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呀，严总。”打电话来的是天元公司的老总严百川，这段时间一直在谈天元公司对他控股的山水科技的收购。山水科技是天意公司收购了天水市十几家濒临倒闭的国营企业，利用国家西部大开发的优惠政策，经包装后上市的。上市1年多，虽然不断传出利好的消息，但股票一直在7元上下徘徊。山水科技的主业是汽车制造，主要是生产各种工程车辆，虽也引进了许多先进设备，但生产的车辆老化得快，销售量平平。孙天毅运作之初，本就是准备上市后再卖出，也不打算在山水科技投入太多，做好面上的工作就足够了。天元公司是中央直属上市公司，资产1000多亿元，旗下有3个上市公司、100多家企业，覆盖能源开发、汽车制造、房地产等行业。天元公司的老总原是孙天毅父亲手下的一位处长，在国有资产重组时被孙父推荐至天元公司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短短5年间，天元公司的资产增长了100多倍，其老板也成为企业界红得发烫的人物，在天元公司更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让天元公司收购山水科技，只要严百川点下头，就万事大吉了。只要这次收购能完成，按收购方案天意公司至少能赢利100亿元以上，也就有足够的资本来对付罗京天了。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搞定严百川。
“今天怎么了，情绪不高呀？”严百川在电话里打着哈哈。
“没什么，晚上没睡好。严总，您现在在哪里呢？”孙天毅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我刚下飞机，明天部里有个会，晚上我们聚聚？”
“好呀，我来安排。您晚上住哪里？我来接您。”严百川的突然到来，让孙天毅一下子振奋起来。他这段时间忙于与罗京天打仗，一直没机会单独与严百川交谈。
“我住在帝豪酒店，晚上也不用出去了，就在酒店里找个雅间吧！”他毕竟是一家国营企业的老总，在天子脚下不便过于招摇。这个孙天毅性格张扬，是个惹事的主。
“那就听你的，帝豪酒店的日本料理不错，我们就吃日本菜吧？”吃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有个谈话的好去处。吃日本菜席地而坐，环境幽雅，便于谈事。
“好吧，晚上6点，酒店见！”严百川挂断了电话。
孙天毅看了看手表，已快6点，他打了个电话在帝豪酒店日本厅订了个包间，换了件休闲装准备出门。倩雯刚好推门走了进来，看孙天毅在家，有点惊喜：“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了？”孙天毅是不到午夜不回家的，与他同居1年了，倩雯已习惯了。她是个温驯淡雅的女孩，与孙天毅在一起，从不多问，不抱怨。正因为如此，才成为孙天毅相处最久的女友。
“我还得出去。你去哪里了？”孙天毅心不在焉地问道。倩雯还是舞蹈学院的一名学生时，孙天毅在一次聚会中认识了她。倩雯身上南方女孩的清秀文静、淡雅自然的气质吸引住了他。经过1个月疯狂的追求，就与她上了床。大学毕业后，倩雯就搬进了孙天毅的家里，两人同居在一起。狂热之后，孙天毅已失去了往日的激情，但倩雯从不过问他的私生活，也没向他提出结婚的要求，像只温驯的小猫伴在他的身边，让他体会到家的温馨和甜蜜。孙天毅虽然身边还有其他女人，但对倩雯倒有一丝依恋。
“我去上学了。”倩雯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上学？你上什么学？”
“学烹饪，我学做菜。留住男人的心，先得留住男人的胃。”倩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那我就等着吃你做的菜了。”孙天毅对倩雯的天真不以为意，但也不打击她的热情。她整天待在家里也够寂寞的了，有个事做也挺好的。
“那你今天不要出去了，我现在就给你做。”倩雯勾住了孙天毅的脖子，贴到了他的怀里。
倩雯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毛衣，配着条白色的牛仔裤。长发披肩，身材修长，五官清秀，楚楚动人。孙天毅心中一动，那个严百川是个好色之徒，有个美女相伴，气氛会更融洽一些。“今天就不用做了，与我一起出去吧，今天有个应酬。”孙天毅笑着说。
孙天毅第一次带她去公共场合，这让倩雯有点受宠若惊。“那我去换件衣服。”倩雯边说边要去房间。
孙天毅一把拉住了她：“现在的衣服挺好的，不要换了，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正逢下班高峰期，一路堵得厉害，车到帝豪酒店已过晚上7点了。孙天毅匆匆走进酒店，边走边给严百川打着电话：“抱歉，路上堵得厉害。我到了，在日本厅5号包厢等你。”
“好的，一会儿我下来。”
孙天毅带着倩雯走进5号包厢，刚坐定，严百川就推门走进来。严百川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超过了160斤。圆乎乎的脑袋，胖乎乎的身体像个油桶。孙天毅连忙站起身来，两人夸张地拥抱了一下。
“严总又发福了，大富大贵之人了！”孙天毅开着玩笑。
“我这是在横向发展。”严百川应和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小姐是——”严百川看到了孙天毅身后的倩雯，眼前一亮。
“严总，您好！我叫倩雯，您就叫我雯雯吧！”倩雯大方地伸出手，微笑地自我介绍着。
倩雯的清纯靓丽深深吸引住了严百川。他握着倩雯细长柔和的手，情不自禁。“孙总眼力不凡，果然与众不同！”
三人盘腿坐定，孙天毅点了一桌的菜，还要了瓶清酒。严百川席地而坐，硕大的啤酒肚顶住了餐桌，很不自然。他对桌上的菜没丝毫的兴趣，两眼不停地在倩雯脸上扫来扫去。这是朵冰山上的雪莲，洁白无瑕，她与风尘中的女人有天壤之别。酒桌上多了个美女，男人的兴致明显高昂起来。跪在一旁的服务员给3人倒上了酒，严百川端起了杯，欢快地说道：“来，干一杯！”
“我不会喝酒。”倩雯红着脸，在一旁轻轻说道。
“孙总身边的人哪有不会喝酒的？再说这清酒算什么酒，饮料而已！”严百川劝道。
“严总不是外人。雯雯，你不要见外，一起来喝一杯！”孙天毅举起杯，与严百川碰了下杯，一饮而尽。倩雯没再推辞，皱了下眉，喝下了杯中的酒。清酒酸溜溜的，还不那么难咽。
酒是饭局上气氛的催化剂，一杯酒下肚，三人略有拘束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严百川是酒桌上的老手，在各种场合上都能应对自如。他知道今天孙天毅要与他谈什么，在这时候就更需要吊足他的胃口。生意场上的谈判你得把握住节奏，快慢得当，对方急，你就得缓，这样你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
“雯雯小姐端庄优雅，气质非凡，一看就是搞艺术出身。不知在哪里高就？”酒桌上，男人的话题常常是从女人开始的。严百川对倩雯有很浓的兴趣，只是碍着孙天毅的面子，尽量说话文雅点。
“学了几年的舞蹈，待在家里早荒废了。严总过奖了！”倩雯不习惯这种场合，说话轻声轻气的。
“得了块美玉，就藏在家里独自享用了。孙老弟，你是不是自私了点？”严百川口无遮拦，开起了玩笑。
“严哥你什么样的宝贝没拥有过，还有什么能入你的法眼？”孙天毅听出了严百川的言外之意，只能应和着。
“我这个人是韩信带兵，多多益善，而你孙老弟是宁缺毋滥！”严百川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倩雯听懂了他们的话，脸涨得通红，头低得快要钻进桌子底下去了。
倩雯忸怩的表情，严百川尽收眼底。她确实是个未被风尘玷污过的雏儿，这样靓丽的女孩确实不多了。严百川没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端起酒杯不停地劝着酒。
“听说这段时间孙老弟有点不爽哦？”酒已喝得差不多了，得进入正式的话题，严百川问道。
“有什么爽不爽的？我这个人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人的一生，有口饭，有几个知己足矣。但人活着就必须堂堂正正地活着，绝不能容忍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有人与我过不去，我就得与他拼一拼，哪怕是拼得头破血流！”喝了点酒，严百川的话激起了孙天毅心中的愤慨。郁积在心中的话，此时说出来铿锵有力。
“什么人敢惹我老弟？他吃了豹子胆？”严百川显得愤愤不平。
“仁和公司罗京天，他妈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一个暴发户，这段时间与我叫上板了！”孙天毅心中的火一下子发泄出来，但没说出莎丽的事，这毕竟有点丢人，尤其是在倩雯面前。
“这个罗京天我知道，他可是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据说背景很深。我看算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严百川虽与罗京天素不相识，但在商业圈里不断有人说起罗京天的传奇经历。尤其是在投资行业，罗京天更被说成先知先觉神仙般的人物。孙天毅虽有背景，但真与罗京天斗起来，他觉得取胜的把握不大。
“这已不是解不解的问题，关键是我们在杭州湾项目上已较上了劲，谁也撤不下来了。只要有你严哥的鼎力相助，拿下这个项目，我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孙天毅激动的心情慢慢平息下来，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清楚今天来此的目的。
“我们相交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能帮的当然得帮，关键是我怎么帮？天元公司现在是树大招风，万人瞩目，有许多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老弟，我也难啊！”严百川是个历经风雨的人物，这几年是在风浪中滚过来的。商人做事，凭借的是利益，绝不能凭感情。
“天元对山水科技的收购，是不是能尽快定下来，我们已谈了半年多了。这段时间股市在触底反弹，是收购山水科技最佳时机。”孙天毅急切地说道。
“现在关键问题是收购价格，现在山水科技的股价在7元左右徘徊，你们报出20元的价格，董事会是无论如何都通不过的。”严百川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我已计划好了，只要在市场上传出天元收购山水科技的风声，山水科技的股价就会大涨，我们两家同时操作，乘机把股价炒到30元左右。此时你们再以20元的价格收购，董事会就不会有异议了。另外，中央为了加大开发西部的力度，已把山水科技作为重点扶持企业之一了。这些利好的消息一公布，就会刺激山水科技股价上涨。”孙天毅把深思熟虑的计划全盘托出，希望能让严百川下定收购的决心。
“老弟你早已胸有成竹了，我考虑一下，离京前给你答复，怎么样？痛快吧！为我们合作成功干一杯！”严百川豪爽地举起杯，一饮而尽。
公事谈完，孙天毅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端起酒倒入口中。
晚宴已进入尾声，这点酒对孙天毅、严百川这些酒桌老手来说是九牛一毛，只是倩雯觉得头有点发晕。清酒后劲很足，倩雯站起身来，身体有点晃，勾着孙天毅的胳臂，头倚靠在他的肩上。
有点醉的倩雯越发娇艳动人，让严百川两眼发直。孙天毅察觉到了严百川有点失态，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语道：“今晚我给您安排一个？”
“这不有现成的，你舍得割爱？”严百川脱口而出，看到孙天毅犹豫不决，连忙打着哈哈，“开玩笑了，哪有夺人所好的道理！我先告辞了，改日再叙吧！”
看着严百川扬长而去，孙天毅买完单茫然站立着。倩雯没听清楚两个男人嘀咕了什么，觉得孙天毅的表情有点古怪，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我们走吗？”
孙天毅一屁股又坐下，直视着倩雯久久没说话。倩雯不知道孙天毅在想些什么，依靠在他的怀里轻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孙天毅捧着倩雯的脸，在她嘴唇上深情地吻了下。“雯雯，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你是我爱过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一生唯一的男人！”倩雯紧紧抱着孙天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心里有点发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是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孙天毅在倩雯耳边轻轻问道。倩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孙天毅扳过倩雯的身体，两手抓着她的两肩，直视着她的双眼：“这个严总对我很重要，我事业成功与否，全看他的了。他看上你了，你今晚能去陪他吗？”
孙天毅的话像晴空霹雳，震得倩雯呆呆愣在那里。孙天毅在她的眼里已完全陌生了，眼泪夺眶而出，傻傻地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我这样做会伤害到你，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雯雯，我也爱你，我也舍不得把你推进别人的怀抱里。”
孙天毅的话让倩雯感到无比的恶心，幻想在瞬间像肥皂泡那样破裂了。在极度悲愤中，人倒是冷静了：“你把我卖了，我只是想知道我可以卖个什么价钱。”
倩雯突然的冷静，让孙天毅越发难堪。他吞吐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关系到公司的生存。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的，我一定办！我从不求人，就求你这一次。”
“那在孙大老板眼里，我值多少钱？”倩雯的眼神变得很恶毒，让孙天毅感到了完全的陌生。
“你说个数，我绝不还价！”谈到了钱，孙天毅倒轻松了许多，他一向认为这个世界还没有钱搞不定的事。他从包里掏出了本现金支票。
“100万！”倩雯一字字从嘴里蹦出来。
“那好，就100万元。”孙天毅拿起笔，准备开支票。
“100万美元！”倩雯飞快地说道。
孙天毅愣住了，停下了笔，看着倩雯，不知道说什么。倩雯冷笑一声：“孙老板，一个纯洁的女孩陪了你一年，再被你卖了她的一生，总该值这个价钱吧！”
“那就1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750万元。给你！”孙天毅咬牙开好了支票，递给了倩雯。
倩雯的眼泪早已干了，两眼空洞无物，接过支票，塞进包里，脸上挤出了古怪的笑容：“银货两清。接下来，我该去哪？”
孙天毅走出了包间，打了电话，一会儿就走了进来：“你到1208房间，严总在等你。明天一早我要接到他同意收购山水科技的电话，不然那张支票兑现不了！”
倩雯鄙视地看了孙天毅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房。
一大早，孙天毅就被开门声惊醒了，他下了床，走出房间，倩雯和严百川走了进来。严百川冲着发愣的孙天毅笑了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倩雯一言不发走进了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孙天毅坐在严百川的身边，两个男人呆呆坐着，不知道如何开口。不一会儿，倩雯提着包从房间里走出来。严百川拍了拍孙天毅的肩，苦笑着：“兄弟，对不起了，就按你说的办！”站起身来，帮倩雯拎包，转身而去。
孙天毅一人静静坐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猛然站起身来，抓起茶几上的杯子重重地砸在门上。“哐啷”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分外刺耳，在孙天毅的耳边久久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