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纪元结束之后，世界各地存在着大量的蛮荒，稳定的秩序地带只是大海中的孤岛。随着时间的推移，《秩序真言》逐渐修复世界，但是直到光明纪元十二世纪，四个主要大陆之间的联系都是很薄弱的。然后在十二世纪末十三世纪初，爆发了席卷世界的霜潮。”琦娅开始冷淡的叙述，像是时间之河悄悄流淌。
“亿万亡灵从北极大陆出发，渡海而来。他们高唱着死者的战歌攻城拔地，一度占据了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土地。直到联军成功完成斩首行动，封印了统帅它们的死灵君主，将代表着死者王权的霜咬破坏。”
琦娅伸手在空中绘出庞大的图景，一根根线条一个个节点组成一个规模庞大的牢笼，“在当时，翡冷翠是世界上少数几个足够稳定，可以建造巨型封印系统的秩序地带。这个封印被称为永亡净土，由教会、天空学会以及秘银会联合建造。教会曾坚决要求将翡冷翠改造为要塞。但因为千岛联邦与流荧共和国的反对而最终被否决。可未曾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美第奇让翡冷翠居然成长为了缀星海沿岸最大的港口城市，现代银行业的起源之城。”
“月司正是冲着永亡净土去的？他想要唤醒亡灵君主不成？！他难道是死者之国的信徒？！”波斯特枢机主教主管技术研发，平日里丝毫不关心实验室之外的事情。枢机会上最经常的发言便是“我投和老大一样的票”。但是这一次这么重要的会议，他居然连会议简报都没有看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赶过来，看来似乎还是想像往常那样走个过场意思意思。古薇莉亚不由得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波斯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如果亡灵君主回归，会给星澜带来第二次的霜潮吧？这算是世界末日吧？”波斯特的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在场的诸位都被那存在的可能性给吓到了，半晌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有些人虽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当正式在台面上看到的时候，仍然感到那份重压过于沉重。
“还不是那么糟，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而已。先贤所布下的永亡净土巨型封印系统，并不是一个纸糊的城墙。”罗萨里奥完全保持着冷静，“琦娅，大华人破解永亡净土的几率是多少？”
“从理论上来说，零。”
琦娅知性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如同春风拂面，吹散了冬日的阴霾。
“永亡净土是巨型封印系统，封印本身是一个平行于星澜的次元空间，与星澜的接口建立在地下五百米深处，和整个地脉水系连为一体。在建立翡冷翠的时候，又通过精巧的设计将封印和城市相连。可以说城市中的每一个居民都是封印的一部分，其中不乏极为强大的异士。这样规模的巨型封印，只有两种方法能够解开。获取足够的权限将封印停止。或者动用战争武器将整个城市夷为平地，切断地脉水系，失去了外界能源的永亡净土会因为能量枯竭而坍塌。自从美第奇血脉断绝之后，教会便接过了永亡净土的管理权。需要五位枢机主教全员在现场下达许可，才能启动永亡净土的停止命令。现在五位枢机主教都在这里，所以这个可能性是零。”
所有人都不禁将视线在那几个白袍人身上转了一圈。
“所以他们只有第二种选择，强行毁坏封印，意味着要夷平翡冷翠。翡冷翠的居民总数是九千二百万，登记在册的异士有二十一万。拥有强大的自卫队武装。要在短时间内夷平这样一座城市，除非动用‘神曲’那样的大型战略系统。”琦娅说。“除非大华朝廷是这起事件的幕后主导，并准备好与全世界开战。否则这个几率也是零。”
“这样就太好了！”御前会议成员，若玛帝国内政长官安东尼侯爵欣喜的叫道，“我们可以将他们包围，等到琦娅破解了那个阵法，就派出特种部队将人质救出来！”
“很抱歉，打扰一下，我觉得我们可能没有那个时间了。”波斯特兴致盎然的盯着手中会议简报，口中不断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好像那不是一个世界性的大危机，而是一份有趣的剧本。
“你什么意思？！”斯托里女公爵尖叫道。
“嘻嘻嘻，我刚刚浏览了一下永亡净土的构造参数。能量循环健壮、稳定、清晰，凝聚态围绕着克拉斯托里常数做微幅正弦运动，偏离量小到几乎可以忽视不计！多么美丽的设计！我简直要哭了！但是却有一个小小的缺陷，当它的现实-次元分离膜的遭遇完美相干问题时，会因为希尔克效应而导致灵子间隙呈现指数型爆发！就一个七百年前的系统而言，这个问题是无法避免的，就算设计了幻想抵消系统，但是……”
“说人话！”海柔以杀人一般的眼神逼迫这个科学二逼从他的世界中回到会议现场来。
“咳！也就是如果能从永亡净土的内外用同一类型的力量以相同的频率进行相干操作的话。虽然完全毁掉永亡净土是不可能的。但是在上面打上一个小洞还是没问题的。”波斯特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纸杯戳了个洞，茶水静静的流淌而出。波斯特在桌上的茶水中挑出许多茶叶的碎屑，又从杯子中挑出完整的茶叶铺在边上。“虽然亡灵君主这样的大块头出不来，但是底下的小猫小狗就不知道会冒出来多少了。这时候从我们这边的世界进入到永亡净土也同样没问题，只要把沿途的亡灵全部杀干净就好。”
“我说的对吧！琦娅！”波斯特的眼神好像是在期待表扬的小孩。
“是的。”琦娅点头，“很抱歉，各位，由于性能局限。我忽视了这个可能性。”
“嘻嘻嘻。”波斯特笑的美滋滋的。
“你想到了什么？罗萨里奥。”阿萨德沉声道。
“破碎的死者王权，霜咬。”罗萨里奥回应，“当年霜咬被毁，联军将回收的所有碎片拼装起来与亡灵君主一同封印。可是仍然有极少的一部分散落在外。但如果那般邪物被携带入境，我们不应该没有丝毫察觉才对。”
“大华人在我们的眼皮底子下造了一个城市级的法阵都没被发现，你还指望那些猪脑子能发现一个小小的碎片？！”阿萨德的话说的布瑞恩满脸通红，“我们只能假设美第奇城区当中存在着霜咬的碎片，他们要在永亡净土上打一个口子，放出一些不好的东西来。或者有谁打算自己钻进去，姑且不论他脑子是否正常，这也不是个好消息。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当年散落在外的霜咬碎片只有六片，并且都十分细小，他们打不开多大的口子。”
全息投影中出现霜咬的影像。那是一柄一人高的法杖，通体冰蓝，如同寒冰。杖头上是一丛不断盛开、枯萎、再盛开、再枯萎的冰花。法杖本身也在不断重复着升华、凝结的过程。这柄法杖出人意料的美丽柔和，一点也无法和“亡灵君主”这般可怕的名字联系到一起。杖头上有一朵冰花被打烂，其中六片花瓣不见了。
“综上所述，目前在美第奇城区所发生的事态极为严重。相比之下，人质们的性命不值一提。我提议应当将拯救人质安排在任务列表的末尾。我现在以创世神教教务秘书的身份，向枢机主教会议提出此次事件的解决方案。”琦娅说，“我会继续进行法阵的破解工作，在此期间我方无法对城区内部进行干涉。首先请翡冷翠自卫队继续保持火力压制，增加敌人的阻力和压力，同时各方面部队快速赶往现场。在突破法阵之后，各方部队便突入城区，达成目标，解救人质。但是如果在突破法阵之前，永亡净土出现了异常，便有必要动用及时灭杀手段。在必要时刻，毁灭整个美第奇城区！”
“等等！毁灭整个美第奇城区？有这个必要吗？！”古薇莉亚惊慌的大喊道。大多数人已经被琦娅惊人的提案给吓傻了。
“天哪！我们要怎么向民众解释这一切？”
“那些重要人质怎么办？！”
“翡冷翠的形象会受到严重损害的！”
“简直能看到外交灾难。”
会场一时间吵吵嚷嚷，简直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罗萨里奥和阿萨德都没有说话，两个老贼沉思片刻，相互点了点头。
“用那个？”罗萨里奥问到。
“是的。”琦娅用钢笔画出一个人造卫星的全息图，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倒立的锥子，在近地轨道上缓缓运动，“‘开拓骑士’探索卫星。是为了探索盲视区而发射的。它环绕星澜一圈为十五小时。每天从缥缈海的盲视区出现，绕过若玛帝国上空，五个小时后进入无尽海的盲视区，十小时之后再度出现。这颗卫星搭载了七枚‘普罗米修斯’动能弹头，通过调节加速引擎，能实现最大二十公里的落地速度，相当于一颗小型陨石。”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安东尼侯爵喊道，“为什么一颗探索卫星上会搭载战略级的毁灭武器？！”
“因为常规的方法无法探测盲视区。所有的机械进入盲视区后都无法传回任何信息，也无法记录下任何资料。生命进入盲视区后通常会迷失方向，然后返回可视区，或者永远失踪。我们需要更加特别的探索手段。”琦娅不咸不淡的说道，那口气好像在说我去菜市场看看当季的新鲜蔬菜。
“所以你们就向盲视区扔核弹？！”斯托里女公爵惊恐的叫道，“我们对那边一无所知！那边如果是蛮荒怎么办？如果引发了荒潮怎么办？如果那边有着重要的遗产，不小心破坏了怎么办？！”
“每一次投放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那你么收集到了什么数据了么？”
“没有，盲视区依然不可视。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应该放弃努力。我们不能因为未知而恐惧，因为恐惧而停止。就像您所说的，我们对那边没有任何了解。如果是蛮荒怎么办？那样大范围的蛮荒，倘若爆发，星澜转眼就会毁灭。如果有一个强大的文明怎么办？要是他们来侵略我们，我们能抵抗的住么？”
斯托里女公爵猛烈地摇头：“这不是理由！我希望你们立刻停止这种危险的行为！否则我们会考虑在国联起诉你们！”
“这件事容后再议。”阿萨德说道，“琦娅，‘普罗米修斯’有多少。”
“剩下一枚。”
“能确保击毁城区？”
“我可以让它攻击美第奇城区所在的大陆架，那里正处在大陆板块的交界地。这一次攻击可以引发连环性的火山地震，掀起的巨大海啸能将美第奇城区掀翻，从而沉入海中。”
“人质呢？”古薇莉亚紧张的问道，她几乎要把手掌攥出血了。
“尽量援救。”琦娅用了一个委婉的说道。
“也就是说一个都救不了对吧？”古薇莉亚看着琦娅那标准的微笑，心情就像坠入了冰谷。她让艾伦去了翡冷翠，她害死了他。她让艾伦去了翡冷翠，她害死了他。她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前一片模糊，不由得撑住额头，几乎要晕倒在桌上。
“人质只是小事。”罗萨里奥淡然的说道。
古薇莉亚闻言斜着眼睛凶恶的看着他，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但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双手捂着眼睛，浑身散发出疲惫的气息。
“不过还是存在着更高效的方案。”罗萨里奥说道，古薇莉亚抬起头，眼中充满期冀。就是这样的，没错，就是这样的。他的话，总能想到办法的。无论是多么绝望的情况，无论是多么无解的难题，他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向天界求助。”罗萨里奥的话一出，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死寂。
“罗萨里奥，这不合规矩。”阿萨德皱眉，“你知道，天界不会也不能轻易干涉星澜的事情。天使是高维度生命，他们对星澜做出的任何行为都受到《秩序真言》的限制，不可能精确地操作一个小小的美第奇城区。而降临到星澜，代价又太过于昂贵，他们也不会接受的。”
“不用他们出手。以天界作为跳板，使用降临的形式将专员送进城区，他们会答应的。”罗萨里奥看着琦娅，琦娅眼中流过庞大的数据，然后露出一个天使般的微笑，“这是条约漏洞，但也没有违背誓约精神。”
“哈哈哈哈！原来还能这么干！果然是‘不守规矩的罗萨里奥’！”阿萨德高兴的大笑道。”
“克鲁格，你的意见？”罗萨里奥问道。克鲁格枢机主教寡言少语，但是罗萨里奥不会忽视他的话。他的每一次判断总是正确的。
克鲁格点了点头。
“佩菲诺，专员的挑选交给你。”
“放心吧老大！”佩菲诺露出闪亮的尖牙，竖起大拇指，“我一定派最棒的小伙子过去！”
“同时，我们必须向大华做出回应。”罗萨里奥敲击着桌面，目光炯炯，“首先，制裁开物重工，将他们从教区全部驱逐，并准备向大华提出严正抗议。命令驻大华大使去拜见大华宰相以及各个集团的首脑。我说一下我个人的意见。我倾向于与大华的朝廷进行七分谈判三分博弈。如果大华朝廷给不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就转向其他集团。这次事件是危机，也是机会。”
“同意。”其他人说道。
“这个提案，以教会的名义还是以若玛的名义。”罗萨里奥说。
“以教会的名义吧。”阿萨德说。“若玛如今一切的工作都以薇儿殿下的加冕仪式为重。万事求稳，不宜惹是生非。那会是若玛再度腾飞的起点！”他满目狂热。
“我们拭目以待吧。”罗萨里奥皱了皱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圣座又跑到哪里去了？”
“好像是听说了一些关于冬季鲸鱼会南下产仔的传闻，所以去冰海旅游去了。”琦娅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