特哑然，看到查仕丁眼里云聚云散，又看了看水杯，想来他自己看到了自己带着他离开的景象，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坏心眼挺多。我曾经答应你老师，只要我觉得观云师不能对帝国造成威胁就逐渐放开对观云塔的管制权，所以你要自治，那我给你自治。书面道歉可以，但公开的就不要想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至于补贴的问题你别问我，这是帝国财政署的事，你要钱的手伸错地方了。”
查仕丁终于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扯着头发向两边散开，笑道：“谢谢雷特叔叔，这半年没白关。”
雷特也笑了：“要不要再关上半年？”
“怕你关不起，价钱很昂贵的。”
……
……
“大陆上有个自古留下来的禁忌，就是不要随便摸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不熟悉和不信任的人的东西，雷特叔叔知道为什么吗？”
查仕丁大师正坐在一张宽木桌旁，双手正在桌下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一边问还在观云阁中四处乱摸的帝国大祭司。
刚才雷特问他要那份记载着龙、魔、剑的祭祀处特供观云典，查仕丁拿不出来，于是雷特就让他再做一份出来，所以查仕丁便到观云阁里翻找羊皮纸准备再画一张。
“大约是出于礼貌方面的考量吧？”雷特听了之后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不对。是因为观云师能通过被接触过的物品看到接触者的未来。这样对被观测者来说是一种风险。”
查仕丁翻出了一张还算完整的羊皮纸，平摊在桌面上，又从一边的笔筒里抽出一只笔，开始作画。动作熟练至极。
笔是特殊的笔，通体晶莹，流淌着金色的光，却没有笔尖。与纸接触的是笔端那圆润的部分，正释放着金色的光华，没入纸中。
画是特殊的画，混沌飘渺，那光华没入之后竟会四处游动，没有如普通画作那般一笔一划。
这便是观云典的奇特之处，没有固定的图像，但观阅者能在那张羊皮纸上看到一段动态的景象。那便是记载下来的不确定未来。
雷特看得有些痴了，单手撑在桌子上安静地看着。
忽然查仕丁大师抬起了头看了看天窗外的云彩。这是所有观云师在观云阁里写观云典时的习惯性动作，就如同抄书会时不时看看原本一样。
但要抄写的对象已经换了，查仕丁大师要记录的景象早在半年前就已被观了去。
所以他看到的是另外的景象。
一片昏暗之后，画面突然跳转到帝国祭祀处大院里，自己陪着雷特大祭司一同坐着，大堂中还有兰斯师兄的身影。
这是自己的未来？
观云者不能自观，这是观云师的弊端之一，即使是九星观云师马汀活着的时候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所以查仕丁低头看了看，看到了雷特的手撑在桌面上，而自己的手也与桌面接触，便有些无奈，对着雷特说道：“雷特叔叔，你的手！”
雷特这才发现自己打扰到了查仕丁的观云，立刻直直地抬起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于是查仕丁又开始在那羊皮纸上挥洒金华。只是他还是有些弄不明白刚看到的那段黑暗是什么。
不可测么？不可测的未来？
想着，他又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那汪倒映着的蓝天里突然翻滚起了无数白云，消散汇聚瞬息万变，如同一片天空中万年的云彩变化在一息中演化完结，让人心生敬畏。
“大祭司大人，我们得走了。有人来了。”
还没说完，查仕丁便匆匆几笔结束了作画，喝了一口桌上常年备着的凉水，便把那张羊皮纸塞进了雷特的祭祀袍里。
“这张羊皮纸上有雷莫的气息，我看到他一会儿就站在这里，身后带着一群帝国士兵。”
雷莫就是那位传讯使，经常穿着那身金色的长袍来回于观云塔、祭祀处、克里斯大殿。
雷特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炎赫会火急火燎地让他过来。这才上塔十多分钟，若是靠他的飞行卷轴确实飞不过来。
走到那弧形的塔墙边，雷特大祭司微微地透过石缝看向下边，那条缝里立刻出现了一队人在广场外森然走来。
但奇怪的是广场上的禁卫们正默默地把地上的魔法阵撤出，从另一边撤离，井然有序。
“别看了，抓紧时间！”查仕丁从起居室里提出了一个木箱子朝着雷特小声地喝了一声，便快步走到阶梯口那里，纵身从中央跃下。自由落体比下阶梯快多了。
雷特把胸口那张观云典塞紧一些后，也跑到楼梯口，一跃而下，风声灌耳，半空中捏碎了一张轻身魔法卷轴，淡蓝色的光立刻就把他包围住了，于是他轻轻地落到塔地的青石板上。
抬头看了看，塔底已经暗了下来。一颗不大的魔晶挂在一级石阶下，透出昏黄的光把塔底那狭小的空间照出阴森的意味。
查仕丁已经下了暗道，又站起来把放在暗道口的木箱子拖了下去。
雷特也紧紧跟上，进了暗道之后，再把那块用作暗道掩体的石板拉好，轻轻地合上。
一片漆黑中，从石板上传来微微的震动。雷特松了口气，抽回了还托着石板的手。
“向前走，”雷特从空中抽出了一块很大的魔晶，绿色的光芒便充满了整个通道，有些刺眼，“向前走，到第一个岔口的时候走左边那个。”
查仕丁应了一声，呵呵地边走边笑：“没想到帝城里居然有暗道，挺有意思的。”
“如果你知道这个暗道曾经死过上万人的话，估计会更有意思。”
脚步声很轻，回荡在这浑浊的空气中，让人有种异样的紧张。
“这让我想起小的时候，在塔及公国的童年，小伙伴们会用秋收后的稻草两捆相靠，然后拼接出弯曲的通道，我们就钻进去，在那里边爬走。”
雷特弯着腰听着前面查仕丁的话语，面带笑容，心想要是自己的童年也是那般无拘无束该有多美好。
“只是后来上了观云师学院上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儿时的欢脱了。”
说到这里，查仕丁微微转过头来，笑着说道：“不要嫌我啰嗦，好几个月没人和我说话了，现在有叔叔你在，让我多说会儿。”
雷特笑着应了一声，说道：“左边那个，别说着说着的忘了。”
经过了岔口，空气清新了些，离那个出口也就近了些。
“后来遇到了我的老师，那天下着小雪，我特意带了一把小伞，想着要是哪位女同学愿意和我一起用一把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雷特换了只手拿那颗魔晶，手有些酸了。
“可是没有想到一个大叔闯进了我的伞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然后对着我说走吧。”说道这里，查仕丁笑了笑，“后来才问清楚，老师他以为我是接待人员。那天他去我们学校有一个讲座。”
暗道上边传来了闷闷的脚步生，一群人刚从他们上边的地面走过。
查仕丁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通道顶部，绿光把土层染出了一种奇怪的黄，却慢慢变黑。查仕丁有些奇怪，便转身回去看向了雷特，想问问是不是雷特把光源收了回去，却看到满脸震惊的雷特正拿着那块刺眼的魔晶冲向自己，而自己的视野里黑暗蔓延，慢慢地闭上了。
这时一双手接住了正在失去平衡摔倒的自己，耳边隐约传来雷特大祭司的喊叫：“查仕丁！查仕丁！”
他晕了过去。可能是这几个月的精神消耗过重，可能是年老体衰，也可能是暗道里的空气着实不好，他晕了过去。
这时一个淡淡的黑影凭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雷特，走吧，他只是晕了。”
……
……
PS：反正是公众版，字数无所谓。发现了网络盗版，我晕了，这好久不见更新的居然也有人盗版。腾讯文学，QQ阅读等才是正版的地方，这才是支持作者。
另外，第二十一章是番外篇。
最后，我发现小让爱到现在还没做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