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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枕戈待旦 三

万事齐备,只欠东风。周志敏派出去的侦察员加强了对通安桥伪警所的监视。

游击队战士和民兵在阳山山麓的白龙禅寺枕戈待旦,只等一声令下,立刻出发。

有的战士忍不住了,心急如焚。

周志敏见了,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个民兵拍着枪,绘声绘色地说:“我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才学会了掌握使用这家伙的手艺,现在要叫汉奸早点尝尝我为他们准备的花生米和铁山芋……”这引得大家一阵笑。

林晓红道:“早知道你的手艺不赖,龚胜忠与他的喽罗们吃了,准会美得昏倒……”大家乐得前仰后合。

十多名游击队战士中,只有胡再德躲在墙壁旮旯,脸无表情,因为这次袭击通安桥伪警所营救董氏没有他的份。

倒不是他没有向周志敏提出,说真的,他也想在这次行动中一展身手,让林晓红瞧瞧,他在打仗上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而是周志敏认为他毕竟没有正规训练过,连打枪的基本动作也不会,既然智取,人马要精良,决不能滥竽充数。

再说通安桥伪警所不像穹窿山上真观房子多、人头杂、范围广,通安桥地方小,伪警所里除了伪警就是关押的董氏了,不用胡再德再出面前去认人,而且这十多个游击战士中,有秦子刚、林晓红认识董氏。

为此,周志敏安排他在白龙禅寺待命。

胡再德认为周志敏主任瞧不起自己,他枉有一腔抗日救国的热血。他甚至猜测,这也许是秦子刚从中作梗,让他在林晓红面前丢脸。

说真的,自从那天晚上林晓红与他把话挑明了以后,他想得很多,觉得自己太懦弱了,像根银样蜡枪头。

他也对过去与林晓红的感情的事作了反思,认为所以没有新的突破、造成自己与林晓红感情危机,不是自己努力不够,而是他们两人在苏州一别几个月中,出现了一个秦子刚,是这个人横刀夺爱。

尽管林晓红把话说到了根上,好像她与他应该以兄妹相称,方可维持如今的感情基础。

但胡再德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只要有一丝希望,他还是会不懈地努力,不是有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话吗……所以他想,既然领导上不让自己参加这次行动,那么自己就是局外之人。

一天的晚上,去通安桥摸情况的侦察员赶来报告:今天下午,伪警所队长龚胜忠邀请了山本太郎来“检查工作”。

为此,从苏州化十块“袁大头”,弄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妓女相伴。山本太郎一到通安桥,视察了通安桥的兵力布局、武器装备,十分满意。接着他看望了关在警所里的董氏,力劝她与儿子归顺皇军。

董氏一声不响,只念阿弥陀佛。龚胜忠见董氏不敬太君,大为光火。

山本太郎说:“本人的,也信佛的,好好招待的!”一直阴着脸的他,绽开了笑脸。

事后,山本太郎又说:“日后我要组织附近据点的警所,前来通安桥学习取经,也装备得宛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那个妓女施展出了浑身解数,嗲声嗲气地伺候山本太郎。

一向“女色的不要”的山本太郎被迷得眉开眼笑,连连说:“花姑娘,好东西,好东西……”因为明天是星期日,山本太郎有“美女”相伴,住在了通安桥……林晓红一听到“山本太郎”,杏眼圆瞪,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心想,这个枪杀自己生父的强盗,居然也自称信佛,真是贻笑大方;这次袭击通安桥伪警所,如若抓住这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一可以为民除害,二可以告慰长眠九泉的父亲了。

周志敏听了侦察员的报告后,决心次日上午动手,为此大家听了,群情振奋。

秦子刚道:“不是大家说有上好的花生米、铁山芋吗?那明天让东洋鬼子好好品尝中国特种菜肴的味道!”翌日上午,天色阴霾,寒风啸啸,灰蒙蒙的天空中还飘洒着一阵阵雪花。

又长又窄的通安桥小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

这时,从镇东走出一帮人来,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颈里挂着麻绳,头上披着白布,腰里束着白带,一副悲伤不已的样子。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位年轻的姑娘,头上包着块毛巾,毛巾外面扎着白布,左手挽着竹篮,里面放着锡箔、蜡烛、白布、纸钱之类的丧葬品,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泪痕累累,悲痛不堪。

旁人一看,这姑娘和刚才那个腰圆背宽的壮小伙子像是一对兄妹。

后面跟着一群村民及吹唢呐、竹笛和喇叭的乐队。

紧接着是四个身强有力的小伙子,抬着一口漆得锃亮的黑色棺材。跟在棺材后面的,是个黝黑脸膛的壮汉,肩头披着两只麻袋,袋里装着石灰。

丧葬队伍一路自东向西走去,把原本窄小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行人只能身子贴墙而走,有的干脆绕小弄堂,免得撞着棺材不吉利,触上霉头。

送葬队伍一路无阻,十分顺利。可当一行人走到伪警察所门口时,迎面撞着了两个卖山柴的小伙子。

这两个小伙见到送葬队伍,也不避让,径自一路叫卖。

小街本来不宽,加上抬棺材的四个人并排而行,卖柴禾的年轻人挑着担径自往前闯去,冷不防把抬棺材的撞了个踉跄。

四个人本来已经气喘吁吁,见到这两个小伙子挑着柴担撞来,不由怒发冲冠,将棺材往警察所门口的街心一停,仗着人多势头,话不饶人:“呔!你俩怎么眼大不带光?是看不见呢,还是有意与我们作对?你们是想在警察所的门口与死人作对,还是与活人过不去?如果你们不让道、不讲理,我们可不是好吃的果子!”有个扛棺材的年轻气盛,扬了扬拳头,骂起了山门,“快走,莫惹怒了你爷爷,叫你们吃辣火酱!”“什么?这道是你们一家的,只准你们横冲直撞,不准我们行步走路?”两个卖山柴的小伙子停下柴担,叉着腰,指指戳戳地反唇为讥,“今天出门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在警察所门口撞上了活鬼……”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厉害,动起手来,推推搡搡,扭成了一团。

黑脸汉子见状,放下了麻袋,将一只右手悄悄地伸进,握了一把石灰,手往口袋里一插,挤到前面去帮腔:“谁在胡闹?跟死人过不去!”伪警察所门口的岗哨看见吵架,歪戴着帽子,斜背着长枪,边走边骂道:“******,快走,快走!要打架也不找准个地方,到这里来胡闹,你们是存心要扰乱地方治安不成……”说看,走到棺材旁边,用脚“嘭嘭”踢了两脚,横眉冷眼地大声呵斥:“快把棺材抬走,你这个小瘪三的木柴也快快挑开!嘿!死人棺材停到了警察所的大门口,你们想触谁的霉头?我老实告诉你们,今天不比往日,山本太郎也在所里,要是惹怒了太君,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别老寿星吞砒霜,活得不耐烦!”“老总,真是不好意思,惊动了你。”束白腰带的小伙子走向伪警,递去了一支香烟,一边掏火柴,猫着腰给这个伪警点火,顺势拉下头上的白布,装着在头顶上搔痒,嘴里还在向他讨“公道”,“老总嘛,你也看到了,我们扛着棺材,向西走去,明明是这两个卖柴的小伙子挑担先撞到我们,可他们非但不认错赔礼,反而出手打人,这世道还讲理不讲理?你总要给我们出面作主……”伪警接过纸烟,右手衣袖一捋,偻着腰,探过脑袋来接火,嘴里却在说:“人这么多,谁对谁错,我又不是法官。

识相点,大家快快离开这里,否则……”伪警的话还未说完,抓着一把石灰的黑脸汉子猛地抽出手来,三步并作两步向伪警凑过来的脸上撒去。

只听得伪警口里“嗯”的一声,两手往头部一捂,还没喊出声来,就被一个箭步窜上来的小伙子用右手紧紧地钳住喉咙,下了他身上的长枪。

说时迟,那时快,扛棺材的,挑石灰的,挎篮子,卖山柴的,以及送葬的,哗地一声,有的敏捷地从怀里、竹篮底下、裤腰里层掏出了短枪,有的迅速打开棺材盖,取出长枪,拔步噌噌噌直往伪警所里冲去。

原来,那位黑脸汉子是周志敏,而头披白布、腰束白带的小伙子是秦子刚,装扮成他妹妹的是林晓红姑娘。

而其他人,都是游击队和村里民兵所扮。

通安桥伪警察所共三进平房,第二进共三开间的厅堂里有四桌麻将,里面因抽烟的原故,烟雾萦绕。

叉麻将的伪警正聚精会神玩牌,当游击队和民兵出其不意冲进门去,还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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