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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真相(下)

可接下来的情节,却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本来以为会有什么大事件发生,比方说出现一名好汉,路见不平劫了法场,或者干脆有个什么仙道中人,将这王春给救了,亦或者李明伦觉得自己亏心事做得太多,拉来一帮打手,打算在王春开到问斩之后,将尸体直接给抢走,反正王家已经没人了,估计也没人会去管这种事,到时候请个和尚老道做做法就是了。

不过这些都没发生,王春很木然的被兵士压了上去,老老实实等候砍头,李明伦同样没有半点做了亏心事的感觉,依然志满得意的坐在下面,享受着手下人带来的果品点心,等着看王春砍头。

一切似乎都很平常,平常的让我这个旁观者觉得有些冷冽,直到王春头上的木牌被取了下来,刽子手将鬼头大刀高高举起,这个一直都保持沉默的书生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抬起头来,两眼通红,面貌狰狞,朝着下面正吃喝大笑的李明伦喊道:“姓李的,你别得意,爷爷我下辈子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一定要杀了你什么的,其实没什么特殊意义,这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放的狠话而已,如果就这么过去了,估计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李明伦千不该万不该,他放了一句不该说的狠话,他先是放声大笑,然后站起身来朝王春一指,大声说:“你个穷酸相公,死到临头还敢妄言,爷爷就在这里等着,别说下辈子了,有能耐你杀我七生七世!”

“好……好得很!”王春突然平静下来,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朝着李明伦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这话可是你说的,让我杀你七生七世!”

我心头没来由的一突,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八成就是这个什么七生七世上头,王春临死前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憎恨,让我这个以上帝视角进行观察的人,都觉得浑身发冷,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阴寒气息,虽然没有任何的凭据,但我却可以断定,从头颅被刽子手钢刀砍下来的那一刻,王春就已经超过了一般的魂魄,成为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果然印证了我的判断,王春的头颅掉在地上,魂魄也离开了躯体,却没有像那些正常死亡的魂魄一样,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等待阴曹地府人士的接受,王春的魂魄从打出现开始,灰色的眸子便异常锐利,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同样也知道自己目前应该去做什么,这是一个带着极大怨气和冤情出现的魂魄,厉鬼的最好材料。

片刻之后,阴曹地府的人出现了,来的勾魂小鬼,并不是黑白无常,这倒是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黑白无常就俩人,就说阎王爷管不着西边的事情,中国这么大地皮,哪天不得死个千八百号,黑白无常累死也忙不过来。

更何况人家两位是阴曹地府的神官,可不是一般的碎催,估计只有出了大事才会出现,像王春这种级别的,完全用不着人家亲自出马,有几个小鬼也就足够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到阴间的勾魂小鬼,不过见的也不算清晰,不知道是否因为在幻境之中的缘故,那些小鬼很不清晰,全都隐藏在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当中,让我根本无从分辨他们的形貌特征,衣衫器物,而且这些小鬼在王春身边晃荡了一阵之后,见对方似乎没有要跟他们走的意思,犹豫一阵竟然没有动手,而是再次隐没在空中,片刻后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王春这是彻底变成孤魂野鬼了,新死的生魂通常都会被小鬼勾走,而没有离开的基本上都会变成孤魂野鬼,甚至在经过刺激或修行之后,成为更为可怕的厉鬼,至于那些传说中更加高级的鬼仙,那就真的不太清楚来历了。

小鬼们消失之后,王春随即隐没,隐没之前恨恨的看了不远处的李明伦一眼,嘴角却勾勒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我知道怕是要出事了,赶忙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可眼前的画面却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当我再次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场景,时间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但王春显然已经在报复了,而且报复的手段异常凶残,让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胆寒。

王春并没有一上来就杀掉李明伦,而是先从他家仆人下手,尤其是最初跟着李明伦去找他媳妇儿的那几个,先后都吊死在了李家大宅院外的横梁上,每个人都睁大眼珠,吐着舌头,死状惨不堪言。

接下来是他们家丫鬟,还有李明伦养的几条狗,也都在两天之内死了个干净,投井的上吊的抹脖子的什么都有,等到五天之后,偌大的李宅只剩下李明伦的亲族人等,一种恐怖到极点的气氛弥漫开来。

事情到了这地步,李明伦就是再怎么粗枝大叶,也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了,可他仇家实在太多,光是被他活活逼死的就不下十个,加上早年在外头走大车队,路上和剪径强人争执,刀下死鬼也不知凡几,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是谁在算计他,直到他家男女老少死了个干净,已经完全精神崩溃的李明伦,才在恍恍惚惚间知道了真相,也见到了成为鬼魂的王春。

“你……你是王春?”李明伦已经说不出话了,可却并不是因为恐惧,家中这些日子天天死人,恐惧感对他来说早已经盛极而衰,哪怕明知道眼前的王春鬼魂要取他性命,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是露出一副解脱的轻松,叹口气道:“王兄弟,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当初冤死了你,如今你杀了我全家,这仇就到此为止吧,等我死了之后,咱们两个就都是鬼了,到了那边还要互相扶持才是……”

“李老爷,没这么便宜吧?”王春阴测测的笑着,凑到李明伦身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当初说好的,要杀你七生七世,这才只是第一世,还有六次的帐要算呢!”

“不……你不能这样……”李明伦的脸色变了,如果只是这一生的话,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反正是杀人偿命,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下的人,用来换他家这些人命,差不多也够了,他没什么可说的,可如果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六次相同的经历,这实在不是他能够承受住东西,他满脸惶急的哀告道:“王老弟,不,王老爷,我求求你了,小人知道自己错了,从今往后绝不会再犯,求你饶了我吧!”

“说好的事情不能改,再说了,当初你杀我的时候,我记得村子里的人也来求过你,让你饶我一命,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要饶了我?”王春的语气慢慢变得平和,似乎已经发泄够了心中的怒气,可嘴角上的笑容却显得更加诡异,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李明伦惊慌失措的神情,眼神中的痴迷逐渐加深,最终很认真的说道:“拜李老爷所赐,如今王某无法遁入阴司,已经成了阳间的孤魂野鬼,那些道士和尚的最喜欢拿我这种没有跟脚,也没有实力的小鬼开坛做法,我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要变得更强,强到没有人敢招惹我为止。”

李明伦忙道:“王老爷修为高深,自然是会越来越强的,小人在王老爷眼中不值一提,还请王老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这一次吧!”

“晚了,若是刚才你没那么多废话,我直接将你杀了,说不定再杀个一两次,等我厌烦了之后真就放了你,可是现在已经晚了!”王春青色的鬼手朝空中一抓,一股忽明忽暗的红色气息被他抓了过来,放入口中咽下,片刻之后便露出陶醉之色,朝李明伦笑道:“现在我忽然发现,你李老爷临死之前的胆怯之意,对我的修为有大补功效,若是服食几次的话,修为说不定真的能一日千里,最终修成厉鬼,你说有了这事,我还会放过你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像你逼死我娘子,冤死我一样,你也只有慢慢等着被我整死的那一刻!”王春不再多说,大手快速探出,卡住了李明伦的脖子,后者的眼珠迅速突了出来,那种因为恐惧而出现的红色气息,也开始从他七窍之中喷发而出,王春很享受的吸收着这些气息,原本半透明的鬼影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知道李明伦的身体再也不能发出这些气息,王春的右手微微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李明伦的喉管已经被他卡断。

“看样子,还要想个法子看住他,不能让他离了我的神识……”杀掉李明伦后,王春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盘膝浮在夜空之中,似乎在为什么时候烦恼着,我也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因为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将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我一直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哪怕是要杀李明伦七生七世,也不应该那么容易的,毕竟茫茫人海,这辈子死了之后,李明伦可是要去投胎的,下辈子哪里就那么好找,一定是有什么方法,能够让王春找到李明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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