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车撞了,医生说很危险,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雪宜,你就满足他这最后一个愿望吧。”若朴妈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阿姨,我马上过去,你告诉若朴,让他等我,一定要等我!”雪宜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其实这么多年,雪宜从来没忘记过若朴,她一直等着若朴向她开口认错,她一直期待着有一天她能再和若朴走到一起,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自己最好的姐妹,就是希望若朴能通过她找到自己,她一直在等着若朴的声音在她的手机里响起……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在市区医院的急救病房,雪宜见到了若朴,那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此刻却被纱布绑成了一团,能看见的只有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若朴,我是雪宜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雪宜啊。”雪宜跪倒在若朴的病床边。
“若朴,我是雪宜啊,我回来了,你醒醒啊。”雪宜泪如雨下。
若朴妈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医生,你看,你的嘴动了,雪宜,他在叫你呢,雪宜,他在叫你呢。”
雪宜紧紧握住若朴的手:“若朴,若朴……”
万幸的是,三天后,若朴终于脱离了危险,不过,若朴的左手却永远地离他远去了。
病房里,只有若朴和雪宜两个人。若朴在床上突然一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扫到了地上,趴在被子上大哭起来:“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死我比现在好受多了,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雪宜没有说话,递给若朴一把水果刀:“刀在这儿,你想怎么的怎么的,只要你还是个男人。”
若朴接过刀,长叹一声,把刀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雪宜握住若朴的手:“若朴,有我呢,我会一直陪你的!”
若朴却并不理雪宜,把头扭在一边,说:“你是谁?你走吧,我不认识你!”
雪宜笑了:“若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不想连累我是不是,你是不想让我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
若朴咬紧自己的牙齿,拼命按墙头的铃。
很快护士就赶了过来。
“护士,这个人我不认识,麻烦你把她请出去。”若朴嘴唇都已经被咬出了血迹。
护士诧异地看着雪宜,雪宜朝护士笑了笑:“不好意思,他情绪有些激动,你先出去吧。”
雪宜握紧若朴的手,看着若朴:“若朴,你知道吗?我是上天派来的,专门来救你的,你知道吗?”
若朴突然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雪宜,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雪宜握紧若朴的手,又唱起了那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的歌。
若朴像个孩子一样伏在雪宜的手上哭了起来:“雪宜,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若朴,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以后,我就是你的左手。”雪宜握紧若朴的手,坚定地说。
若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趴在雪宜的手上痛哭不已。
在雪宜的精心照顾下,若朴的心情也一天恢复着。
一个月后,若朴就出院了。
回到家里,雪宜安顿好若朴,就起身去烧菜,若朴在那看电视。
不一会,雪宜就烧好了菜,若朴一看,全是自己爱吃:芋蒿烧肉,蒜子烧鸡……
若朴一把握住雪宜的手:“雪宜,你不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啊?傻瓜。”雪宜刮了一下若朴的鼻子。
“雪宜,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悔恨里……”
雪宜静静地听着,微笑地看着若朴。
“雪宜,你知道吗?等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原来错了,这些年来,我走马灯似的换女朋友,可我无论和哪个女人在一起,我总会把她当成你,半夜醒来,总会叫你的名字,我地发现,雪宜,我真的爱上了你,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你,我忘不了你。”
“那天我出车祸了,我知道我自己快不行了,那时我只想在死之前见到你一面,雪宜。”若朴一把拉过雪宜,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若朴抚弄着雪宜的头发。
“打工,创业,等你。”雪宜用了简单的六个字来概括自己六年的艰辛和不易,泪水已在雪宜的心里流成了河。
雪宜抬头看着这个自己思念了一千多个日夜的男人,他还是那样的青春、阳光、帅气,身上还是雪宜熟悉的味道,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忧郁和沧桑。雪宜伸过手,把自己的唇凑上了若朴的唇……
日子渐渐回到了正轨,若朴也从病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雪宜在市区又开了一家文武学院,若朴装了一个假肢,又回到了电视台上班,仍然做主持人,仍然是那样的阳光、自信,观众们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一个要靠假肢生活的残疾人。
一生只做你的眼睛
原谅那个曾经“不小心”背叛了你的人,因为他的不小心,他深深地愧对你,并乞求你的原谅。肯一生只做你眼睛的人不多,有些东西错过便不会再回来了。
在那个黄昏。一辆失控的车偏离了道路,在急剧而刺耳的刹车声中,我失去了知觉。醒来时,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在我的意识开始恢复的时候,一种深深的绝望已让我感觉不到痛楚。我抱住父亲,放声大哭。我失去了已经四个月的孩子。头部的淤血破坏了视网神经。那一刻,我几乎绝望,三个月前,我失去了我的爱情,虽然我还没有和凯文离婚,但是我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因为我不能原谅我的丈夫,在我有了身孕的时候,他却背叛我,而那个情敌竟然是我最好的朋友爱丽丝。不管凯文怎样哀求,我还是决定和他分居。等孩子生下来后,就和他离婚。我拒绝听凯文和爱丽丝的解释。
出院时,父亲为我找了一个叫安的特护。父亲告诉我:“安20岁时,因病失去了语言能力,但她可以听见,你可以和她说话。”我想这是父亲的良苦用心,刻意找了一个这样的女子。
我跟安说:“嗨,你好。”安把手轻轻放到我的手上,她的手指,不太像女孩子,有种似曾相识的粗糙感,竟然有些像凯文的手。我苦笑了一下,也许是安太辛苦了,才会有一双男人般的手。我忽然无端地对她有了一丝怜惜。我不知道我和她谁更不幸。我们都这么年轻,却注定要失去语言和光明。安似乎感觉到我心里的波动,拍了拍我的肩。父亲说:“从现在起,安就是你的眼睛了。”
安每天早上准时来到我家。慢慢地,我已经能够分辨她的脚步声,和她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水的味道。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亲切。我忽然在这样的时候,会想起凯文,想到有次我和凯文在家里玩捉迷藏的游戏时,我的眼睛被黑色的布蒙上了,我总找不到他,最后他跑到我身边抱住我说:“别害怕,亲爱的,就算有一天你真的看不见了,我就是你的眼睛。”如今,当初要做我眼睛的男人,却带走了我心里的一片阳光。而现在,我却真的失去了光明。
也许安从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每次把手放在她的手中时。我的心是安宁而沉稳的。这个我看不见的女子,给了我一种生命的安全感。
我开始对安有了很深的依赖感,只是她不会说话。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只能用我们的手指传递对彼此的那份喜欢、信任和温暖。
安一天天改变着我的心情。我开始对安说一些话,说我成长的一些故事,说我和凯文的相识相爱。但是我不说我和他的分开,不说爱丽丝。安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梳理我的头发。我喜欢安,安成为我的快乐我的眼睛。
夏天过去,我开始对安无话不谈,我说到了爱丽丝。我告诉安,我曾经和另外一个女子,也有过这样好的时光,我说:“后来我们分开了,因为有一天,我和她之间,有了伤害。”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安的手指好像停了下来,我忽然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她是我,她会怎么做第一次。我是那样迫切地想听到安的声音。可是没有,依旧没有声音,我们离得很近,我听得到她的呼吸,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和安似曾相识。
冬天过去的时候,我终于恢复了视觉。我脑部的淤血在我心情逐渐的舒畅中慢慢散去,那天早上。我睁开眼睛时,忽然看见了阳光。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我疑心自己是在做梦,我大声喊着安的名字。却没有看到她。我打电话给父亲:“我能看到了,爸爸,我能看到了。”父亲在十几分钟后赶过来,他一把抱住我,我们相拥而泣。“爸爸,快点告诉安。”我说,“现在,我要好好看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快点告诉她这个消息。”父亲看着我:“别激动孩子,我会告诉她,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那天我等了安整整一天,她没有来。第二天。第三天,安都没有出现。父亲说安去给另外一个人做护理了,没有时间。可是三天后,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爱丽丝。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的目光里有深深的歉疚。
“不,不会的,不会是你。”我喃喃自语。“茜,你听我说。”爱丽丝垂下头去,很长的时间,仰起脸来:“对,不是我,可是,你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解释吗?”我不说话。在一年以后,我听到了当初伤害我的那件事的根源。那天,爱丽丝失恋了,她无助地哭着去找我,可是那天晚上,我不在。凯文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们拼命地喝酒。但喝酒不过是借口,凯文也承认,那是他人性的缺口,那一刻,他心疼满脸泪水的爱丽丝,试图用酒精帮她抵抗痛苦。他拥抱了她,吻了她。用他的身体温暖了她。事情发生以后,他们彼此都对我充满了内疚。凯文一直乞求我的原谅,而我是那样固执。
知道我出了车祸。他立刻来请求我父亲的允许,让他来照顾我。爱丽丝说:“一直照顾你的人,是他。现在,你还想见到安吗?”
我握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来。茫然中,一切开始慢慢变得真实,安的手指,“她”的呼吸,“她”走路的声音……我是刻意让自己忽略了细节的相似。我根本不会想到,“她”会是凯文。我看着父亲,父亲冲我点点头。
“安,不,凯文呢?”我说,“他现在在哪’”“他依然没有勇气再见到你,可是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你的光明,他说如果你一生都看不到,他愿意一生做你的眼睛。现在,他就在你的楼下。”
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然后,缓缓探下身去,我的眼泪模糊了窗外凯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