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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冰蝶·殇·蜕变(2)

“对了,阿思,你回家后,有没有注意到尖尖的动静?比如打喷嚏?或者咳嗽?”曦媛想知道更多与阿思母亲的死相关的信息,她猜想着,也有可能是其母经过长平坊,吸入了有毒的蝶粉,但毒性并没有马上发作,这种毒被带回家后,尖尖吃了阿姨的内脏,才染上了剧毒。尖尖的死亡也有可能是通过这种渠道所致。

哲思摇了摇头。

“那你具体看到了什么?就从你进家门的第一秒说起,你都看到了些啥?”

“今天上午,我刚回到家,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当时我并没在意。我以为妈妈在杀鱼,妈妈每次来F城都会去买很多海产品,她很爱吃海鲜,尤其是鱼。一开始我并没见到妈妈,我打开卧房依然不见妈妈,却在爷爷的房间内发现窗玻璃破了好大一块。再往外看,尖尖正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并且津津有味地舔着血淋淋的脚趾甲。同时,在它的身上有好几处也沾着血红的痕迹。当时我以为它出逃猎食刚回来。它每次吃完捕来的食物,都会把猎物的鲜血弄得到处都是痕迹。

随即,我打开阳台的门,尖尖一见到我,就站起来,浑身的毛耸立着,两只充满杀气的眼睛虎视眈眈地望着我。那时我的手中拿着一只铁铲,原先还打算炒几个菜。我想它大概是看见我手中明晃晃的铁铲而起了惊悚之心,才会竖起浑身的毛。它那副反常的样子,也让我有些发毛。

我试探着上前,它就后退,我再上前,它再后退。尖尖直直地盯着我的手,过了好一会,它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挥了挥手中的铁铲,哪料尖尖后退几步,最后一溜烟上了阳台边的香樟树。等我回到厨房,不禁感到一阵尿意,于是走向卫浴室。可是,当我打开卫浴室的门,所看到的……却是妈妈的头颅、胳膊、腿,以及……一副血淋淋的、沾着鲜血和碎肉的骨架。这就是我从进门到得知妈妈被尖尖吃掉的整个经过。”

付哲思努力使自己镇定地把话说得连贯清晰,然而,他的刻意却按捺不住沉痛的心情所流露出的哀伤。这一刻的痛楚,曦媛深有同感,一时间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最亲人,就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而得到的只有忍不尽的心痛。心,注定要经历一阵子流离失所,要真正顽强地挺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来,尖尖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曦媛回想着昨天见到尖尖的情形,她被尖尖的眼神所震惊,那种眼神远远超逾猫的野性,甚至可以说,它带着一种血腥的兽性。

“怎么说?”

“它的食量那么惊人,长大的速度也远远超出常猫的成长速度,昨天我见到它,差点以为来了只豹子!况且,尖尖没有丝毫家猫的温顺和驯良……”

“唔……不过,长期放养的猫略带几分兽性也是很正常的,它不比猎物凶又怎能捕到猎物?”

“哦,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曦媛思索着,对尖尖的来历再做一次确定,“这只猫,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叔父从铁道边捡来的呀!”石瑶对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明感到厌烦。

“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阿思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场死寂的沉默。

是的,这一刻,讨论任何话题对阿思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他绝望地在原地坐下,脑海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他只想一个人安静,什么都不去想,让悲恸的感觉将每一格生离死别的空白阗满,让他在空白中窒息,让他在悲恸中死去。是的,他只想这样。死去。

曦媛默默地盯着卫浴室里的女尸,那只名叫尖尖的猫贪婪而凶猛的影子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站在卫浴室与玄关之间,她双手合十,将两只食指放在眉心,对死者作沉痛的默哀。须臾,她退到玄关里,将卫浴室的门合上。

客室里旧旧的玻璃窗被一股风的力量向外吸开,随即,窗帘伴着舞动的尘埃飞了起来。窗外的苍穹兀自阴沉着老脸,将一束幽涩的日光投进昏暗的客室。地板上,几滴风干的血迹在那一束日光的映照下呈现出腥而晦的色泽,格外引人注意。那一秒,似乎还涌进了一些白雾,客室里的景致被白雾笼罩着,犹如笼罩着那具女尸的阴魂。

三个孩子沉默地站在玄关上。

死寂的声音是那样死寂。

傍晚,曦媛和石瑶带着阿思到就近的餐馆里吃了一顿。那个时候,她们总想对阿思说些有关于“蝶葬”的事,她们想告诉阿思在这段非常时间里一夜之间变成孤儿的人不止他一个,她们想提醒阿思不要再去长平坊,她们想解释在这重重无头案的背后难以启齿的真像。然而,她们什么也没有说。是的,涉及到“蝶葬”的事总是令她们欲言又止欲说还休。令她们最担心的,是阿思会怎么面对今后漫长的日子。

吃饭的时候,曦媛看了看石瑶,仿佛在传达“你劝劝阿思吧”,石瑶超强的感应力已经接收到了曦媛未言的话语。然而当她对曦媛发出心电讯息,曦媛却没有丝毫察觉。就在那一秒,曦媛夹起几颗海瓜子放进阿思的碗里,说:“再没胃口也得吃,打起精神来!”

是的,曦媛从来没有意识到要发掘自己的ESP,即便过去也是如此,但她与石瑶的心理共振却要比现在强烈许多。在心理学上,两个很有默契的人所发出的心理共振是一般人的几十到上百倍。或许真如曦媛所说,她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越拉越大。石瑶第一次用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曦媛,不愿相信有天她们会像普通朋友那样只是在见面的时候才递予彼此微笑和问候。她突然很想把眼前憔悴、苍白、柔弱的曦媛搂在怀里,永远搂在一起,天长地久。

“大概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吧,如何才能挽回呢?”石瑶一边默默地在心里发问,一吃边用惶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曦媛,然后舀了半调羹蛤蜊汤送入口中,索然无味。其实石瑶忽略了一点,她曾经练习过用“思考暂停法”来提高心灵感应的收电感度,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就中断了练习,但她对外界的人、物发出的信号却能比一般人接收得稍微准确些。不止如此,三年前她在发掘ESP超能潜力时,曾全方位地锻炼过自己的透视力、触知力和预知力,右脑的五感或多或少地被发掘出来,而普通人只善于使用右脑的五感,与之相形,自然显得迟钝。因此,石瑶属于普通人与超能力人类之间的第三种人。

此时,哲思突然猛地扒起饭来,碗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别桌的客人纷纷转过头,用奇异的目光对他行注目礼。哲思扒了几口,突然停下来,眼里噙着泪。他一把抓住曦媛的手,紧紧地抓着,眼眶里仍旧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曦曦姐,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阿思?!”曦媛和石瑶惊异地看着阿思。

“上天是故意在考验我们,让我们失去所有的精神依靠,却并没让我们失去生存能力!”哲思方才一言不发,实际上已经思考了很多。或许是因为物极必反,阿思方才的极度绝望使他生出一丝斗志来。“我相信我能挺过去,还记得五年前吗?那时候我只有十四、五岁,正忙着中考,然而就在临近中考的时候,妈妈吸毒上瘾了,毒瘾发作的时候,在我身上又抓又咬,我根本无法安心学习。幸好我有你,曦媛姐,你不停地鼓励我,要我暂时把妈妈的事放一放,你一直告诉我我有那个能力,还让我到你家学习,于是,我考上了一中。”

“阿思,你很有毅力,我一直这么相信。”曦媛握紧阿思的手。

“所以,你一定要再一次振作起来!”石瑶坚定地看着阿思。

“还记得两年前吗,十八岁那一年,妈妈打麻将赌光了爷爷的所有积蓄,甚至还欠了高利贷,那时我也是成天郁郁寡欢,但我没有自暴自弃,高考时还上了一本分数线……”

“命运真是捉弄人哦……”曦媛叹了口气,“可惜你没有条件上大学,要是诗诗有你的一半努力就好了……”

“不对!”阿思纠正道,“上天是公平的,每个人的命运都要靠自己来把握。”

说着,阿思摊开曦媛的右手,指着掌心上错综复杂的纹路:“你看,这条是什么?”

“生命线嘛。”

“对!”阿思把曦媛的手掌合上,使它牢牢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当你的掌心那么一合,生命线就被你抓在了手心里。”阿思坚定地看着曦媛的眼睛,接着说道:“命运不会捉弄人,只有人在捉弄命运。上天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当你得到一样东西,必定会失去一样。你看,我虽然上不了大学,但是,我用别人上大学的时间学会了一手好画,我相信我画得并不一定比美院的学生差,却省去了昂贵的四年学费!”

两个女孩感到十分意外,都被阿思的话深深地震撼了。她们都是大学生,因此,她们都很明白,在大学校园里,像阿思这样埋头苦练的学生着实是凤毛麟角。确实,阿思的绘画功底,并不见得比大学的在校生差。而大学的在校生,却不一定有阿思这样顽强的毅力和自律能力,更甚有人没考上重点就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人与人的差距啊,不是学历的差距,不是贫富的差距,不是性别的差距,也不是地域的差距。真正的差距,就是你怎样面对命运的差距。

“曦曦姐,请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公平的,我们虽然失去了经济来源,这是因为上天在考验我们的自力更生能力。我们失去的是亲人,而不是我们的双手,因此,我们没有理由放弃挑战自己的机会!”

“阿思,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来,本来还在想着该怎么劝你,现在好了,不但没有劝你,反而被你激励了一通!”石瑶说完,从包里掏出钱包去结帐。

“想通了就好了,阿思,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画画吧,试着投下杂志和出版社,实在不行就去公司应聘看看。”

“这样啊……”曦媛觉得这样的生活过起来似乎有点勉强。毕竟,在阿思的简历上,学历那一栏并不漂亮,一开始所能拿的薪水定然十分微薄。好在阿思对于物质需求并不那么严苛。不过,阿思曾经有过一个愿望,就是重新到美院读完大学,这不像读在职研究生,可以平时工作假期读书,若要完成全脱产式的学业,不事先预备个三五万人民币,几乎是天方夜谭。

“这也是权宜之计,万事开头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曦曦姐,你知道吗,我应该谢谢你!”

“我有什么好谢的?”

“是你提醒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并不是最悲惨的人。其实,我们都不是最悲惨的人,我们都好手好脚,有独立生存能力,更重要的是,我们是风雨同舟一起过来的……”

曦媛望着阿思俊朗的眼睛,听他把话说下去,面对眼前这个激昂的、坚强的、豁达的、乐观的、自信的大男孩,她突然有点自惭形秽。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充满感动,是的,好好珍惜,珍惜每一寸活着的光阴,珍惜每一个黎明和黄昏,不一定要得到什么,只求尽力之后的问心无愧。因为,“命运是公平的”。

他们打开饭店的门,户外的寒气立马向他们扑袭而来。

三个孩子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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