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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夫人躺在床上,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看着上方虚空,目光阴霾。

“又想什么呢?”说话的人是李氏,三夫人的母亲。

“我还能想什么?”三夫人语声空洞。

李氏叹息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好生将养。身子骨若是毁了,想什么都没用了。”

三夫人的手落在酸痛不已的腹部,“可没有孩子做依仗,日子还怎么过?郎中怎么说的,您也不是没听到。”

“孩子还会有的,不许胡思乱想!”李氏语气加重,却有些哽咽,“再说了,事发突然,才就近请了郎中,日后再请太医来给你把脉。”

三夫人眼中浮现一层水汽,“就别宽慰我了。我小产时吃的苦头,您也看到了,早已伤了根本。若非笃定,郎中怎么敢说那种话。不是如此,我怎么会拼上半条命也要先回侯府,给太夫人赔罪。人已算是废了,再被太夫人更加嫌弃,我会是个什么下场?”

李氏随着这番言语,想起了女儿小产时被鲜血染红的衣物、床单……不由闭了闭眼,几欲落泪,“哪个女子怀胎产子,都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你终归还是岁数小,不宜有孕,早知今日,就该缓两年再说……。”

三夫人冷笑,目光怨毒,“不是叶昔昭,我怎么会被三爷与太夫人嫌弃,怎么会在羞恼之下回了娘家,不回娘家怎么会落得这等境地?全是那个扫把星害的!”顿了顿,语声愈发阴冷,“一早的事您不是也听说了么?太夫人把最得力的大丫鬟给了正房。我这儿就剩了半条命,太夫人都不曾遣人来询问一句,与叶昔昭倒是越发亲近了,真比当众责骂我一通还让我难堪!”

李氏斥责道:“你还有脸说?别人能把太夫人哄得团团转,你怎么就不能?遇到事就知道耍性子回娘家,也就这点儿出息!心里再委屈,也不能做到明面上啊。”意识到三夫人此时情形,语声才缓和几分,“如今知道叶昔昭的厉害了吧?人家把你弄成这样,还一点干系都不用担,可你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夫人委屈辩道:“她做了两年不死不活的摆设,我怎么能料到她今时转变?再说了,往日里太夫人也是待我最和善的,谁能料想突然就翻脸了?我处境尴尬,能依仗的也只有娘家……。”

“唉——”李氏满脸悲戚,“你就是太心浮气躁,才吃了这么大的亏,日后处境还如此,可如何是好啊。”

三夫人沉默片刻,唇角抿出一丝笑,“吃一堑长一智,我明白。我日子不好过,自然要找个人陪着。”

李氏正要接话,丫鬟进门通禀:“大夫人、二夫人、国公府五小姐过来探望了。”

三夫人吩咐道:“快请。”

三名女子循序进门,先与李氏见过,寒暄几句,这才落座,又命各自丫鬟将带来的滋补之物送上。

几个人闲聊片刻,三夫人现出倦怠,歉意笑道:“总是贪睡易乏。”

来看望的三个人起身道辞。

三夫人又对叶昔昭笑道:“冯五小姐与我不过泛泛之交,与大嫂才是常来常往,今日特地来探望,不过是看在我与大嫂是妯娌的情分上。如此,就要烦劳大嫂款待冯五小姐了。”

叶昔昭报以一笑,“我帮你待客是本分,一家人本该如此。”

由此,冯慧萱随叶昔昭离开三房,转去正房。

一路上,花香清远,画廊金粉。

韶光流转之中,冯慧萱初时陶醉,之后便垂下头去,只看着脚下。

芷兰偷眼打量,见她眉宇间凝着一份伤感。是出于女儿情怀伤春悲秋,还是为了什么事?

因为叶昔昭对冯慧萱态度的细微变化,让芷兰对冯慧萱自心底存了一份疑虑,由之生出忌惮。

到了正房,叶昔昭与冯慧萱转去西次间落座。

新竹芷兰奉上茶点。

叶昔昭侧目打量着冯慧萱的湘色褙子,问道:“这衣服看着眼熟,去年春日你是不是穿过?”

冯慧萱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

叶昔昭笑道:“还是你念旧,哪像我,总是贪图新鲜的衣料样式。”

“你是侯府夫人,便是你不挑剔,衣物也要百般讲究。”冯慧萱解嘲一笑,“安国公府倒是也想处处讲究,却已是有心无力。”

叶昔昭料定她就要抓住机会哭穷诉苦,还是故作惊讶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往日里看你郁郁寡欢,便没说过这些丧气事,你既然问起了,就与你细说说。”冯慧萱敛去欢颜,神色怅然,低声道:“家父前些日子惹得龙颜不悦,被责令罚奉一年,在家中思过。偏生在官场又没结交下肝胆相照之人,这一来二去,皇上迟早会忘了他这个人。再者,皇上也不曾说思过期限,是以,家父如今不过空有个爵位的名头……家境如今是每况愈下了。我不愿整日留在家中,也是因双亲每日愁眉不展。”

安国公等于是被皇上打入了官场的冷宫。官员的噩梦之一,就是皇上连理都懒得理你。

叶昔昭又问道:“那你的兄长姐夫呢?他们不能缓解窘境么?”

冯慧萱苦笑,“都是芝麻大点的官,哪里帮得上忙。也曾百般设法周旋,银子花去不少,事情却没办成一件——多少人都是见风使舵,不过是打着哈哈敷衍罢了。”继而,谈起她的姐姐、嫂子,“几个人整日里劝着我双亲赶紧给我寻个去处……竟要用我的终身大事来解府中困境。”末尾的话,分明已是有意引申到她的嫁娶之事上。

叶昔昭心道:你急着说,我偏不急着听。她已得到了想了解的情况,便结束这话题,“你也别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冯慧萱垂眸看着杯中茶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种身不由己之事,轮到自己头上,才知有多不甘,才明白你当初是个什么心境。”

叶昔昭却语调轻快地应道,“我婚事全由双亲做主,能有什么心境?怎么,难道你还想自己做主终身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常女子一生归宿,不过这八个字。哪一个敢在出嫁之后与人抱怨?那是有失妇德之事,便是对至亲之人也不能轻易说出。也便是因为这些条条框框,才能让叶昔昭在今日坦然应对,在往日不曾对谁说过失分寸的话。

冯慧萱闻言失笑,“怎么会,不过是由感而发。”说着话,意味深长地看住叶昔昭,“而你,我还不知道么?以往愁苦,总与我说应付不来诸多琐事,索性成日里躲在房里寻个清闲。原因……。”话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原因还不就是不懂事。”叶昔昭见冯慧萱不愿放弃这话题,索性一本正经地规劝,“便是你方才说的事情成真,你也不要为此愁闷。你双亲养育了你十七年,便是你以终身大事换得他们余生安稳,也是尽孝道,只会让我钦佩敬重。这种话与我说说也就罢了,记住没有?”

“……。”冯慧萱讶然失语,眨了眨眼才笑道,“难怪叶相爷最是疼爱你,这见地胸襟就是与寻常人不同。”

“又取笑我。”叶昔昭巧笑嫣然。

芷兰走进门来,在叶昔昭身边低声回禀:“侯爷回来了,说是忘了将一册诗集带去书房。听说夫人有客,就懒得进门,此刻等在院中,请夫人把诗集送出去——就是昨日侯爷看的那一册。”

叶昔昭会意点头,对冯慧萱道:“稍等,我去去就回。”

芷兰给冯慧萱换了一盏茶。

冯慧萱笑道:“去忙吧,我又不是外人。”

芷兰称是退出,到了厅堂,惊觉叶昔昭还未去取诗集,对她招一招手。

叶昔昭微声吩咐几句。

芷兰正色点头。

叶昔昭找到诗集,去了院中,交给虞绍衡。

虞绍衡问道:“安国公府的人?”

“是。”叶昔昭留意到他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虞绍衡点一点头,转身就走。

叶昔昭唤住他,“侯爷。”这厮就是这样,小事上不高兴了,就懒得说话。

“还有事?”虞绍衡转身看她。

叶昔昭低声解释道:“妾身与她在相府见面时就说了,近日忙碌,没时间待客。可是今日她却来看望三弟妹,顺势要来房里坐坐,难不成还能一口回绝?”

虞绍衡却反问:“怎么不能?”

“……。”叶昔昭委屈地忽闪着纤长睫毛,语声更低,“妾身这就回房送客。”

虞绍衡不由笑了,“怎么还当真了?逗你呢。”

“妾身又不是猫儿鱼儿……也理当听从侯爷吩咐。”

虞绍衡目光微闪,语声转低转柔,“一口一个妾身侯爷,我听腻了,你该怎样?”

“可这是礼数。”

“这是繁文缛节。寻常夫妻,哪有那么多讲究。按你说辞,我是不是该口口声声唤着夫人?”虞绍衡真正想说的是,她立意挽回夫妻情分,从礼数开始无可厚非,可到今日,已大可不必。

叶昔昭有了笑意。

不等她搭话,虞绍衡趋近,语带笑意:“夫人不答应,为夫一气之下,咬你一口也未可知。”

叶昔昭用力咬了咬唇,才没笑出声,“我听你的就是了。”她本就是刻意守着这礼数,并非自心底愿意遵从,再加上这意味的是与他又亲近了几分,自然乐得答应。

继而,叶昔昭又问了一句:“怎么会这么厌烦安国公府的人?”往日里不曾意识到这一点,是觉得与她来往的人他都厌烦。而眼下情形却是不同,意味的是在前世纳妾之事发生之前,他就已对冯家颇有微词。

虞绍衡略一沉吟,“晚间与你细说。”

念及昨日赌约话题,叶昔昭半是打趣地道:“一定会说?”

虞绍衡失笑,“恁的记仇,一定会说。回去吧。”

“好。”叶昔昭目送他走出院门,才反身而回,步上台阶。

芷兰脚步匆匆地走出厅堂,虚扶着叶昔昭,穿过抄手游廊,到了东厢房站定,低声回禀:“夫人,奴婢方才与新竹各自躲在暗中观望,奴婢觉得冯五小姐……应该是对侯爷倾慕已久。”

叶昔昭对此并不意外,只是道:“与我细说方才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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