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世上本无路，大多数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而修行在我眼中也是一条路，只不过是条尚未有人走过，没有开凿出可供后来者登上的粗糙山路罢了。
但既然是路，就一定有可以走下去的道理。”
子玉：……
“怎么了，干嘛这么望着我？”
子玉的小眼睛一闪一闪的。
“麒麟，你刚才的表情真是酷呆了。”
“啊？”
“虽然不太明白，好像很有哲理的样子……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淡定的说着这么高深的话语，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更不能泄气了。”
子玉一边道，一边给自己打气道。
“子玉，药园和松园的关系并不好吗？”我突然想到子玉先前午饭时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
子玉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刚才的话语上，神情却仿佛游离在这世界之外。
光线渐转，他的圆脸被两旁落下的树荫遮盖住大半，看不清表情。不过，显然比午间的他更加沉默了，没有了刚才的精神气。
许久，子玉的脸庞终于从阴影中走出。
“不太好。”
他苦笑了一声，摇头道：“松园的弟子一向看不起我们药园。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双方的关系就一直如此。”
“是因为弟子间实力的差距吗？”
子玉点点头，“四园当中就属松园还有天园的实力最强，每年的武斗大会前三名基本上都是被他们囊括。静园次之，而我们药园则是垫底。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很简单。每年天泉门招收弟子，松园和天园都会挑走资质最好的弟子，而静园女弟子居多，剩下的弟子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修行天赋，其中绝大多数都因为年龄的关系只能成为炼丹师或者医师。如此一来，药园的弟子基本上没有几个能够与松园争锋的弟子。”
“那方师兄和李师姐呢？”
“方师兄和李师姐现在是药园现在唯一能够与其他三园匹敌的高手……平时他们在的时候倒还好，松园的弟子不敢过来捣乱。
可是一旦他们外出历练，或是有时候接受福禄大殿的任务下山的话，松园的弟子就会来霸占我们药园的场地。这还算是一般的了，有时候他们的人甚至会私自进入我们药园的灵田，摘取其中的灵花果树。”
“可是，你爷爷徐夫子不是药园的座尊吗？松园的弟子难道不会顾及两园座尊的交情？”
“爷爷一心沉迷于丹药，对于我们弟子间的矛盾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这种事情，也是座尊们私下同意过的，目的是为了各园之间形成竞争，以免大家将修行落下……”
不过，距离这一届的武斗大赛没有多长时日了。掌门让方师兄和李师姐去外面历练一方面是让他们的修为更进一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衡各园之间的实力。
方师兄现在已经是玄阳二重天的境界，相信再过不久一定能够突破到玄阳三重天。李师姐在修行上也是极其刻苦的，据说这次历练，她找到了许多天才地宝，估计很快也要突破到玄阳境。
这样一来，我们药园在这一次的武斗大赛中就未必不能夺得魁首。相信松园那些家伙到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
说到这，子玉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看样子，他平日里也受了松园弟子不小的气。
时间过得很快。
我跟着子玉，到药园拜访了许多药园的弟子，最后在药园最偏僻芦屋里见到了他的爷爷，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师父。
不过，在行拜师礼的那刹那，我迟疑了。
子玉一脸疑惑地望着我，而眼前的白发老头依旧笑嘻嘻的，一如早晨那般模样，特有精神，丝毫看不出六七十岁的龙钟老态。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小麒麟？”徐夫子呵呵道。
小麒麟？！
这种亲昵的称呼，前世只有两个人才这么叫过我。一个人是欧阳云天，另外一个人就是收养我的师父。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
从窗外洒入的丝丝日光，落在我的脸上，顺着脸庞滑下，最后穿过指缝，垂落在掌心中。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师父的影子。
曾经两人相处的生活画面如无声的电影，一幕幕重现……
我不知道师父的名讳，记得很久以前曾问过师父一次。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麒麟，快叫师父啊……这是入门拜师的必要过程……快啊……”
子玉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着我。
耳边传来的话语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的内心隐隐有了答案。
我将扩散的视线重新收拢，致歉道：“请原谅麒麟的无礼，我不能拜你为师。”
“啊？麒麟，你在说什么啊？”
子玉一脸的莫名其妙。
徐夫子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呵呵一笑，问道：“哦……老夫还是第一次被弟子拒绝呢……呵呵……你不愿意拜我为师，也无妨。先前掌门已经吩咐过了，一切随缘，切莫强求。”
“不，不会吧？爷爷，掌门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徐夫子微微摇头，打断道：“不过，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刚才我见你的神色在刹那间恍惚了一下，之后才开始犹豫，该不会是想起了什么吧。你能跟我说说嘛？不是以师父身份，而是以一个聆听者的身份。”
我望着窗外，缓缓道：“我已经有师父了。”
“诶？”
子玉惊呼道：“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师父，我怎么不知道？”
徐夫子捻了把胡须，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过往？”
“嗯。就在刚才，您的那声小麒麟，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往事。曾经也有一位和您岁数相仿的老人这样叫过我，他是我的师父……所以，恕我不能拜您为师。”
“呵呵，好好好……你做得很对……”
徐夫子连道三声好，继续道：“老头子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为达上位，而不顾师恩，到处拜师的家伙……小麒麟，我徐老头果然没有选错你……哈哈哈……”
“爷爷！麒麟！你们……”
“子玉，你急什么，没见小麒麟还有下文吗？”
我取出《修真大世界》，翻到某一页，微微笑道：“没错。师父和徒弟之间的关系其实和世俗中的学生还有先生的关系差不多。所以，我虽然不能再认您为师父，但是却能够做您的学生。这种情况，在其他门派里也是常有之事。”
说着，弯腰抱拳道：“学生龙麒麟，见过先生。”
徐夫子捋这胡须，一脸的笑意。
显然，对我的这番行动，他是早有所料。
子玉呆了呆，半晌，终于理清了小脑瓜子里的条条道道后，蹦出一句：“你们俩真是对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