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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厂督

苏景从来没想到,激战中人竟然能发挥如此大的潜能,耗尽了全部精力。他此时颤抖地坐在雪地里,方才挥斥方遒的清醒指挥,这会儿尽皆烟消云散,周身只剩虚弱,动也动不得。

目光机械的看着前方,两侧的镖师伙计都撤回来了,晃动地刀光斩在车厢板上,木屑横飞,看似厚重的车厢被砍得七零八落,彼此之间再没有了阻碍。

外侧白的,红的,横七竖八插在积雪尸体上的箭矢,还有晃动的刀芒,还有蜂拥而来的喊杀身影,趁着这段时间,驮队内的弓弩上弦骤然射出,可是方才吃了两次亏。

那里还肯上当,除了几人躲避不及,受了伤。大部分依旧保持高速杀了过来,不知是谁抽出了腰畔的弯刀,顿时老罴岭里一阵刀锋交错的响动,不时有人被斩中,闷哼倒下。

聚集在车厢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苏景地意识多少有些模糊,何曾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刀尖剖开胸膛,刃口刮开喉管,鲜血自伤口处喷溅而出,和着光染红了整个天地。

没有人退避,这么混乱的场面里,不但比拼的是勇力还技巧,还有不畏一切的战意,前后左右都是刀光剑影,不时还有流矢横飞,苏景怔怔地呆在原地,就算是退避都没力气。

刀光剑影,耳朵早给喊杀声填满了,随时都有人流血,丢掉性命。终于有人看到了他呆怔倚靠在车辕上的身影,立即提刀杀了过来,完全是本能的反应,飞身斩下。

额头上被刀锋带起的气流激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抬起视线他的表情反倒平静,看着那狰狞如斯的脸,以及那几乎要临加于身的闪亮刃色,脑中只有些许念头:“难道还是要死了么?”

苏景暗暗叫苦,他并不是不想逃,只是身子酸痛动也动不了。下一刻,耳际处灌注一声刀锋交击,只见不知何时守在车旁的钱掌柜飞身而来,手中大刀微动。

顿时将那柄即将加诸在苏景额头的刀锋荡开,那校尉遭此变故,顿时一慌抽身向后退去。可深谙杀伐的钱掌柜那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轻身而起手中大刀似一道白光怒斩而下。

匆忙之中,你校尉举刀便抵,可钱掌柜全然不理。刀势更急,清脆一声响,刀人都被斩做两半,向着两侧抛飞而去,漫天的血雨扬得他满头满脸。

顶着硕大夕阳,昏黄的光自钱掌柜身周边缘溢出,站在苏景正前,视线中恍然模糊了身形轮廓,解了危机,钱掌柜看都没看他一眼,飞身入战场,只要碰在他手里的番贼非死即伤。

呆怔中苏景擦了擦嘴角,舌尖甜腥,原来方才那一番血雨洒下,他自也是难免。胡乱抹了一把,满面血渍狼藉,这会儿渐渐恢复了正常,环视看去,却见驮队车阵中早已乱作一团。

不时有驮队的伙计镖师横死眼前,抛飞的身子撞击在车厢上响声沉闷,苏景这时候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像换了个人般,表情冷漠地观察战场情势,指尖放在箭身上,心冷似磐石。

兵器挨碰惊心动魄,吼骂惨嘶交织难辨,这前前后后都拼上了性命。只是这里虽然激战正酣,但在前边儿却是诡异的安静,七爷提刀看着却不动手,而那戏服大汉也眯着眼睛。

短打衣袍贴在身上,而戏服则裙袂翻飞,负手在后,身后投下一大片阴影。愈发阴沉的密林深处,传来寒鸦地啼鸣,更有无尽惊鸟四散飞向远方。

苏景舔了舔嘴唇,悄无声息的将手边的麻弓抓住,攥紧。厮杀还在继续,但这种最惨烈的情形看样子却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番贼经过这几波截杀,损失惨重。

不过驮队这边的伤亡也不轻,二十几条汉子现在还能强自支撑的不过三五之数,但左右应该不会波及到此处了,但不知为何,他深心处的不安却是愈发深重。

这些番贼的战力到底要高上一筹,若不是方才被苏景那一番布置打的措手不及,只怕现在早就解决了他们,饶是伤亡惨重,厮杀中下手狠辣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未过多时,战场中仅剩的三五好汉也尽皆倒下,驮队这一方,除了钱掌柜外,非死即伤眼看是支持不了了,而锦衣卫中还有四人身上只有轻伤,况且都身手不凡。

若是一齐围攻上来,饶是钱掌柜有三头六臂,怕也难抵。就在这时,解决了对手的三名百户,吟刀冷目,对着苏景袭掠而来,刀锋上还有未曾流干的血液。

而此时钱掌柜也被那千户缠住,脱不开身。这时候没人能救他,只能靠自己。昏黄中,苏景的视线里只有数个模糊的黑点正疾驰而来,越来越近,脚步声是那样的沉闷。

苏景浑身颤抖,冷冷地看着前方,表情出人预料的只有坚毅平静,虽然警惕但却无畏惧,沉默地捏着弓,抿嘴保持那种姿势一动不动,浑然不顾即将要袭来的攻势。

眨眼间,三名百户似狂风般袭至,手中的刀高举,映衬着昏黄的刀芒射在他的眼前,晃动的黄光刺目,气氛都变得异常沉闷凝重,就在这时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

他没有理会前边,只见三人狰狞身后,钱掌柜抽身回来,刀式极快对着企图斩杀苏景的三名百户颈部横刀扫来,不过这时候钱掌柜背后空门大露,自是个中行家里手的锦衣千户怎肯放过这个机会。

足尖轻点,手中刀化作一道白练,腾身对钱掌柜后心刺来。苏景此时早已紧张到了极点,头皮发麻,中指食指无声的摩挲弓弦,只是这顷刻呼吸却奇妙的沉稳了许多。

神情比之方才更加冷静,某一刻引弓搭箭,气息就似换了个人似的,一气呵成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表情谨慎,随着嘈切的嗡鸣,箭簇高速旋转,将空中飞舞的雪花都破开一线。

洞彻寒风的呜咽,带着强横的冲击,越过了那三名百户的肩膀,飞驰而去。刀锋不停,即将要加诸在苏景身上,可钱掌柜的刀后发先至,刀锋划过骨骼,腔子里的血喷溅而出。

三颗头颅顿时抛飞,撞击在车厢上无声跌落,令人作呕的甜腥合着热气洒了苏景满头满脸,刀锋垂落,而苏景却恍若半点也没感觉到,视线死死地盯着后方。

这时候钱掌柜再想躲避已来不及,刀锋加身,眼看就要殒命。箭矢从刁钻的角度袭出,刺破黄昏,撕裂飞雪。由于角度问题,之前的飞行轨迹遮掩在钱掌柜肥硕的身前,腾身在上的千户很难看到,这时突兀自其腋下钻出,就在刀尖即将刺破皮袄棉絮之前,率先抵达。

箭矢刺中左眼,溅射出的血花如妖异玫瑰盛开在脸上,锋利的箭簇刺穿颅脑,但这锦衣千户当真不寻常,饶中此箭手中刀锋横过,依照惯性仍对钱掌柜斩来。

一道贯通伤,自肩膀几乎将手臂劈成了两半,接着就是轰然的坠地闷响,那千户染血的指尖还在积雪上微动,悄然而逝。苏景插入寒冷积雪中随时等待发力的脚尖骤然一松。

方才那几乎是搏命的一箭,当真幸运至极,这具身体的主人虽是书生,只因家境贫寒,也不免狩猎贴补家用,大乾朝的书生不但置圣贤经世救国之术,也习君子六艺。

因此这身子看似单薄,开不得强弓,可勤加练习箭术还算略有小成,全身上下力气全无,三具无头尸体,呈扇形分布在苏景委身的驮车边缘,腔子里溅出的热血使积雪消融。

黑褐的土地裸露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苏静只觉浑身麻木,怔怔地坐在这儿,却半天动也不动,钱掌柜捂着伤口,自衣衫上扯下布帛,牙齿咬着一端,在肩膀上做了简单的包扎,虽然作用看上去不大,但至少聊胜于无,这么冷的天,他的额头上却疼的都是汗水。

一只大手突然将苏景提起,映入眼帘的是钱掌柜那张又是血又是尘埃沾染痕迹的脸,不由分说将他提入驮车,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青山岭外,密林深处由于太阳缓落而山愈发阴暗,青松翠柏映衬着刺目白雪,忽然无来由地袭来一阵大风,积累整个冬季的寒雪镶嵌在枝杈上,只是微微地颤动了几下。

倒是林间无人践踏过的浮雪被骤然卷至半空,陡然而起,似涌动的白雾遮蔽视线,浮沉消散刀锋般席卷而过,夕阳晚照,如是刺目,天地顿生苍凉悲壮。

身着深色戏服,身材壮硕的虬髯大汉孤独的站在官道深处,晚霞映他的侧脸,表情依旧冷漠,似乎根本未曾看到自己手下的锦衣卫早已死伤殆尽,平静地就像是岿然不动的雕塑。

他静静站在西风里,静静等待着七爷和钱掌柜拔刀,裙袂翻飞,眉宇间却有种悲哀,然而七爷没有出手,他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甚至他自出道以来还从未与这样的人对峙过。

“阁下是什么人?”

“汪直。”听闻此言,饶是有些准备,七爷依旧脸色难看,接着问道。

“厂督到此意欲何为?”

“杀人。”他似是不愿多说话,因此每次只说这三五个字。

“为什么?”

“陈士贤。”七爷的脸色变了,道上混的兄弟,谁不知道西厂汪大人的手段,听闻他一身横练的功夫早已臻至化境,刀剑难伤,当他下定决心要杀人时,那就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多说无益,七爷发现自已别无选择,青山岭外,仅剩的昏黄与阴沉的森林交织,西风吹过平直路面,浮雪纷纷,钱掌柜与七爷身形如电掠出,刀芒在纷扬尘雪中晃动,却是看不真切。

锃!

一声突兀的剑鸣,自汪直的腰间轻抖,化作一匹白练,卷风刺雪。无声凛冽地对着某处斩去,穿梭如电,裂风行于飞雪间,划过诡异的弧度,顷刻后笔直地剑光终于现出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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