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卧室的门。
表姐冲进来，紧紧搂住我。
“快把真相告诉我。”我脑袋滚烫，嗓音沙哑。
“能不能明天告诉你？”表姐乞求地盯着我。
“不，必须现在就说出来。我要救出爷爷。”想到爷爷失踪了，我跟表姐都大哭起来。
表姐脸色苍白，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本想隐瞒一辈子。”
“为什么？”
“因为我听姨妈说过，如果见到可怕的东西，千万不要说出去，会倒霉的。我确实见过小皮影儿。那一年我六岁，就是生病那一次。有一天，爷爷出去办事，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我闲着无事可干，就趴在地板上画小人儿。可突然听到老木箱中传来响动，里面有人说话，‘嗨，能不能帮我打开箱子，我可有糖吃’。”
我盯着表姐，开始同情她——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得发疯。
“我走近老木箱，把耳朵贴近它，听到里面有嘿嘿的笑声。好像有许多人在一起说话，骂人，打闹。我吓坏了，因为我知道，房间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它们会是什么呢？我忍不住大哭起来，想跑到另一间卧室去。可是耳边又传来叫喊声，‘如果敢跑出去，就咬掉你的脑袋’。我吓坏了，停在原地不敢动弹，连哭都不敢了。”
“接下来呢？你打开了那只老木箱？”我尽量语气平静。
“老木箱中又传来叫声，‘快去打开那个大衣柜，里面有一条红色的运动。钥匙就在裤兜里。麻利点儿，小不点儿，要不——我的巴掌真要甩到你的屁股上啦。’我听到不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杂乱，又说又笑，可我没有动弹。我想那时候，是被吓坏了。”
“箱子中，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吗？”
“没有！”
表姐使劲儿喘着气，又说道。
“你知道，菲苾，我很爱漂亮裙子。尤其是带蕾丝花边的那种。箱子里的声音好像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就说如果我打开箱子，会给我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和一袋奶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一下子冲向大衣柜，够下那条红色运动裤。拿出爷爷忘在家中的钥匙，打开了老木箱。”
“你看到了什么？”我急切地盯着表姐苍白的脸。
“不，我不想说。”表姐哭得厉害。
“一定看到一群小皮影儿，对不对！”我大喊。
“当我拿下那把大锁，兴冲冲地等待漂亮裙子时，突然看到从掀起的箱盖中，爬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小皮影儿。它冲上来，给了我一巴掌。还骂我是一个小笨蛋。”
“应该使劲儿揍它们一顿。”我把拳头捏得咔咔响，“接下来，你又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因为气愤和害怕，我晕了过去。当醒过来，发现躺在爷爷的床上。他问我是不是打开了那只老木箱，我点点头。爷爷叹着气，让我不要把从箱子中看到的情景，告诉别人，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一定要瞒住这个秘密。如果被小皮影儿知道，会倒霉的。”
“所以，无论怎么问，你都不准备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我有点儿生气。
表姐点点头，“我们该怎么办？”
“你的作业本上的字，不是我写的，这个你也承认吗？”我问。
“我相信那一定是你干的，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表姐脸上，又升起一团愤怒的云朵。
“今晚，我们该每人住一间卧室，我现在真是讨厌你。”我准备回到我的卧室去睡觉。
“菲苾！”表姐比什么时候哭得都响亮。
我只好和她，都回到另一间卧室睡觉。
“该怎么办呢？如果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我们会倒霉的。”表姐睡在里面，紧搂着我，担心地说。
“不会的！”我安慰表姐。
“会！你千万别再闯出什么祸来了。这件事，绝不能告诉别人。”
“爷爷怎么办？”
表姐担心地哭起来，“是啊，爷爷怎么办呢？”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这绝对是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告诉崔林，他一定会有办法。他……曾经侦破过一起盗窃案。”
“连那个你也相信吗？菲苾，你真是天真。”
“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我警告表姐我们的处境。
“叫他来，能帮助我们什么？”
“打开老木箱，看看小皮影儿是不是将爷爷藏在里面。”
“怎么样？”第二天自习课，崔林风风火火地跑到座位上。
我打算将计划告诉他。
“爷爷除了让我睡觉，什么都没说。”我将昨夜回家后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了崔林。
“爸爸告诉我，你爷爷就是他耍皮影儿的师父。绝对不会有错。”他一兴奋，脸上的雀斑就很明显。
“我也看出来了。刚开始，爷爷的卧室老发出一些响声，那是他走路和叹气声。那只老木箱被打开好几回。如果不是我使劲儿听，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爷爷很谨慎，好像故意不让我听到。”
“又看到小皮影儿了？”崔林问道。
“我看到它们成排地从楼下爬上五楼，钻入爷爷的卧室。还听到它们谈论什么计划，要让爷爷和你爸爸，帮助它们实现一个愿望。”
“是真的？太刺激啦！”
“他们绑走了爷爷。”想到这，我难过地哭了起来。
“要我怎么帮助你？”
“放学后，去打开那只老木箱，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放学后，我和崔林、表姐，一同坐车回家。
到了爷爷家，翻遍整个房间。并没有找到表姐说的那把钥匙。
“你确定，没有跟我说谎吗？”我问表姐。
“菲苾，怎么能这么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钥匙一定让小皮影儿带走了，肯定不想让我们找到它们。”
我觉得表姐说得有道理，“怎么办？崔林？”
“把它砸开。”
于是，我跟崔林去便利店买了一把铁锤，将老木箱上的大锁砸开了。
崔林的手在抖，表姐的嘴角在哆嗦。
可必须将这个锁拆掉，把箱子打开。
我冲上前，拔下大锁，掀开老木箱的盖子。
顿时，一股潮湿的气体迎面扑来。
就像藏在阴凉处很久的书本，所发出的那种霉味儿。
箱子中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好像是一个无底洞。
再仔细看，我吃惊地发现，在散发着霉味儿的老木箱中——有一个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