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痞本就是窝里横,兄弟在家门口受了这鸟气,惨不忍睹的坐在泥水里,虽然让他们心里打了个突,却没压下他们嚣张的本色。
走在头里的一个痞子很是气派,五大三粗的块头看上去就有几分压迫力。深谙街斗流程的他脸上横肉一挤:“去你****,******妈逼,**的一逼啊!**呆逼兮兮里,谁都敢惹。呆逼……(此处省略二百字)”
大厨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掂着勺子挤在前面,看见这阵仗手脚一阵发软,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后面的学徒们一见后院老大都没了气势,情不由己的往后挪了挪脚步,慢慢的把家什藏在了背后。
这痞子一看这情形,心里雪亮,这仗已经算赢了,就对方这气势,爱怎么揉捏怎么揉捏了。看看被两个女人拦在身后的青年皱着眉头没有动作,一副不解的样子。这痞子继续骂了几句,恍然大悟,怕是这小子听不懂高深的南京话,又或是被自己凌厉无双的骂言骂傻了。
田辰逸确实不解,不过并不是因为听不懂这厮的脏话连篇。想金陵古都源远流长着几千年的文明,就在这玄武湖畔,紫金山下,鸡鸣寺旁,哪处不是风景秀美透着灵气的宝地。怎么会孕育出这么不堪的方言,****吊吊的不离口。
这个硕壮的痞子可不知道田辰逸是在感慨人文地理的不对称,满以为兄弟被打是这群人的功劳。既然已经占据了气场上的主动,下一步就该动手狠狠的教训教训他们了。心里顿时美滋滋的,不光耀武扬威了一把,等兄弟接手了这家饭店,自己也能拿着这回事当引子要点份子了。
田辰逸远远的一撇看见前台的丫头已经出了派出所大门,身后几个穿着制服的干警紧随其后,心道要糟,只恨自己感慨什么方言,这又关自己屁事。今儿个这场面只能打服他们,要是被派出所遣散了,小姨今后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让一个从不说脏字的人开口骂人是件很难的事情,田辰逸实在憋不出新花样,只能有样学样:“去你****,******妈逼的,你才**的一逼呢!”
这话用南京腔唱出来百转千回,很是有市井风情在里面。但是用普通话照着念出来就有点刺耳了,田辰逸生怕下的药不够量,伸出中指对着他狠狠的搓了一搓。
这痞子背对街口,显然没有看到干警已经在奔赴的路上,怒骂一声对着就冲了过来。
大厨等人的搞笑有些悲哀的成分在里面,此刻亲情的温馨更让他们无地自容。小姨和母亲义无反顾的拦在田辰逸身前,小姨骂着、母亲尖叫着,就差喊出口号踩着我的尸体才能走过。
田辰逸哪儿会让她们受到丁点伤害,他之所以挑衅这个痞子就是想坐实自己是合法自卫。
看见这一脸横肉的痞子伸手想推开挡在身前的母亲,田辰逸猛地一脚踹了出去。母亲此时脑海空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儿子有事,咬着牙准备对着痞子脸上挠他几把,一把护犊心切的悲愤落到了空出,睁开眼睛就看见这大块头,远比冲来时更快的速度噔噔噔退了回去,一个没站稳一个屁蹲在仰在地上。
顿觉屁冰凉的痞子嗷的一声爬起来,手上的泥巴在大腿上蹭了蹭,舞舞喳喳的又对着田辰逸冲来。
田辰逸一脚踹退这个大块头,从母亲和小姨的防线抢了出来。另两个街痞一个抬脚就踹,一个抡拳就打。田辰逸向右闪了一个身子,左手回勾、右臂前抵,接住踹来的粗腿脚踝,右脚在那人站立的左踝下一绊,右臂顺势用力旋着往下猛地一压,将他摔了个仰八叉。
一拳落空的那个痞子看到同伴转眼就被摔倒,舞着拳头对着田辰逸面门又是一拳。伴着小姨的尖叫声,田辰逸不退反进,左臂一挡反手抓住他小臂,身子一转贴到他身前,同一时间右臂穿过他肩窝架起,闷哼一声。一个弯腰将他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在头顶抡过,狠狠的扔在地上。这一下田辰逸牟足了力气,街角到这里用不两分钟,他得珍惜每一刻的时间。
先前领头的大块头这时也伸着泥爪冲到跟前,这一身肉和着泥巴,田辰逸可没心情摔他,闪身躲过他的脏手,一脚踹在他膝弯。这痞子如锯断的树儿般斜身单膝跪在地上,麻穴触地疼的嗤牙咧嘴。原本比田辰逸高出半个头来,现在这一跪大大的降低了高度,田辰逸老大不客气的走到他跟前,卯足了力气,狠狠的一拳打在耳门。
这时干警‘住手’的声音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头个被摔倒的痞子只是摔在地上也没啥伤,不过是吓得躺在地上撒泼不起来而已。田辰逸对着干警跑来的方向摊开双手,不易察觉的走到他身边,这痞子不知是聪明绝顶还是真吓怕了,立马抱起了脑袋。
田辰逸恨的牙根痒痒,总不能当着干警的面骑在他身上一顿好打。踮起脚尖,牟足力气对着他臀大肌就是一脚,这痞子哎呦一声,抱着头的双手转移到大腿上,想必是怕他对着自己脸上再来一下,那可要了亲命了。又改成一手护脸一手捂腿的怂样。
这一下够他瘸上半个月了,该教训的都教训了,田辰逸淡定看着干警带着惊愕的眼神跑了过来..
痞子终究是痞子。既没有亡命之徒的信念,又没有黑社会的头面,无疑是干警们最喜欢捏的一群人。自己堵到别人家门口生事,被打伤了又能怪的了谁?更何况这几个干警可是亲眼看着他们先动的手。
小姨和姨夫自然一番热情的招待,平时他们就常来赏光,姨夫也通人情世故,加酒添菜是从不会少的。深谙此道的干警们连唬带吓,最后抛出店主不再深究的橄榄枝,将这事就此揭过。
和田辰逸意料中一样,这个痞子仗着邻里发小耀武扬威,被田辰逸一个不落的一顿暴打,彻底没了脾气,也死了在此发点邪财的念想。只是他无缘参与善后的工作,当夜的火车票早已订好,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带着拳头,带着他对不对无可自拔的思念,离开了金陵古都。
……
已近年关,新年也渐渐变了味道。再也没有儿时满街孩童的欢笑和四处放响的炮竹。人们忙碌于人情世故的奔波中,仿佛新春新气象,就是拿着一年的积蓄送往上司那里,试图换来新一年的步步高升。
田辰逸和他的父亲一个还没有进步的机会,一个已然失去了进步的机会。即便不是如此,这父子两个也断然不会那么去做。这个社会终究还残留着少许的清高,又或者说冥顽不灵更合适。
一家子出了两个臭脾气,这绝不是偶然,老子的性格大多会直接影响到儿子。一个十八年野战军,靠着自己努力从农民一步端上公务员的铁饭碗。另一个自幼随军,并且所有人都知道,部队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地方,在那里混得开,是不需要再去奉承任何人的。
年关初过,父亲终究是放下老脸,提着礼品去探问下儿子的工作。说不上是田辰逸倒霉,还是命该如此。一张白纸红文,清清楚楚的禁止了内部子女接替岗位。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霹的父母仿佛断了救命的稻草。
田辰逸的父母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老爹提干专业,这才走出回家种田的命运。省吃俭用一辈子,一直认为给儿子留下的,不止那个用尽一生财富的房子,最让他们的自豪的,就是子承父业的这个体面岗位。
他们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上头没熟人亲戚,家里没现金存折,这样的家庭又哪儿来通天手段给儿子找个体面工作!做生意?他们给儿子拿不出资本。放出去闯荡?家中就这么一个独子,父母舍不得。于是乎母亲埋怨着父亲舍不下面子早活动关系,戒烟好多年的父亲每日燃着烟心沉默不语,争吵、压抑、哭泣,短短的两天时间,父母突然苍老了很多。
田辰逸快要崩溃在这个氛围里,任凭他如何劝慰都解不开父母的忧愁,他最终决定要尽快离家闯荡,看不到他无所事事的身影,找到份养活自己的工作,这样才能让父母重现笑容吧。
在出去闯荡之前,他想要回部队一趟。原本期望着时间能消磨掉思念的痛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痛楚却越发的清晰了。田辰逸是个决断的人,痛就再狠狠的痛一次吧。痛过了,便释怀了。
父亲叹了口气,无法再拒绝他的请求。不免觉得对儿子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硬逼儿子回来,他在部队混的一定要比当年的自己好很多。但是父亲没有后悔过,如果这条阳光大道是建立在刀与枪的对持中,他宁可儿子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
终究要去面对了,说不上究竟是刺痛还是期待。第一次翻开那些载着回忆的相片,田辰逸的指尖轻轻的划过每一个面庞,这些仿若从未离去的容颜已然不在身边。一遍遍翻看着这些相片,他可以清楚的例数每个笑容背后的故事,这份记忆无需相片的记载,田辰逸毫不怀疑当自己老去的时候,依然可以清晰的记得这些容颜和片段。
拨通六子的手机,田辰逸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虽然手机这个东西诞生多年,但是对小县城的普通家庭来说,还只是个奢侈品。自己的手机是临回家小姨夫送的礼物,而想到六子的手机,田辰逸有种想莫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