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局门房领小姐的时候，我没说话，只是冲她点了下头。她很惊奇地看着我，出门的时候，我感觉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那样子很可怜，头发有些凌乱，由于惊吓过度脸色苍白，一对大眼睛很好看，一夜没睡弄得眼圈发黑，不用涂眼影都显得眼睛更大了，伴随那没流出的眼泪，看上去水水的，煞是动人。衣服没穿齐全，身上宽大的T恤是潘先生的，没穿内衣，大概是没来得及穿。她始终把双手抱在胸前，其实抱着手，收紧了宽大的下摆，更能清楚地看到胸前那两个微微突出的小点。大T恤下面的小短裙只露出了一点边，不知道内裤穿了没有，我突发奇想。两条大腿裸露着，白皙，水嫩，脚上穿的是宾馆的临时拖鞋。
夏日的阳光已经很毒辣了，却还能感觉到她有点发抖，瑟瑟地跟在我后面走出分局大门，让人感觉很心疼。汤季青没走，车仍旧停在分局门口，看来这小子对我很有数。上车才知道，“半夜情”未尽的潘先生是个情种，是他要求在门口等着他的“半路妻”的。坐在前面的位置上，我看到这对倒霉的露水鸳鸯，在后座上紧紧抱着。
回到宾馆已经是上午11点了，也许是昨晚喝得有点多，只看到薛老，他正在房间门口锻炼，其他精英好像还没醒。因为是每人一个房间，我但愿那些精英不知道潘先生的事。
潘先生带着他的“半路妻”进房间洗漱去了。我坐在宾馆楼下休息厅，而汤季青在向他妈妈汇报情况，汇报完他转过头对我说：“你赶紧打传呼联系昨晚那位张小姐啊，一会儿去崂山，让她来吧。”
传呼打出不到五分钟，我的电话响了。看了来电号码，应该是在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
“喂，是李哥吧？”那端传来了很甜的声音。“嗯，是我。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打电话？”我有点诧异，我并没告诉过她我的大哥大号码。“因为这个号码不是汤哥名片的号码啊！”那嗲嗲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一会儿我们去崂山，你有空没？直接打车过来吧。”我说。“李哥，我们的倩倩还在你们那里吧？她怎么没回来？”倩倩就是我今天从分局领回来的潘松年的“半路妻”。“嗯，她在，你什么时候过来？”在通话时，我看见刘老从楼上走了下来，估计一会儿要走了，所以有点着急地问。“我马上就到，但有件事想请李哥您帮忙。”“什么事情？”
“我这里刚来了几个女同学，我们都是一所大学的，和我一样刚毕业，想找份工作。今早我和她们说了，昨晚我认识了几个台湾塑胶大王王永庆的人，今天一起出去玩，她们也想跟着。李哥，您给帮忙说说情，带着吧，我们都不要钱，吃饭也可以AA制。他们是我们的偶像啊，和偶像在一起估计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过两分钟再给我打过来。”我看见刘老走了过来，就挂断了电话，起身招呼：“刘总起来了？”“是啊，昨天喝太多了，呵呵。”刘老还停留在昨晚对对联的亢奋状态，精神矍铄。
“刘总，刚才小张来电话，就是昨晚跟您对对联那小姑娘，她有几个同学，想今天跟着我们旅游，她们不要钱，就想结识一下您这样的精英，您说让她们来吗？”
刘老哈哈大笑：“来吧来吧，让她们都来吧。我们来就是散心的，阴阳调和，有益身心。但不要钱可不行。”刘老给人的感觉真是豁达开朗。我心里有点窃喜，美女的愿望达成了，其实我也想看看她那些美女同学长啥样，美女谁不想多认识几个呢？
旅游车已经停在宾馆楼下，司机是公司开班车的老李。那是一辆20多个座位的丰田中巴。精英还没下楼，六个美女却都到齐了。远远走来的时候只感觉一片白花花的大腿，看得出来，她们是为了能勾引谁或者为了有个艳遇而精心打扮的。
张梅看见我，飞般地跑了过来，跳起来直接扑到我怀里，双手勾着我的脖子，双脚居然攀在我腰上。我们好像没那么熟悉吧？这么热情，难道今天会有奇迹？我心里想。但是美女入怀，焉有不享之理？“李哥，还给你传呼机。”跳到我身上的张梅让我温暖了三秒，然后下地打开手里的小坤包，拿出了我昨天给她的传呼机。
“怎么，不用了？”我有点疑惑。
“嗯，我今天买了一个，就是用昨晚刘老给的钱。你这种汉字的太贵了，要好几千块，我买了个数字的，才几百块，能接收信息就行了。”说着，她拿出一个小传呼机给我看了一下，接着说道：“剩下的钱我都寄回家了，我妈正愁呢，多亏了这些钱，谢谢你和刘老啊！昨天那些钱就当是我借的，等我有了一定还。”她又从小包里面拿出一张小纸片递给我，说：“这个是我的新传呼号，你好好保存啊！”说着还娇嗔地看了我一眼。
后面的美女们也走到我面前，看着张梅刚才的举动，有几个还抿着嘴笑。张梅拉着我，一个个介绍道：“这是刘丽、张兰、罗美娟、金凤、刘青。”我突然发现她们今天是清一色打扮，全部都是网球衫，超短的网球裙，只是颜色不同罢了，脚下都是白色旅游鞋。我心想：这个队伍拉出去是不是很拉风啊！我要是自己带这个队伍，有可能被别人打得横尸街头。
精英们上车的时候都兴奋起来，除了倩倩和张梅他们见过，今天的都是新美女。也许是妹妹们的青春活力感染了他们，也许是妹妹们这身装扮刺激了他们，这些台湾来的客人个个目光如炬，精神焕发。车窗外清风徐徐，车厢内欢声笑语。
崂山最早叫“劳山”，此山名的由来颇具传奇色彩。传说古代一些帝王欲求长生不老之药，为此曾派人攀登此山。由于山道崎岖，登上极为辛劳艰苦，便称此山为“劳山”。崂山民间还流传着一个关于徐福东渡的传说：方士徐福领得秦始皇的旨意后，率领童男童女各3000名在崂山登瀛湾安营扎寨，选大福岛作为基地进行航海训练，准备选择吉日乘楼船出海，去寻找海中三仙山上的长生不老仙药。船队出海那天，秦始皇率文武百官赶来为徐福送行，而徐福率船队东渡到日本定居了。
汉武帝曾在公元前94年亲临崂山山脉的不其山祭祀神人。东汉著名学者郑玄曾在曾在崂山太清湾建茅庵一所，供奉三官，公元前138年又建庙宇供奉三清，开崂山道教源流之始。公元5世纪初，法显和尚从印度取经归来，在崂山栲栳岛登陆，并在此地建了第一座佛教寺庙石佛寺；此后不久，法海和尚也在崂山建了法海寺。自此，道与佛这两大宗教先后在崂山扎下了根。在往后的发展过程中，道教的影响越来越大，使崂山成为道教著名的第二丛林。最盛时，道观宫庵遍布崂山，有“九宫八观七十二庵”之说，形成了独特的道教文化景观。
车就停在了崂山太清宫附近的海滩上。一行人下车没有去爬山，却在海边打开了太阳伞，七手八脚地支起一顶超大的行军帐篷。妹妹们则帮着抬一下烧烤炉，拿一拿烧烤食品。
现在我由衷佩服起汤季青，安排得如此周到细致，大到折叠桌椅，小到牙签，准备得井井有条。
几个精英带着渔具直接去海边垂钓了，美女们支起了烧烤炉子，点起了炭火灶，争相显示起自己的厨艺。
我找了一套渔具，刚要去海边，帐篷里薛老喊了一声：“小李，过来聊一聊。”薛老祖籍是山东胶州的，1949年去台湾，跟随王永庆打拼了40多年，是王永庆塑胶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我坐下后，薛老打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我，说道：“来的时候，老汤给了我两天的任务，我今天就完成一个。”老汤就是汤季青的大爷——汤均，他在我招聘员工期间就回台湾了。
我看着薛老迷茫地问：“啥任务啊，薛老？”薛老神秘地看着我：“你是学营销专业的吧？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营销？别用书本上的解释，就说说你自己的理解。”我挠了一下头，其实这个问题在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提到。“在最合适的时间、地点，把最合适的产品卖给最适合的人。”我机械似地回答道。
“呵呵，”薛老笑了，“你给我举个例子说明一下。”“这个……”我挠着头，我们老师当时在课堂上举的例子很多，但是如何在这样的精英面前举例，我还真不敢贸然开口。“薛老，我想想。”我担心被薛老耻笑，所以想举一个最好的实例来说明。
“嗯，给你五分钟。”薛老也打开一瓶啤酒喝了起来。我正在苦思冥想，张梅从外面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穿着红色短裙的刘青。“薛老，讲课呢？我们可以旁听吗？”张梅昂着笑脸对薛老说道。“呵呵，不是讲课，我和小李随便聊聊。来吧，坐，大家一起聊。”薛老说着从旁边拉过两把折叠椅。
“我也听听。”旁边那位正和潘先生聊天的倩倩也跑过来，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桌前。
“倩倩学什么专业的？”薛老调侃地问。倩倩脸红了一下，说：“我和张梅是邻居，小学同学，她是大本，我是大专，学的是机械制图。”“嗯。”薛老转过头，看了我一下，问，“想好没？五分钟了。”我想起一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案例，便道：“嗯，我想好了。”“好，那你就讲讲吧。”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张梅变魔术般地从身边掏出一颗话梅肉放进我嘴里，说道：“别光喝酒，有酒肴，就着酒肴讲，有味道。”她这个举动引得薛老、潘先生和几个妹妹哄堂大笑。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琢磨，这妹妹今天好像对我特有意思啊！想归想，例子还是要讲的。我边嚼着话梅边说道：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去应聘城里‘世界最大’的‘应有尽有’百货公司的销售员。老板问他“你以前做过销售员吗？”
“他回答说：我以前是村里挨家挨户推销的小贩子。”老板喜欢他的机灵：
“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等下班的时候，我会来看一下。”一天的光阴对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来说太长了，而且还有些难熬，但是年轻人还是熬到了下午5点。差不多该下班了，老板真的来了，问他：“你今天做了几单买卖？”“一单。”年轻人回答。“只有一单？”老板很吃惊地说：“我们这儿的售货员一天基本上可以完成20到30单生意。你卖了多少钱？”“300000美元。”年轻人回答道。
“‘你怎么卖到那么多钱的？’老板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是这样的，乡下来的年轻人说，一个男士进来买东西，我先卖给他一个小号的鱼钩，然后是中号的鱼钩，最后是大号的鱼钩。接着，我卖给他小号的鱼线、中号的鱼线，最后是大号的鱼线。我问他上哪儿钓鱼，他说海边。我建议他买条船，所以我带他到卖船的专柜，卖给他长20英尺有两个发动机的纵帆船。然后他说他的大众牌汽车可能拖不动这么大的船，于是我带他去汽车销售区，卖给他一辆丰田新款豪华型巡洋舰。”
“老板后退两步，几乎难以置信地问道：“一个顾客仅仅来买个鱼钩，你就能卖给他这么多东西？”
“‘不是的，’乡下来的年轻售货员回答道，‘他是来给他妻子买卫生棉的。我就告诉他：你的周末算是毁了，干吗不去钓鱼呢？’”
讲完，几个妹妹大眼瞪着我，看来她们是被我所讲的故事吸引了。我看着薛老点，把最合适的产品卖给最合适的人’，这四个‘最’字和这个故事没有很大关系啊！我想你举一个和这个概念有关系的营销的例子。”刚刚有点得意，被薛老一句话给打压了下去。我搓着手，拼命地回想课堂上学的知识和自己读的那些课外书，巴不得能马上想起一个。“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用在这时再恰当不过了。
张梅看见我有些尴尬，大概是为了缓和局面，忽然问道：“薛老，我听说你们智囊团有本叫《魔鬼营销》的书，全世界都在研究，有人想盗取这本书，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啊？”
薛老笑着看了我一眼，说：“你继续想。”然后他对张梅道：“那都是外面的猜测罢了，没有什么所谓的《魔鬼营销》，我们的营销就是如何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润。”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脸突然转向了我。我明白，他这句是说给我听的。
张梅看着我，知道我已经黔驴技穷了，接着笑着说：“薛老，那您给我们讲一个什么最合适的时间、地点，最合适的人的例子吧。”估计她刚才没听明白，这句话说得我真想笑出来。我看了一眼薛老，薛老依旧微笑着，好像没有生气，他看了一下张梅，说道：“鬼丫头。”
薛老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说：“我的酒肴呢？”“哈哈哈……”全场都笑了起来。旁边红短裙的刘青站起来，撕开一包牛肉干，放到薛老面前，说道：“薛老，酒肴在这呢。”
她这个举动又引得全场大笑。薛老放下啤酒，顺手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大哥大，问：“现在这电话多少钱？”
我还没回答，倩倩抢先说：“1.8万块。”我盯了她一眼，这小姑娘知道得还真清楚。“哦，”薛老低头看着我问道，“你为什么要拿这个电话，有啥作用？”我赶忙回答：“为了联系业务方便。”
“那是个借口，人家没电话的就不做生意了，不联系业务了？业务方便有BB机就行，再说你和小汤还一人一个，两人有一个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还要天天提在手上？”他看了一眼大哥大，嘟囔着：“啥破玩意儿，都没信号了，现在只能当砖头，防身用了。”他这句话，又引得满屋大笑。那时候是模拟机，不是今天的数字机。别说在崂山里面，就是在市内繁华的地方，这个大哥大也有没信号的时候，手拿大哥大，满街找电话的事情经常发生。
“为了排场呗。”旁边的倩倩插话道。薛老看着我，我赶忙点了点头，确认了倩倩的回答。
薛老笑了：“排场给谁看啊？”我回答道：“给周围的人看啊！”
薛老摇着头说道：“不对，不确切，你好好想想。给你父母？父母养育你，你就是乞丐他们也不会嫌弃你；你就是总统，他们也不会觉得你在他们面前有什么排场。给你们张总？小汤？你潘叔叔？还是给我看？”
我没明白他这话的含义，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就直接闭口不说了。薛老看我不说话又提醒道：“就我们这几个人，你这排场是给谁看的？”我看看张梅，又看看刘青和倩倩，心里豁然明白了，我这装B也就是给这些妹妹看的呗。也没有什么面子了，我看薛老的目的就是想扒下我的虚伪装，所以硬着头皮说道：“给美女看的呗。”
话一出口，身边三个美女哈哈大笑起来，门口那几个正在做饭、烤肉的妹妹也跟着笑了，估计她们也偷听好久了。
薛老也笑了：“这就对了，在妹妹们面前讲排场，证明你很正常，是个男人。饮食男女，是正常的心理和生理表现，所以这件事情没什么丢人的，包括你潘叔叔昨晚的行为都属于正常的。”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潘松年，接着说：“你要是在某个男士面前摆面子讲排场的话，那个人不是你的情敌，就是你们两人搞同性恋。”又一句话引得三个妹妹窃笑起来。
我听着薛老的讲话，心里忽然想，他今天也许就要通过这个大哥大，现场演绎一个营销案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