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如期而至。”一道灵身缓缓凝聚,最后慢慢地化实站在了周道子的眼前,看着眼前这恰似半截黄土埋脖颈的老人,这突然出现的人影一时间竟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三天了吧!”似乎感觉不到眼前这人的伤感一般,周道子轻轻地一笑,环顾了下这熟悉的草屋道:“已经三天了啊!还真是没感觉的到,也好我感觉的到我就要走了,他就拜托你了。”
“值得吗?一声修为尽东水,半世因果嫁他人。”姬轩辕不解的看着周道子,即使到如今他想不通周道子如此值得?更想不通周道子如此的洒脱来自哪里?永生不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在他这里却是轻轻放下,着实想不通。
“或许值得。”周道子抬头,他看见了在那个寂寞的午后,当他对着镇魔崖间的山石发呆的时候,一个少年支愣着一个灰溜溜的土脸,一身衣服似乎是被撕破的,拢拉在胸前,嘴里咒骂着什么,然后随着“哎呦”一声只见的少年抱着脚看着脚下那侧卧的老人……
之后,时常能从那凄凉的后山里传来一老一少的欢声笑语,阵阵回荡于山间,后山那本是之后师门为了囚禁弟子责其反思的地方,偏偏因为着少年的到来,在这原本死寂的山岭中投下了那一声声的欢声笑语,打破了那陪伴周道子数千年的孤寂。
我之一生无徒无子,原以为当是孤单一人走过数载轮回,却不想这孩子轻轻地打破了我的生活景象使得那本该暗淡无光的一生平添无多笑语。虽然我与这孩子没有师徒之分,却有师徒之缘,在我看来这孩子似徒似子。
这一生,前半生过于自傲,一段姻缘自己亲手葬送;后半生,守着一个明知道不可为的承诺,等待着世间那一朵相似的花,但是究其本因可以说老夫一生都是为了那个血淋淋的“仙”字,万载岁月,天资卓越之辈不知几几,即使窥得永生之门,不为仙终为蝼蚁,我知道可能我等不住成仙的那一天了,但是这孩子能,这孩子他能替我去完成那一生的梦想。
“那他现在……”沉默了良久,见得周道子一直未语,姬轩辕摇了摇头,看向了里屋内,只见一个人身着青衫,双目藏悲,脚下似乎拖着千斤链球,踏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却正是凌晓子无疑。
“孩子,你来了啊!”即使为转身周道子也知道身后的是谁,只见得他背对凌晓子看着姬轩辕,轻轻地道:“孩子,其实师叔骗了你。不要怪师叔好不好?”
“不,不……”凌晓子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他不是感受不到此刻眼前这老人一身的死气,之所以能站在这儿完全是回光返照的缘故,面对着这么的一位老人,即使做下了什么又能怎么样?
“孩子,其实你也感受的到师叔瞒了你对吧!”周道子轻轻转身,抬头看着眼前泪眼婆裟的凌晓子,一叹道:“自你醒后三天了,彩儿还未回来,其实你是知道的,师叔所谓的,她为你找寻续命良药的说法是假的对吧!”
一声叹息,蕴着久久的无奈,周道子低头好半天才道:“世间有一魔泉,谓之养魂潭,此潭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此潭可以蕴养新魂,但是偏偏此潭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欲得新魂,先抵旧魂,所以……”周道子的话至此而结。反观凌晓子却是因此而惊退数步,猛然抬头,眼中一种血气弥漫,带着深深的悔与恨,看着周道子,最后慢慢地垂下头去,咬着嘴唇说出了一句“师叔。”
“孩子,你恨师叔对吧?”
“我只恨我自己的无力。”摇了摇头,带着一口的腥味,凌晓子拖着那沙哑无比的语调慢慢地说道:“我好恨自己……”
“孩子,她让我告诉你‘好好的活下去’。”说着周道子看了看身后的姬轩辕再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孩子,生死轮回本是天道使然,但是偏偏世间有一法可以逆天而行,那就是成仙,只要成仙你才能逆乱阴阳,或许就可以帮助她重塑肉体,找到那一直寄于幽冥潭底的神魂,但是孩子仙路崎岖,天地正逢一场大变故,世间无仙以至万年,唯一最近的一次机缘还需等待500年。”
孩子今日我封印你的修为与记忆,神识除了为了保护你,更多的是不想让你步师叔的老路,我就要走了,你的性子本孤,师尊离去爱人永坠,我也不再,这孤零零的世间,你一个人又怎么会适应的过来?仙道炼心,最多只是清心寡欲,但绝对不是灭尽六识,孩子为了你不步师叔的老路,师叔今日就封印了你的神识与记忆,你的伤势过于惨重,即使是继承了师叔的万载功力,但就像是一个果子,盘踞在了你的体内,或许是一块宝藏,但是偏偏今日的你还不会用,所以孩子,为了保护你师叔再次封印你的修为,让你500年可以欢颜一笑,从头再来,真真切切的活一回自己。
一道赤黄色的光柱腾地而起,直插九霄云汉,映亮了大半边的天空,引得方圆百里的土地上人人侧目,倾身而拜,口称“神迹。”,而另一边只见的这片光柱笼罩的一个人,脸庞上显露出了一丝挣扎的神色,慢慢地嘴角边却是逐渐的挂起了一丝笑容。
一片金黄色渲染的天际,即使再也见不到那道光柱了,但是天际的那种神圣的金色却未消退。
光柱散去,扑腾一声,一个身着宽大道袍的白发老人径直摔倒在地,看着那沉沉睡去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死后不立碑,不刻文,请将我葬在南山,移植一些向日葵,这样如果哪一天我还能看见世间的那本花,我也能绕着太阳的那边看着她。
伸手兜住了凌晓子临闭眼前的那颗滚烫的珠泪,看着倒地的周道子,姬轩辕一时无言。
多年后,一座向阳的山头,一位似是50多岁的中年汉子,身着一身土黄色的锦衣,跟前站着一位看似20左右的少年,眉清目秀,一脸的正气,向着这座坟头深深的弯下了腰,而在坟头的顶部,有着一颗金灿灿的向日葵,迎着风慢慢地晃动着。
“爷爷,这是谁?为什么连续三年我们都来此处拜祭?”
“一个故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