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那么我要如何还他这份情?”
“此乃天机,趁着王母还未曾想起你来,速速下凡去吧。切记,到了人间定不可丢了仙衣,否则你就再也无法回来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快去快回”王婆为我拿来下凡令牌,我不知道她是用何等途径得到的。
还在思量之间,我已被推下南天门,身子在不停地往下坠落“啊……”碧空中只传来我的呼喊,那声音转眼被淹没在了如棉的云层之中。
在一片百花盛开的草地上,到处都是幽幽的花香。七彩缤纷,那色彩浸满了我的眼帘。撑着右手,我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自己紫色罗纱上的尘灰。
不远处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湖,那湖水绿得清澈无比,我欣喜极了。忍不住,低下头,用双手接了一些在掌心中,仰头喝下。好舒服,好清凉的感觉啊。微微向四周一瞄,轻解罗衫,赤足踏入湖内,享受水波撞击的滋味。身上的汗水,被悉数卷入在湖水里,融成一片。
正在悠闲地将水滴往身上拍时,一条水蛇突然游到我的面前。我惊叫一声“救命啊”。只见眼一花,岸上有个人极快的跃下湖,用石头猛往水里一砸,水蛇立刻一阵乱窜,一会就不见了踪影。那男子湿漉漉地从河里起来,微闭着眼睛,背转身不敢看我,接着就走上了岸边。
“柳傲柏,是你吗?”只是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容颜,他就是玄天镜里的那个书生。没错,就是他。想跟着他上岸去,才惊觉身上一丝不挂。
“不好意思,把衣服扔给我好么?”我糗得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想让他离去,但又看着自己光光的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请问姑娘是从哪里知晓我的名字的?”紫色纱裙丢了下来,接过后,我转身躲到一个大石头后面穿衣服。
一边将扣子系紧,一边双眼又瞟向了岸上。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他。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就可以”虽然他和玄天镜里的模样完全一样,但我还是需要进一步求证。毕竟世界上相像的人也有不少,万一错了,此行就会失了方向。
看着眼前的他,我知道自己已是万般无可逃脱。接下来,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编造了一个谎言,说自己无家可归的那些,目的就是要跟他回家去。婆婆说此生我必需报恩,了却这一段情,那么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随着他回家,我没名没份,凡间的繁缛汝节,我一窍不通。我只知道,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深深迷恋上了。从此情根深种,无法逃脱。
柳傲柏是家中独子,一个土财主的儿子,乡试早已通过,就等着来年继续参加科考了。他的爹,是方圆百里最有钱的财主,他的娘,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跟着我乐颠颠的对我满意极了。我琢磨着她估计以为他儿子找好媳妇了,可以抱孙子了,那眉眼都笑得皱成一团了。只不过,那主财主对我的来历不明深表怀疑,总是故意和我东拉西扯的找我的破绽。
“儿子啊,这个女子美得出奇,她是在蓝蝶湖边跟着你回家的,又是无爹无娘,连个亲戚也没有,这太玄乎了。会不会是妖怪啊?”在夜幕降临时,我在书房听到这个一段话,含在口中的茶水也差点喷了出来。说我是妖怪,真是想得出来。想了想,还是装着什么也没听见,悄悄走过去了。柳傲柏对他爹说的话不嗤以鼻,就象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一个字也没回答,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呆坐。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事实上,男人的心一样无法捉摸。自从我跟着他回家,我就没读懂过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过。
我只是努力地讨好着他,只是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做。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也不会缝制衣裳。我一点一点地努力学习着一切,任手指被针扎了千万个孔,任手掌上长出了老茧。虽然他对我漠不关心,可是只要每天看着他,我就已经满足了。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深夜,我总会听到这样的诗词,即使不懂其义,却也感觉到了他的心碎。他的双眼,永远定格在房中挂着的画像上,一个玲珑的曼妙女子。他的心,或者早跟着那个女子离开了。后来,我打听到,她的名字叫语蝶,从小和傲柏青梅竹马,却在一年前被迫嫁给了京城的大官为妾。原来,他的悲伤就是如此郁结的。
之后,我曾偷偷地潜入他的房间,仔细观察过画像,那神韵几乎无可挑剔。凡间,也有如此有灵气的女子,我感慨不已。只是,黯然神伤,这次的凡尘之旅,难道就无疾而终?
我是被柳傲柏从湖边捡回来的消息不径而走,那些对他垂涎三尺的女子们,还有媒婆们,个个把我当成了眼中钉。只要我一出门,就会有不知名的鸡蛋砸来,更有甚者,把狗血喷我头上,说是要我现出原形来。至此,我不敢再出门去,留在家中陷入了困境。
第二年四月,在殿试里,柳傲柏以第三名稳居探花。满城涌至的媒婆,差点将家里的门槛都踩破了。我就是看着这一场场闹剧,却无法出声。半年多来,我始终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在他的心里我到底处在什么位置上?看着他拒绝了一桩又一桩的婚事,我心里却开始隐隐地不安起来。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我以为心就会那么地沉寂下去,出乎意料,柳傲柏向我提出了成亲。我不加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他,然而在一瞬间,我又后悔“好”字答应的太快了。只是,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除了以身相许,我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报恩,何况,心中对他的爱随着时间更加深了。
这年十月,我穿着凤冠霞披,在烟花和礼炮漫天中与柳傲柏成亲。然而,成亲的那天晚上,他连盖头都不愿意为我揭开。他只是坐在屋子里,不停地喝着闷酒。我坐在床沿,泪浸湿了绣帕。就这样,我在床沿坐了一夜,而他则在椅子上喝了一夜闷酒。为了不引起他父母的怀疑,第二天,我们开始同床,只是也没有夫妻之间的生活。一倒在床,他就侧身转过头,不再看我,那么他为什么要娶我?
假期已经渡过了一大半,入京城的日子转眼在即。我的心,荒芜一片。当他再次喝得烂醉如泥回到家时,我终于忍不住地怒吼“柳傲柏,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娶了我,却把我晾在一旁不闻不问,为什么?”
“走开……”他挥舞着衣袖一把推开了我,我撞在柱子上,额上有血渗出。
“青儿,你怎么了?”他奔过来,一脸的愧疚。
“你不要碰我……”推开他的手,我在床边坐下。
“青儿,对不起,对不起……”他拥我入怀,我感觉到他的眼中有某种液体在闪动。
这一夜,春光旖旎,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第一个“洞房花烛夜”。所有的怨,愁,顷刻间烟消云散。
越是恩爱,我就越是怅然若失,自那夜后,傲柏对我宠爱有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无端的害怕。他越是对我好,我越是心里不安。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约莫算起来,我在人间已经一年多了。抚摸着肚子,里面已经有生命的迹象,大夫说,宝宝在肚子里成长得很好,已经有三个月了。记得下凡时,王婆嘱咐过我,怀孕期间定要注意安全,因为在这个时候我会失去仙气,与常人无异。
六个多月后,我生下了一个女娃,由于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我被无端的冷落了。女娃生下来时,左侧边有一个蝴蝶胎记,我知道那是仙斑,但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妖孽的象征。柳傲柏的官位已是三品,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宰相之女莫芙蓉,对柳傲柏一见钟情,于是,我的苦难开始了。
不久之后,莫芙蓉嫁入了柳家,成为了正室柳夫人,而我却成为了偏房。所有的街坊们都在讥笑我,那些曾经嫉妒过我嫁给柳傲柏的女人们,更是闲言碎语不断,说我是闲林里的一只狐狸精。
一日,我从院子里回房,看见屋子烟雾缠绕,我的所有物品,被莫芙蓉丢入了盆里焚烧,也包括我的那件霓裳紫衣,我疯了似的冲上去,“不要啊,不要……”失去了仙衣,我就会失去法力,再也无法保护自己。
“妖孽,现出原形吧”只见门外道士重叠,带着符,口中念念有词。一把铁剑,则指向了我。我被他们五花大绑,带出了门。一个空悬的沙地上,中间堆着一大片的树枝,我被绑在了柱子上,周围尽是村民。
“你们要烧死我,为什么?”我的嘴里,很快被塞上了一块毛巾。
莫芙蓉在冷笑,女人的嫉妒,令她要置于我死地。好美丽的脸,好丑恶的灵魂。
火把点起,冲出的红色映红了我的眼帘,我闭上双眼“罢了,罢了,孽缘啊……”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件霓裳紫衣从天际飘下,一阵彩光包围了我,绳索自行裂断,我跟着飞上了云层。云端的尽头,我潸然泪下。“永别了,傲柏……”
人间冷暖,红尘漫漫,品茗苦涩,陶醉一指缠绵。向往无忧无虑的净土,向往缥缈迷人的梦幻,弹指间,却梦断天涯。无奈风雨变换的冷暖,无奈岁月划过的情感波澜,缘尽后,今生今世,你我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