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闻人先生的评书，韩非好像颇有感触，一路上都什么都没说。我却没觉得什么。这个闻人先生说书说的着实不怎么样，可能那时候说书的人不多，所以就物以稀为贵了······
导致我们四个心情不好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碰上了姬无夜。
姬无夜坐在马车里，我是看到了墨鸦白凤才注意到姬无夜。连忙示意韩非，并把自己手中的东西换到右手上。之前在姬无夜面前一直装着右撇子不会用左手，子房考虑到以后我去雀阁的时候可能会和姬无夜交手什么的，到时候绝对不可以让姬无夜看到我的脸，那样直接牵扯到韩非，所以要从姬无夜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就给他一种误导，让他把我和XX天后和他交手的那个小姑凉怎么想都想不到一起去。
姬无夜的马车本应该与我们擦肩而过然后消失在人海里，可偏偏在我们身边停下。暮铃在看到姬无夜车马的一瞬间就几步淡定的走到小摊旁边买扇子，一直在挑啊挑啊挑。我不得不承认这点子不错。
“韩公子这么闲，出来欣赏风景？”那个让人听见就像KO三百次的声音从马车里幽幽传来。
“彼此彼此。”韩非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本将军怎么像韩公子这样悠闲，还有事情要办。劝公子小心些，最近宫里祸乱不少，想必你也看到了，还是不要外出生事的好，好好在府里呆着罢了。”说罢扬长而去。
我轻轻松了口气，转头想看韩非的表情，却意外地看到墙角有个小脑袋，看到我的视线扫过来急忙缩了回去。我也没介意。韩非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很难看。
——*——*——*——*——*——*——*——
回去之后，韩非点着灯下笔如行云流水一脸严肃的一直写一直写，我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换根蜡烛磨磨墨，看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
凡当涂者之于人主也，希不信爱也，又且习故。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恶，固其所自进也。官爵贵重，朋党又众，而一国为之讼。则法术之士欲干上者，非有所信爱之亲、习故之泽也，又将以法术之言矫人主阿辟之心，是与人主相反也。处势卑贱，无党孤特。
······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于上，臣有大罪于下，索国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战，铁铦短者及乎敌，铠甲不坚者伤乎体。是干戚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事异则备变。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生，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上之所养也。法、趣、上、下，四相反也，而无所定，虽有十黄帝不能治也。故行仁义者非所誉，誉之则害功；工文学者非所用，用之则乱法。楚之有直躬，其父窃羊，而谒之吏。令尹曰：“杀之”以为直于君而曲于父，报而罪之。以是观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
······今贞信之士不盈于十，而境内之官以百数，必任贞信之士，则人不足官，人不足官，则治者寡而乱者众矣。故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固术而不慕信，故法不败，而群官无奸诈矣。
在下半夜的时候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之后，天已大亮。我揉揉脑袋深深胳膊，深呼吸。发现韩非不见了。也没着急出去找，那么大个人能上哪里去。
而昨天韩非写的那些，在开头分别写了两个大字——
孤愤。五蠹。
——*——*——*——*——*——*——
韩非是中午回来的，回来之后便告诉暮铃可以走了，告诉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计划也拖了很长时间了，弄玉已经送进雀阁，也就是说计划已经全面启动。
于是我从韩非府搬了出来，住到了雀阁旁边的那个小屋子里，与玄虎作伴。玄虎基本每天都有肉吃，大概是因为韩非平时钱比较多而他也花不了多少，攒了不少钱，才能养得起玄虎。再者，那些被万晨杀了的侍卫，除了那个向我透露他们是哪儿来的那个以外，全都被韩非密令把尸体切成小块喂了玄虎。而人头骨也攒了两大袋。
因为上次墨鸦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们两个一句话都没说过。可以说我心里又气又恨又无奈又可惜：我明明待他很好吧？！以前我们关系也不错啊？！为了他的主子就舍得放弃一个朋友？
或许他没把我当朋友吧。
或许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傻乎乎把为敌人的手下当成朋友，甚至还想和他一起推翻姬无夜，不过到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虽然我知道他为了白凤踏上了逃亡之路（由于我只看到空山鸟语第二集所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弄玉要是刺杀姬无夜的话一定是有去无回，墨鸦也活不长了），但他和白凤的情谊远远高于——不对，翻了好几倍超过我和他的情谊。所以如果遇到危险，他第一个放弃的一定就是我。
虽然这样，还是不可原谅。毕竟——
除了死亡，所有的离开都是背叛。
这几天在这栋小房子里虽然足不出户，但绝不开灯也不弄出太大的声音，而且一直戴着一顶很大的草帽，帽檐下还有一层特制的黑纱，挡住我大半张脸。又用一块黑布蒙上了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穿着一身黑衣，把剑悬在腰间，匕首则藏在外衣里面——没错，和当初送玄虎进来时的装束一模一样。黑玉手镯依然戴着。
想必墨鸦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也或多或少感到了些什么。他没有带人来审讯我，这已经值得高兴了。
墨鸦和白凤习惯性的进行速度比赛，结果总是白凤输的很惨很惨然后还对墨鸦说：“我是在等你！”果然还是小孩子逞什么强！只是今天救回来一只白色的小鸟，还没有人巴掌大——我认识它，就是从前我在暮铃家住韩非在国外的时候传信的那只小鸟。不过看它在白凤手里，忽然觉得这只鸟很像宝鸽鸽啊·······果然宝鸽鸽是吃激素才长得那么大的么？！∑(°△°|||)︴不过这激素效果不错，那天向白凤要几袋喂玄虎试试。
“在这样的乱世中，生命原本就很廉价。”墨鸦的表情十分闲适自在，依旧是那样坐在屋檐上，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努力的话，也许，生命比想象中要顽强。”
果然和空山鸟语第一集剧情是一样的么？！∑(°△°|||)︴
就这样我和墨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好几天。
这一天我在鸡鸣时分之前就醒了，本想再睡一会儿的，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放不下，死活静不下来。
医家叫这种现象为“心神不宁”。
回想一下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有什么敷衍了事，也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暮铃曾经说过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基本喝些暖和的汤，听听音乐，或者出去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到山头去喊一喊心情舒畅了自然就好了。可是现在条件死活不允许，随口哼歌，哼出好几句才发觉自己张口就是梦太晚。这么忧伤的调调真是够了。
联合我仅仅看过的空山鸟语前两集和沈导“墨鸦、弄玉都会在三集内死掉”再加上韩非的计划，墨鸦弄玉的生机≤0。也不知怎么挨到了下午，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我决定要去见他们两个一面，至少确定一下我现在办事还来不来得及。我徒步来到城西的一座山，据我所知这是全城至高点，墨鸦白凤如果找个地方看风景的话那么80％的可能都会在这里。况且墨鸦把白凤打下树的地方百分之百在这里。
我来到这里时，天边已经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墨鸦和白凤却不在那里。我不死心，走到山崖仔细看了看，发现山崖边一棵大树的树干有些异样，好像受到过很大力气的撞击。又发现靠近山崖的灌木被什么东西压倒了一片。大概就是白凤从树枝上落下来又被墨鸦一拳狠狠打出去所导致。
我立刻跑回去，放出两只玄虎，虽然现在天色较晚而且侍卫大部分集中到了雀阁的正房，但雀阁四周的侍卫还丝毫不见少。没办法只好骑着玄虎边走边杀。如果我的估计没错误的话，姬无夜现在恐怕正和白凤弄玉耗着呢，绝对没有时间出来和我对战，所以这一路就等于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中居然有一部分带着大大的草帽，而且蒙着黑色的面纱，也是一副杀手的样子，却不是自己人。我砍翻一个，眼光一扫注意到他面罩上的蜘蛛网的花纹，顿时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激灵，一把把他的面罩扯下来放起来。
果然与我预料的一样，雀阁的侍卫全部集中在正房，剩下的也没有多少。我让玄虎乖乖呆在楼下，自己飞奔上去。跑到门口忽然停下靠到门框旁，打算先看看里面的情况。
白凤抱着奄奄一息的弄玉，衣襟上有几处鲜血。弄玉大约是计划没有成功而服毒，而且这种毒是那天我和红莲还有紫女一起钻研出来的——红莲提供古书，紫女提供各样原料，我就是那个残忍的去拿小兔子试毒的人。这种毒药一开始并不是没有解药，但暮铃改了其中一种药物，所以这药就变成了没有解药的世间奇毒。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比如写一个句子，你轻轻改动一个字，整个句子的意思就可能发生了变化。症状不算太严重，服下之后全身无力头昏脑涨，感觉跟发高烧差不多，最后这药就变成了自杀神器。墨鸦偏了偏头看看弄玉：“解药在哪里？”
弄玉有气无力的回答：“城外······”我知道她现在说一个字都极为困难，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解药。这一切我都心知肚明。而且我知道弄玉骗了白凤，是让白凤有希望逃出去，有动力逃出去。要不然我看白凤这个有点儿傻太过感性的性格，知道没有解药一定会和弄玉死在这里。
趁姬无夜的注意力集中在墨鸦身上，我一脚踢开门高高跃起，向着姬无夜脑后狠狠踢去。我知道只要练过一点儿武功，后面有一个人走过了就会很快发觉。更何况是姬无夜。这一招只是让姬无夜躲开或者把我甩到墨鸦白凤的旁边，总而言之会拉开很大的距离，而且在他们那个位置更好下手。
姬无夜看到我也是一愣——毕竟我现在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除了手和眼睛是露出来的以外全部都被遮的严严实实。更像是个刺客。但他条件反射似的抓住我的脚踝甩了出去，于是我就在计划之内到了墨鸦白凤的中间，一个后空翻让自己稳稳落地。
“白凤，你快走。”
“小子，做你该做的事去。”
白凤应声，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转过身往另一边的门跑去，我松了一口气——他能逃出去就可以，我和墨鸦绝对没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