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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番外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上)

何文样仰靠到椅背上,舒坦的伸展双手,接着又眯着眼,把目光停留在屏幕上面一动不动,女助理很难见他有这种专注的神情,游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男人味十足的脸庞。

她刚进公司那会,总听老员工提起他的名字,都说他很有些古怪。

初中毕业,写的字连神仙都认逑不得,却稳坐总经理办公室;对人总是爱理不理的,却常喜欢给人予无偿帮助;时时挂在嘴边说天下傻|逼太多,见到了定要除出,可公司里的那两个傻叉至今仍活蹦乱跳的,折腾得厉害。

此外,何文样还有许多零碎的话柄,讲他以前是黑道上的抗霸子,凶悍出了名,打人总是要断腿脚的。但有一次,她亲眼见到一个粉嫩的小屁孩恼怒地拿砖头拍他,他也不生气,还说什么“你的手肯定很疼,赶紧放了吧”,结果又招来砖头的一拍,何文样只说了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扭头就跑了。

总之,他在公司里也算是一个给人当作谈资的人。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女助理在想,静静的出了神,这份安静大概保持了三分钟,何文样忽然抬起头,把笔记本电脑一合,发出“砰”的一声响,将她吓了一跳。

何文样奇怪地望着她,说:“喏,文件我都签了,你帮我拿去报财务,谢谢。”

“不客气何总,就这些吗?”女助理收拾着那叠文件,心中觉得很是奇怪了,虽然至今为止都没听他爆过粗口,但也几乎从未听他讲过如何客气的话呢!

何文样摸着下巴的碎胡渣,感觉新买的剃须刀是得了假货,沉吟说:“嗯,你如果得空,下午就到总裁那里带些茶叶过来,随便什么都行。哦,那个,就这些了,你出去工作吧。”

“是的,何总。”女助理麻利地收拾妥当,就要出去,何文样却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急忙叫住她:“请等一等!”

她回过头,就听见何文样说:“出去后你也别进来了,只要你不知道我是否在这里,就千万别进来,还有还有——”

他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拿起钢笔在纸张上龙飞凤舞地写起来,写好之后,折叠起来才交与她:“这个给总裁,麻烦她帮我看一看。”

何文样将一些自己辨认不出的英文单词写在纸上,拿去给总裁大文化人讨教,恐怕是有字认错了,会理解错误出些毛病。他本来是混的学校,初中都未曾毕业,后来在道上混一口饭吃的人,不幸认得几个字,可除了知道地球是圆的,元质有七十多种、x+y=z,他是闻所未闻的,后来受了奇妙科技的影响,一心潜了进去,便想求起智识来。

女助理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慎重的双手接过纸张,清脆地回答说:“是,何总,我一定安全带到!”

随后又想了想,依然压不住心间的疑惑,她问说:“可是我没法一直知道,何总您究竟是否在里边?”

何文样说:“那好办,假如你真的不知道,就当我在这里,你自己就走开,等弄明白了再说,知道了吗?”

女助理离去之后,何文样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上午,神神秘秘嘀嘀咕咕。到吃午饭时,开发部的小钟来找他,就苹果山休闲山庄建设项目,要与他谈谈具体的实施步骤。

小钟问:“我大概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何总?”

小钟见到有着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恰到好处的鼻子和性感小巧的嘴唇,散发着特别味道的靓丽女助理,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他为人正直,直得有些过分,要他违心说话是非常困难,不是说女助理长得不够漂亮,只是说那些话他会感觉恶心。

平常,只要没上司在场,男同事们都爱开女助理点玩笑话,哪怕带一点点的荤味,女助理笑骂一句“真讨厌”却也不会生气。但遇到眼前这个叫小钟的男人,就像不小心撞到了广场上的雕塑铜像,浑身都疼。所以,小钟在公司里不太招女人喜欢,甚至有几个小心眼气的女同事,很想拿砖头拍他的脑壳。

女助理不温不火的说:“只要等何总出去吃午饭,到时你可以马上进去。”

小钟愣了一愣,觉得这话的逻辑有问题,可半会儿转不过弯,猛拍了一下脑袋才恍然大悟:“可到时,他就不在里边了,是不是?”

女助理说:“是的,何总要等吃完午饭才回办公室。”

小钟开始觉得脑袋有些儿发沉:“哦,我知道了,那么我想我还是午饭后再来一趟吧。”

他转身离开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时,内心却很困惑,刚走到楼梯口,身边刮过一阵风,便觉得自己看见一个长得颇有些像何总的人飞奔而过,进了电梯,随后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瞧见电梯里有许多人,但也没法看得清,究竟自己要找的何总是否在里边。

小钟伸手扶住墙壁,紧闭了眼睛。

令人焦急不安的情愫袭上他的心头,他怀疑自己是否尚未到年纪就开始老眼昏花了,大量的工作使他每每到要加班加点至深夜,第二天精神不佳地去上班,这样的可悲,继续了二个月。

资本家都是杂碎!他常常对自己这样说。

小钟依然紧闭着眼眸,突然,女助理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跟他说,何总才出去,要是他愿意,现在就可以进去。

“谢谢你,何总他会马上回来吗?”小钟说着,就起步走在前头,决定还是要到他的办公室去等他。

女助理跟在他后面说:“何总一吃完午饭就回来,等他回来,你就得马上出去,在办公室门口等他,直到他离开办公室去吃晚饭,你再进去,何总在办公室的时候,向来不见任何人的。”

小钟停住身子,回过头,见女助理一脸的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觉得脑袋越加昏沉了:“啊,那个,对不起,我没听清楚,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女助理用严肃的口吻复述:“我是说,何总在办公室的时候,向来不见任何人的!”

小钟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女助理,那张朝自己微微仰起来的脸,是一张清秀的脸,绝不会做出任何奸诈狡猾、亦或是不择手段勾当的脸,是一张成熟中又带着些可爱,任何人看了都会不由自顾地相信她的脸庞。

小钟眨巴着眼,试着用坚定的语调说:“是不是因为我是新来的,而你在公司呆了两年,就想法子作弄我?”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等你见到何总,可以当面问他。”

“我正想问他呢!可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他?”

女助理虽然不想说,但还是不得不这样告诉他:“你永远见不到他。”

小钟曾经认为自己是最有涵养的人,现在也恨不得像人猿泰山一样怒吼!

但尖锐的语调路经喉咙、再从嘴里冒出来,就变得软绵绵毫无火气。他说:“我也不知道那么多无奈,可不可以都重来,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还是该在这里等待?”

女助理给了他一个含义莫名的微笑,小钟一脸落寞,无话可讲,安静的走开了。

果然如预测的那样,第二天下了雨。

何文样有早起的习惯,他伫立在窗前,仔细聆听细雨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声音,脑海里忽然浮出一句诗句,他赶紧躺回到舒适的床上侧卧着,细细回味脑海里的“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诗句的含义。

多美!他想。

躺了一阵,何文样感觉这诗句美则美矣,可惜白天做不了梦,有些遗憾罢。起身打开了窗,一些雨点随着风吹进来落在他的脸上,霎那间,他忆起小时候,光着屁股在河里游水的那份清凉冰爽的感觉。深深的吸了口潮湿的空气,再缓缓呼出,唯一的感觉是心清气爽。

雨淅淅沥沥,水滴顺着屋檐滴落,外面,就在他的窗台外,有只流浪猫蹲伏在那里,它紧紧缩作一团好不让雨水滴湿。

“喵——”

那只流浪猫被惊动吓坏了,当何文样试图把手触摸到它的皮毛时,它惊的全身的毛倒立起来,转眼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何文样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有很多流浪的阿猫阿狗,大抵如今的人,爱心被金钱掩埋过深,对它们也没了计较,四处流浪的小动物们,不知道舒服不舒服、吃得饱不饱,自己也不知道。但自己见它在窗外淋着雨肯定难受极了,想请它进来避雨,倘若是有需要的,自己不仅可以给予一顿早餐,还能给一首歌的时间,把自己讲的故事听到最后,才说再见。

照何文样自己想,虽不是恶人,但自从在道上混生活舔过血刀子,可就难说了。

定是被我的杀气吓走了!他想。

其实严格说起来,何文样曾经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四好青年。刚出社会那会儿,他想着拯救世界,在开丽市横冲直撞了一阵后,便觉得这想法很无聊且腻味起来了。

一次次的人性黑暗、居心叵测,话中是毒、笑里是刀,他开始睡得不安稳起来,连走在路上也要瞻前顾后。直到结识D博士之后,受其影响,沉迷到科技当中,索性抛弃一切转业做起了半吊子科学研究,整日闷在家中、亦或是去D博士那里做各种希奇古怪的物理实验,倒也躲过了刀毒。

然后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帮了一个正确的人,稀里糊涂的就进了一家跨国大公司当起了总经理,他也奇怪自己能干些什么?但这样的生活模式,在持续了三年之久后,已然把这份混吃等死的工作当成了正式职业,如果可以,他会一直做下去,直到世界末日的。而他的半桶水科学研究,也在这种安静且无生活之忧的坏境下,日渐成熟起来。

匆匆一日又一日,生活可以很简单,无非如此。

在这细雨纷飞的早晨,何文样坐在小桌前吃着煎蛋。早餐过后,他开始演电感,并考虑即将去购买些什么可靠材料,没多久D博士打来电话,要何文样去探望他。

何文样的眼珠未曾离开那本册子,他把听筒贴在耳朵上,一如既往诚实地说:“博士,我早就想去看望你了!但忙得脱不了身,我发现了个新鲜玩意,正赶着去买材料,恐怕这几天都没时间。”

D博士在那头说:“哈!时间而已,你快来,我已经找到了时间的秘密,一定会让你惊讶的嘴巴掉地上的!”

何文样不明白D博士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心一向很重,却又不肯如此轻松容易地被别人给钓到,好在他极聪明,懂得以退为进,他说:“但我必须做完眼前的事情,博士,如果你能给予我一些电磁方面上的帮助,我会很乐意去见你,听你说关于时间的秘密的。”

听筒里是一阵开心的大笑:“好,这没问题,我给你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你尽快赶来吧。”

何文样诚实汇报:“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来喝茶罢,你会喜欢的。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等人的,两个字,速度。”

何文样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瞥了一眼表针后说:“那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出门时,何文样发现天空的雨还在漫天飘洒,街边人行道上的植物们放肆地吸吮着雨水,枝叶的暗绿色悄悄蔓延着。细雨点落在眼镜的镜片上,模糊了视线,何文样摘掉这用来装酷的平光眼镜,收进衣兜的瞬间,他还是决定步行过去。去往D博士居所附近的8路公交车,就在他住的公寓附近,路也很容易走,顺着大道一直走,过两条街就是了。

若按平时的速度大约七八分钟就能赶到,何文样开始过第一条街的人行道时,尚未走到一半,天空轰然响起一阵雷鸣,接踵而来的滂沱大雨,比何文样预想的更早地降落了。

何文样被淋湿了头发,狼狈地钻到就近的一个小商店里。

大风裹着雨点肆戮空间,行人纷纷躲避,商店门前的遮阳伞,被突降的雨点敲打得扑扑作响。大雨持续着,避雨的每个人都带着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自天上倾泻下来的大雨,雨水沿着檐泻下来,像是无数小瀑布,雨声哗哗地吵耳,有车子经过时,溅起老高的水花。

“小兄弟,要买什么?”

何文样正用手拨弄着湿发,意识到商店主人与自己说话,便回答说:“哦,有伞吗?”

“没有。”

“哦,谢谢。”

说着,何文样又把目光返回到了街面上,心里懊悔极了,店主走了近来,对他说:“不过,我这儿有雨衣,需要吗?”

何文样回答说:“谢了,我只想要雨伞。”

“可功能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是的。”何文样用一种更加庄重严肃的口吻,复述着:“可我还是想要雨伞。”

店主郁闷得快要便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连问“这是为什么哩”的兴趣都没有,何文样也觉得店主的眼神,开始令自己浑身难受起来了,就朝他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弓了弓腰,一下去窜进雨幕里。

在第三条大街右转,站台近在眼前。

这时,何文样奇怪地看到前方有一群男人,大约十五六个之多,他们像似闲庭漫步,在雨中穿行,若不是个个面如恶煞、手持凶器,何文样分明当他们神经有问题。

来到站台,站台里挤满了候车的人们,头顶上是透明的钢化玻璃,被雨点敲打着发出奇妙的韵律,滴滴答答,这一瞬间,何文样突然有种想大声唱歌的冲动。

忽然,自右面那条巷子中,奔出一个年轻人,地面的积水被他踩得哗哗四处飞溅,他一面奔跑,一面哑着声在叫唤:“救命!救命!”

他抓住一个冒雨疾奔的瘦男人的手,使那人差点摔倒,他焦急说:“大哥,请帮帮忙!借些钱给我,不然我会被锯成两截的!”

瘦男人挣脱开来,面带不善地瞪他:“你狗|日的!谁是你大哥?有病去医院莫跑出来吓人,小心老子揍死你!神经有病!”说着朝他扬起拳头,始终没打下去,只是恨恨地看了他几眼,才拂袖而去。

年轻人站在雨中茫然四顾,突然,他发现了那群恶人,而那群大汉同样也看见了他!怪叫一声,年轻人转身就跑,朝着何文样所在方向发足奔来,那群大汉也踩着积水,来势凶凶!

看到那脸带惊惶的狼狈年轻人,一瞬间,何文样忆起以前的自己,某个场面与这似曾相似,他心想,或许我应该帮帮他的。

就在那年轻人从站台经过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他呆了一呆,正想说话,却被何文样抢先开口了:“只不过是几个小角色而已,何必惊慌?”

年轻人惊讶得眼珠都快爆掉,失声叫了起来:“只不过是几个小角色!而已?警告你,快放开我!”

何文样没按他的要求做,只是耸了耸肩,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年轻人回头望了一眼,那群恶人越来越近了,他挣扎两下,没挣脱,气急败坏的说:“我|操,大哥,没看到后面的人拿着管制武器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快放开我!我欠了他们钱,他们会把我沉到牡丹江底,捞都捞不起来的!”

这次何文样放开了他,却摊着手说:“我有什么地方不严肃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空拳赤手打翻二十个人,你一定不会相信,是不是?其实打倒他们,最多只用一首歌的时间而已。”

终于,何文样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唱歌的理由。

老实来讲,应付这样简单的事对何文样而言,实在太轻而易举了,至少比设计特斯拉线圈的电路要容易些,可那年轻人一听,却差点儿昏了过去,他以手撑着额头喘了几口气,然后转过身,心里咒骂着急急跑了开去。

何文样扬了扬眉,在后面叫住他:“喂!我不确切的知道,你欠他们多少钱?”

年轻人语气不善:“关你什么事呢,狗拿耗子!”

何文样也不生气:“我想帮你,不能说吗?”

“倒也不是。”年轻人停下来回走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讲出一个数字来。

这个数字,使得毫不在乎的何文样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就算是不穿衣服的凤姐突然出现在眼前,也不会产生比年轻人的这句话更大的效应。事实上,整个站台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是的,他们惊讶,惊讶为什么会有傻蛋,借那么多钱给一个年轻人。

至于这透着些许古怪的事,不必去刻意说明,也并不影响这个故事的完整性。

却说何文样在想,这欠债还钱,那是自古以来就天经地义的,帮他岂不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其实这种道理,到了现在,他也早已懂得,可心里间还有些犹豫不决,年轻人已经发足疾奔,却是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何文样抬起头,发现那群人已近在眼前,不能再想了!

何文样上前几步,拦住了那群恶人,语气友善地说:“各位,且听我说一句。”

何文样向他们抱了一拳,客气的很,却被那群大汉怒目一瞪,有根棍子横下来,朝他一指,差点戳到他鼻子上。

“妈拉个巴的!找打么?”看到有不识时务的人挡道,对方不禁勃然大怒!恐怕是任何人,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碍手碍脚,都不会感到赏心悦目的。

何文样把眉头一皱:“嗳,别骂人啊,有话好好说,要知道,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那根棍子再往前挺了几分:“你家仙人的!那老子骂你行不行!”

人世间,总会有粗鲁的人存在,想与他们谈文明,却已早错在先了,何文样只得点头说:“行行行,你骂你骂。”

对方听他这样讲,大为光火了:“我|操!你个大傻|逼,从精神院翻墙出来的吧!”

何文样觉他骂得难听,却也毫无他法,跟这些没读文化的粗人讲文明,决定是悟不过来的。又有一根棍子直指过来,被何文样让了过去,心里不禁大怒,却听那拿棍子的男人说:“小批卵仔,让开!不然废了你!”

何文样不仅不让,还说:“请说文明用语,谢谢。至于我本人对你的愚蠢,除了表示遗憾,但如果想动粗,你尽管试一试!”

那根棍子保持在何文样耳边不动,而何文样也无半点紧张害怕的表情。这场面很怪异,话说到这份上,双方居然没交上手,实在出乎旁人的意外。

何文样打量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拦道的男人,黑色紧身背心,黑色长裤,强壮而修长的身体,帅气的脸庞,站立的姿势又有些轻微的嚣张,无不让这群凶汉们心生不爽,却一时倒也不会立即动起手来,都有些儿顾忌,怕是什么人物。

凭何文样的经验,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判断出谁是领头人。他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头发剃得很短,黑乎乎的胡茬的方脸带着煞气,朝自己怒目而视,似要吃人。

立刻,何文样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模样。前段时间,有个小批卵仔要找他单挑,原因是见不得有人比他长得还帅,何文样不同意,他就火大地跳起来拍了自己两板砖,惹得何文样很是恼火。天可作证,要去揍一个小孩,何文样从无此想法,但若是要打爬眼前的这些恶男人,真的有必要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

何文样心底下刚有了决定,就听那领头人说:“兄弟,不管你是那条道上的,但道上自有道上的规矩,你这样子搞,是什么意思?”

何文样拨开耳边的棍子,慢条斯理的说:“我早已不在道上混了,但既然拦住了你们的去路,自然是有点什么意思。”

“哦,什么意思?”

何文样双手一摊:“多管闲事呗。”

那领头人一听,额头隐隐浮现出几条青筋,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意,便“操|你|妈个逼的”,用开丽的地方话来说,这是很鬼火戳的状态,一刹那,他眼里的目光告诉何文样,他恨不得掐死自己!

言尽于此,双方都知道,动手是必不可免的了,就算是上帝降临也无法阻止!

旁边观望的人群当中,一个四眼田鸡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伙伴,冲他低声说:“阿强,我认识他!”

阿强惊奇问:“哦,是谁?是谁?”

四眼说:“虽然你来开丽的时间不长,但你可听讲过南拳社团,以前的老大!”

“呀!”阿强浑身一颤,几乎吓得半死。

只要是开丽市人,又在道上混过一段日子的,都知晓南拳社团的老大,他叫何文样。

人们不晓得他从何处而来又要到何处而去,但自从他来到开丽之后,在道上混饭吃,办着打手事宜,短短一年间里便在牡丹江边成立了响当当的南拳社团,讲起他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是个响当当的牛逼人物!

四眼田鸡的脸因兴奋而涨的有些发红:“最近的生活太过烦闷,终于有好戏看了,阿强,你得把眼睛睁大点!即将要发生的一幕会令你终生难忘!”

面对即将要发生的大战,人们怕波及鱼池而远离,而不肯放弃看热闹的心情又使他们伫足观望,把街道两边的店铺挤了个水泄不通,唯独四眼田鸡和阿强留在站台里,兴高采烈的等着好戏开场。

话说这世界上有六十几亿人口,认识何文样的人很少,不认识的超多,盛名总是难以保持,正如暴雨总是比较容易过去,况且何文样沉寂了三年,不再去问那是非对错了,这后起之秀的领头人不曾认识他,倒也在情理之中,见何文样如此嚣张,他不仅鬼火戳,还卵火烫起来!

欠债的年轻人越跑越远,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但他忍不住想先要给何文样以深刻的教训!

陡然间一个反身劈腿就扫了过来,早有准备的何文样迅速地下蹲,向后退一小步,趁他一脚踢空,旧力未散而新力不生,前冲过去,把从腹部产生、再由神经扩展至四肢的爆发力量,随着直伸的一记愤怒左拳,狠狠地击在他的脸上!

结果可想而知,却在领头人的意料之外,他在半空中哀叫着转圈,撞翻了三名手下才停止翻滚势头!

那一拳,发泄了何文样这一段时间以来,积聚的各种郁闷气,心中大叫痛快!

滚烫的热血,混合着冰凉的雨水从鼻孔流到下巴,怒吼一声!领头人憋着的怒气终于不可遏止的、随着血水一并爆发出来,残忍地想着如何肢解何文样来泄恨,却只起身到一半,便痛苦地大叫着弯下身子,脑际发昏,瘫软在地。

何文样笑说:“其实,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和平解决问题才是王道,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妨做个朋友,如何?”

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相当诚恳的,可令人遗憾的是,对方却无视他的和平之心,一个丑脸男人跳起来,破口就骂:“发你妈妈的春秋大梦!做朋友?凭你他|妈|的也配?!”

丑脸男人叫嚣着冲上前来,扬起拳头,当拳头和何文样的面孔之间的距离无限趋近于零时,何文样的嘴角微微勾起,迅速的反身鞭腿,给众人演示了如何才是标准的九十度侧倒,那男人的脑袋“砰”地一声,撞在水泥的地面上,飞溅起一幕水花。

在那一霎间,身免的人们都下意识地去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噢”的一声,仿佛倒下的那货就是自己。

而那一撞,倒霉蛋未曾立时脑浆迸裂,当真还得感谢他的父母给他生了一个坚固的脑壳,但不论脑壳是如何坚固,也硬不过水泥地,只能翻着白眼,像死鱼一样“直不郎扛”地躺在地上没了动弹。

喧闹的空间在这刻宁静。

四眼和阿强却是四目相对,并异口同声:“KO!”

一阵夹杂着细雨点的凉风在四周回旋,挑衅似的撩拨着何文样的头发,他脸上挂着微笑,却有种有说不出的诡异感。何文样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酷些,他说:“你们并不太笨,可做事却很蠢,说话的语气,败坏了黑道风气,我不想为你们浪费时间和力气,来吧,一起上!”

这些话,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实在太过嚣张了!

有个啊西啊西模样的人,以棒直指着何文样,大骂:“唧唧歪歪批吼拿叫,那么会扯去扯铃,扯多你就会上瘾,老子一锄头把,你死都不晓得咋个死的!妈拉个逼的,敢在老子面前讲大话!”

何文样似笑而非的笑着:“嘿,你这样说我有一点儿伤心,但说谎就要付出代价,你上来,我们练过。”

“练个屁呀!大家一起上!搞残这傻|逼!”虽已被何文样打压了士气,但还是要在口头上占上风,自我鼓励着,那啊西啊西当先叫嚷着就冲了上去。

其实,在恶人们看到有己方有两人,被何文样一招便击倒在地,其中一个还是最为强悍的领头人,便立刻直觉到对手有七八斤的危险了,心坎里都不免突突地发起跳来,不敢贸然上前,现在却有一个傻蛋不要命的冲了,恶人们立时血气上涌,带着“我们没有明天”的必胜决心,一窝蜂杀向何文样。

低低的发出一声冷酷而充满杀气的笑声,何文样单枪匹马迎向恶人们。

两手各自架住左右来人的棒球棒,一脚踹翻自前方冲上来的男人,一脚又踢飞有些犹豫的另一个,脑袋也不甘示弱,一个齐达内标准式头锤,顶翻第三个迎上来的男人,并补了一记东丈的史上最强之低踢!咔嚓!对方骨折声响彻空间。

再来用力一拉,将左右两个、还未反应过来的男人拉撞在一起,两人放开棒子想后退,何文样倒是慷慨地跳起来送了他们两脚,还附带了句风凉话:“走你!”

何文样夺得他们的兵器,双手各持一棒,舞了两圈,还算顺手,便来一个敲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却在打翻五六个人之后,又觉得始终还是没有拳头打起来过瘾!扔下棒球棒,使出各式眼花缭乱的徒手格斗,像武技大杂烩一般,连在街机游戏里的KOF格斗技巧,也被他克隆使用出来,随着他的一拳一脚,关注的旁人惊叹之余,无不呼呼地抽着冷气。

阿强更是张大了嘴,连口水滴下来都不知不觉,以为自己不是生活地地球上。

人多手杂,何文样再厉害也不过是人,自然免不了挨上几拳几脚:一棒击打在他背上,却几乎弯成了锐角。何文样倒也不觉得如何痛,咧了咧嘴,送一句“操|你|妈个逼”,却怒火中烧起来。他做出了最符合现在性格的表情,就犹如被触及逆鳞的狂龙一样,连身边的空气也仿佛涌起了汹涌的暗流,眼里闪过一道嗜死的光彩。

那个拎着砸弯了的铝合金棒子、目瞪口呆的男人,被何文样以一招八神庵式“萧风”扯小鸡似的扯到身后,替自己挡了一棒,他大呼惨叫,又被何文样赏了一个拉尔夫的“火爆头槌”,紧接着骑到瘫软在地的他身上,两个拳头轮番出击——这是克拉克的“骑马机炮拳”,何文样一拳一句“操|你|妈个逼”,狠狠的饱了一顿老拳,出了心中恶气,唯一遗憾的是,并不能像游戏里那样能打出火光。

对其他人的打击,何文样全然不顾,硬扛着一群拳打脚踢、外加两棒子,也要先揍得那男人,只恨今天出门时没烧香跪拜观世音菩萨。

本来这帮男人视打架如同家常便饭,纯粹成职业了,什么浑人强人、泼赖或凶悍的打法都碰到过,但唯独没遇到过何文样这种看似无章法、却又凶悍不知疼痛为何物的诡异打法。

两个男人怒喝一声,挥着合金棒子朝何文样的脑袋横打过来,只见何文样身形一矮,侧低翻离开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一个街舞里的“扫堂腿”托马斯扫倒两人。左边那个倒地男人,被何文样在转了两圈之后,蓄集足够力量的左脚重重一踢!这招不伦不类的穿弓腿,将他踢出五米多远,贴着地面的他,身体两侧泛着水花,就像滑浪一样,最终脑袋撞到路边的消防栓上,才停下来。

而何文样在踢出这脚之后,借助反力量,以手支地后翻转身,赏了刚倒地又爬起来的另一名男人,这脚并未将他踢飞,而是一个金家藩的“半月斩”下劈,这一劈,使得他比爬起来还要快上三倍的速度倒下地去。

“那一定很痛!”阿强说。

“你试试?”四眼田鸡提了个建议。

阿强乖乖的不说话了,目不转睛的观看表演。

只见表演现场上,何文样一只脚尖将将落地,再右手一撑,身体往前翻,左手正好抓住地上男人的领子,利用自己整个身体带起的力量,将男人像掷标枪一样,抛了出去!然后迅速直起身,双手放在身侧,却是一脚接一脚,又把三个男人踢飞过去,给在空中做自由落体的伙伴垫了个肉垫子,很是照顾他。

四眼田鸡的眼窝湿润了,喃喃说:“这招神七冲天,有三年没见到了,没想到第二次再见,却是我洗手不干的今天——”

阿强也砸着嘴说:“他奶奶的,人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强悍的实在没了天理!”

四眼田鸡非常赞同他的这句话,两人相抱痛哭:“我们还是找个纯洁的城市混吧!”

何文样的强悍,固然有他的道理;恶汉们的纤弱,倒也不是因他们沉迷酒色,掏空了身体,怪只怪何文样彪悍得简直不似凡人!那些剩余的、倘还能站立的恶人,顿时在心里泛起阵阵怯意,一时不敢上前而僵在原地,却也不敢扭了屁股逃跑,一是顾及面子,二是免得被领头人秋后算帐讨了苦吃。

何文样战法无穷、攻势如风,正打得兴起,那肯就此放过这群恶人,如狼入羊群一般,杀得他们人仰马翻,原本威风凛凛的恶人们,立时哀号一片。

最后,在预计警察要来管事了,何文样特意地去关照了那领头人。

这是个讲实力的社会,世上能赤手空拳打翻十几个大汉的男人不多,但何文样若是说“要你死”的时候,能抗拒他的人这世上也不多。在给领头人最后一记安迪的“击壁背水掌”之前,何文样对他露齿一笑,说:“自打第一眼瞧见你这张嘴脸,我就知道你肯定没读过书,该说不该说的也没经过脑子考虑考虑,这人没文化,素质就低下,一天到晚讲脏话,还真的很可怕,操|你|妈个逼的!”

画面定格在何文样松开烂泥一般的男人的衣领,直立起身的瞬间。那挺拔的身躯,风夹着雨水吹动的纷乱发丝,还有那脸上豁然现出的坚决表情,几乎要令阿强吟唱“唵嘛呢叭咪吽”跪地磕头。

却随着何文样淡然的一笑,画面又开始活动,一切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在神一般存在的他的面前,四眼也臣服了。或许有偏执的黑道分子对何文样不屑甚至不齿,因为他们认为何文样的行为准则已经不“地道”了,不“江湖”了。对此四眼说:“只有拳头精神,没有拳头框架!”

雨歇了,人散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也可能只是一首歌的时间。冰冷不适的感觉让领头人从昏迷中苏醒,眼里的,雨淋湿的天空,灰的很讲究。

他艰难的抬起脑袋,淌下了两行热泪,心中委曲和愤怒交集,惊讶和伤心交织,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什么滋味。无力的任由脑袋撞在地面上,溅起一摊水花。大睁的眼睛见到对面大厦顶端,那副巨型篮球海报,在风的作用下波浪般起伏,“NB”两个字母若隐若现。

瞬间,他悟了。

自在道上混迹以来,何文样从未因十几个男人的围攻而有伤。虽说离打打杀杀的日子有些久远了,难免手疏,却也在心里暗骂自己今天真是很窝囊,竟遭了好几棒!

耳边隐约传来警笛声时,何文样知道该撤了,刚拦下一辆计程车,那个被追债的年轻人奔上前来,猛地跪倒在地,悲壮似的喊了一声:“英雄!”

何文样恼说:“喂!抱我的腿做什么?!快些放开!”

年轻人没按他的要求做,好像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又在眼眶里挤出点儿泪水,充做热泪盈眶:“小弟节伦,无以为报,来日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英雄的救命之恩!未请教英雄大名?”

何文样眼定定地望住他,叹说:“你是个人才。”

节伦有些脸红,何文样却不多说话,把他推进了车里。在远处观望的阿强“嗷”的哀叫了一声,四眼连忙问他怎么了?阿强一脸悲愤的说:“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刚才就想那样做的,居然被那小子捷足先登了!狗|日的!”

四眼一听差点昏死过去。

在出租车启动之后,节伦又复述了上一次的说话,何文样不答反问:“宝岛人?”

节伦说:“不,开丽老街。”

何文样一面看表,一面说:“对不起,我有紧急事要去办,到前面你下车,改日请你饮茶。”

节伦问:“那我要到哪找你?”

何文样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美索不达米亚,你知道么?”

节伦极力的在脑海中搜索一番,却完全没印象,摇头说:“没听过,不知道。”

“我猜也是。”何文样再次瞅了瞅表针,嘴角抽了抽,喃喃说:“想不到这一首歌的时间还真长。”

又过得两分钟,何文样说:“好了,你在这儿下车吧!没事回去好好洗个澡,若是有事,自己去医院。”

节伦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大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不是不想帮你,但实在没空,暴雨啊、地震啊、暴恐啊,很多事还等着我去处理。”何文样说着,向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真的无能为力,并吩咐司机停车,然后等他下车。

节伦没说话,也没要下车的意思,带着无辜又可怜的表情望着他,何文样觉得很是好笑:“拿你没办法,好,什么事,说来听听。”

继续启程后,节伦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搓了搓手,声音有一点儿慌张:“我想,跟大哥你混。”

“跟我混?”一声惊愕的问话,何文样望定他:“我说小弟,你确认没找错人?别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我,好吧,就算以前我是黑社会,但我不做大哥已经好多年了,听讲过这黑社会再黑,也黑不过社会么,况且如今的社会,主流毕竟是和谐嘛,不要再去想那些浑事了。”

节伦好看的脸上泛起了红潮,找不到话说,便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递向何文样。节伦给他三千块,以示对他的推崇,正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何文样没接,反而笑了起来,他觉得十分好笑:“呐呐呐,我知道了,你定是想请我当保镖,是不是!”

被戳穿心事,节伦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发,嗯嗯地叫了两声。

何文样说:“对不起,我办不到。”

节伦立即双手合十,做出一个作揖的动作:“英雄,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吧,他们会打死我的!真的,他们曾扬言要把我分解了,再拿去当肥料施给小花小草。”

何文样说:“刚才我本来就不想帮你的,让你被他们拿去施肥,也算是物尽其用,但当时你害怕的神情,竟是那样的可怜,居然打动了我的心,你知道吗?”

节伦用力地点头,眼中射出热切渴望的神色:“嗯,大哥,让我跟着你混吧!”

何文样在心底叹了一声,把目光放到车窗外,声音低沉:“我想过同从前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尽量不回忆从前的事情,你明白吗?”

节伦这个人比较老实,他说:“对不起大哥,我不明白。”

何文样这个人经常郁闷,他说:“很好,就先跟着我吧。”

得到满意答复,节伦开心地笑起来,之后便安静地整理起自己的头发,感到些凉意,头脑也有些发晕,怕是被雨淋得了感冒。

何文样坐在前座,一路静静地,但见那位出租车师傅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转弯漂移,左甩右甩,引来周围一片叫骂声,等红灯的时候,突然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文样发问:“害怕了吧?”

何文样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笑说:“没有没有,师傅您开得真挺好的,那尾甩得漂亮极了!”

“那叫飘移,人车一体,飘移。”出租车师傅笑看后视镜中的自己,神色颇为得意:“点火继续,事关荣誉,我除了第一,其它没有兴趣。”

后座的节伦朝他直点头,除了竖起大拇指,已经佩服的说不出话来了,只听何文样轻飘飘一句:“师傅,还能再快些吗?我赶时间。”

节伦撇着嘴,心说,我还八戒呢!

出租车师傅咧嘴笑了:“没问题,我最见不得别人开车在我前面了!”

猛一踩油门,瞬间加速!周围又是一阵车笛大作,后座的节伦被弄得心惊肉跳,苦不堪言,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底问候他俩的伯母。出租车加足了马力飙到底,穿过繁华的街道,绕过寂静的山腰,停歇的雨声又悄悄。

一个漂亮的急刹甩尾,计程车晃了晃,停了。

惨无面色的节伦下了车,第一句话便说:“喂,有没有塑料袋,我想吐。”

何文样没理会他,开心的笑了笑,拍着车头对出租车师傅说:“这台引擎声就像是一种乐器,太美妙了,下次我还坐您的车!”

“荣幸,荣幸。”出租车师傅乐呵呵地递来自己的名片,“这是鄙人联系方式,随叫随到。”

何文样接过来一瞧,上面除了电话号码,就只剩楷体的“藤原海”三个字,想必就是他的名字了,心里感觉熟悉,嘀咕说,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我以前是卖豆腐的。”出租车师傅笑说。

“难怪难怪,很好很好。”何文样吞吞吐吐,词不达意。

计程车走后,节伦还蹲在地上痛苦的吐着,何文样没心没肺地说:“喂,别浪费啊,吐到有草的地方,给它们施肥嘛。”

节伦本就难受,听他这样一讲,大为不爽,心说这地上怎么就没块板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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