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父子囚徒——北宋(3)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身为文官的李纲，担当起武职，积极组织起开封城的防御。宋军顶住了攻城的金军。开封久攻不下，金军便开始诱降。李纲反对割地求和，钦宗竟罢免了他的职务。开封军民愤怒了，在城中示威，这样钦宗才收回了成命。恰好，陕西的老将种师道率军入援勤王，兵逼开封城外金军。金国看看无法打胜，便与宋钦宗商议和约条件。金国提出的条件是：宋输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头，绢帛一百万匹，割太原、中山（今河定县），河间（今河间县）三镇和这三镇所辖全部州县给与金国。宋钦宗勿勿签字同意，金军退走后，宋徽宗也回到了开封。

金兵北退之后，宋朝怕李纲军权太重，将李纲的权力全部剥夺。他被迫于九月辞职，接着又被加上“专主战议，丧师费财”的罪名，先遣送建昌军（今江西南城）安置，再谪夔州（今四川奉节白帝城）。不过，坏事有时也是好事，后来李纲再接到钦宗调他回京主持防务的诏书往东京赶时，钦宗已做了俘虏了。李纲因此没有成为俘虏，没有了人格受辱的经历。

李纲被迫离开东京后，各路勤王之师和民兵组织也被遗散。同年十月，忠心耿耿的老将种师道病逝于开封，享年七十六岁。

朝中，钦宗让父亲徽宗派九弟康王赵构尽快出使金国，完成割地的约定，好暂时安抚好金国。但康王出使到了河北的相州就在当地歌舞升平起来，没有再前进，致北宋割地的承诺无一兑现。于是，在当年十一月，金国以宋违约为由，发兵三十余万，再度回来攻开封。

这时的开封，仅有各类兵员十七万，已无力一战。

闰十一月十三日，金遣使要求宋朝皇帝和宰相一同去军营议和。钦宗一口拒绝。然后金国提出，要宰相去议和，但宋国要将太上皇和皇子为人质，这样便可退兵。金国提出，当宋割让了河北、河东土地后，就送还人质。宋钦宗还是不同意。后景王和大臣李若水出城议和，金军要求河东、河北、河中三块土地，并另要犒军金银。宋钦宗亲自出城，达成了协议。金人李天民的《南征录汇》载：“原定犒军费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须于十日内轮解无阙。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这就是说，如果金银不够，就拿皇宫和王公贵族的女人抵充。如此条件，丧权辱国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但钦宗还是签字了。

回来后，开封府立即照和议办。江苏岳冰凌女士写有一论文《杂说徽钦二帝》，其中收录宋人无名氏所写的《开封府状》载：当时“选纳妃嫔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人准金一千锭，得金一十三万四千锭，内帝妃五人倍益。

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准金五百锭，得金二十二万五千五百锭。

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准金二百锭，得金二十四万八千二百锭。

宫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单四人，宗妇二千单九十一人，人准银五百锭，得银一百五十八万七千锭。

族妇二千单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准银二百锭，得银六十六万四千二百锭。

贵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准银一百锭，得银三十三万一千九百锭。

都准金六十万单七千七百锭，银二百五十八万三千一百锭。”

由此算来，开封府确定的用作抵押折价的各类女子竟达11635人！

十二月一日宋钦宗正式至城外递交了降表，并交付一百万锭和银、五百万锭犒军费。接着他被软禁在金军中。

十二月七日，宋徽宗和皇族、后妃等三千多人，或者乘轿，或者乘牛车，或者徒步，陆续被押送到金营。至十一日被金军将帅选中女子达一万五千六百多人，皇室女多被瓜分。就是这样，和议议定的犒军费数目仍不够，金军下令在开封城里搜刮金银。

靖康二年（1127年）二月六日金主下诏废宋徽宗、宋钦宗为庶人，另立同金朝勾结的原宋朝宰相张邦昌为伪楚皇帝。四月初一，金军俘虏徽、钦二帝和后妃、皇子、宗室、贵戚等3000多人北撤。宋朝皇室的宝玺、舆服、法物、礼器、浑天仪等也被搜罗一空满载而归，这就是“靖康之变”。从赵匡胤称帝开始的北宋王朝历时一百六十七年，宣告灭亡。

钦宗出降时康王赵构收集了勤王的兵力，在相州设立元帅府。后赵构建立南宋，是为宋高宗。

§§§第四节　雪域游魂

宋钦宗赵恒这位苦命的皇帝，做皇帝只一年多，被金人掳去，受尽折磨被监禁却达三十年之久。

国破了，皇帝的子孙也尽为奴隶。在一列呈送金国的名单中，有“皇孙女三十人”，最大的只有八岁，最小的仅一岁；有“王女二十三人”，十岁以下的就有十四人。

《南征录汇》记载了皇宫女子的苦难：“自正月二十五日，开封府津送人物络绎入寨，妇女上自嫔御，下及乐户，数逾五千，皆选择盛装而出。选收处女三千，余汰入城，国相（完颜宗翰）自取数十人，诸将自谋克（按金国原始制度，三百户为一谋克，从军职上讲，谋克为百人长）以上各赐数人，谋克以下间赐一二人。”

次月五日，完颜宗翰大宴将士，让这些宋代贵族女子斟酒，有三人不肯即被杀。有两女抗拒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的调戏，被挂在帐前示众。

之后，一万五千多人的宋王朝俘虏被分为两部分。级别低的就地处置了。男的为奴，女的就分配给了各级将领。级别高的王公贵族三千余人，与皇帝一起，先被贬为庶人，再分七批押送北上。

金兵北归途中，被掳妇女继续受到金人的奸淫侮辱，宋人无名氏所写《呻吟语》载，“被掠者日以泪洗面，虏酋皆拥妇女，恣酒肉，弄管弦，喜乐无极。”又据金人王成棣《青宫译语》载，连宋钦宗的朱慎妃在中途解手时，遭到千户国禄的威逼调戏。俘虏死亡也很严重。一支原先三千多人的宗室队伍，到达金国首都后，只剩下一千几百人

金国首都白城（今黑龙江阿城市白城）张灯结彩，宋朝两位皇帝押到后，被换上雪白的丧服去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陵前磕头谢罪。然后押上金朝皇宫乾元殿与“叔叔”金太宗会面（因为钦宗降表上自称是侄）。金太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免去宋朝二帝的俘虏身份，但册封宋徽宗为“昏德公”，宋饮宗为“重昏侯”，以讽刺这两位的无能。然后，下令发配宋二帝到更北的依兰（五国头城）去。

依兰，到中原开封的路程有三千华里。现在，从黑龙江省城哈尔滨出发东行251公里，便能到这座依兰古城。

依兰原来叫五国头城。大约在公元十世纪，散布在黑龙江、乌苏里江和松花江一带的女真人形成了五个较大的部落。《辽史》称其为五国，分别为“剖阿里国、盆奴里国、奥里米国、越里笃国、越里吉国”，其中五部落之一的越里吉国的驻地就在依兰。当时它离辽国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县）最近，又有舟船的便利，所以五个部落在这里接受了辽国皇帝的册封，依兰也叫了五国头城。后女真不堪辽国的压迫，在公元1115年起义，领导人是完颜阿骨打，女真人建立了大金国。由此五国头城了金国的重镇。现在，金国又把宋朝两个皇帝关到了这里来。

不杀宋朝两个皇帝，对皇帝来讲是一种受罪，对金太宗而言，却是一步好棋。他手里有了二帝作人质，南宋军队每次在快要灭了金时都手下留情。因为南宋现有的皇帝并不希望老皇帝回来，这是南宋抗金派最终不能成功的根本原因。

靖康二年（ 公元1127年）二月六日，两位皇帝住到了依兰。如何艰苦已无史书可查。只有宋徽宗住在破草房里，用他在书法界十分有名的瘦金体写诗一首《思断肠》，反映了当时的情况：“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他还在住处附近的寺院墙上写了一首诗：“九叶宏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

金天会十年（宋绍兴二年，公元1132年）六月二十四日，在徽宗钦宗到达五国头城的第三个年头里，徽宗十五子沂王赵懊与驸马都尉刘文彦竟状告徽宗预谋反。一月后，金国派人来调查此事，经审问，查实是诬告，赵懊和刘文彦被处死，宋朝二帝逃得一命。

经此事打击，徽宗病了。金天会十三年（绍兴五年，公元1135年），徽宗死在五国头城，是年五十四岁，尸骨按金葬习俗火化，尸骨留在了五国头城。公元1161年灵柩归回南宋，暂葬会稽。

公元1153年，完颜亮迁都于燕京，极有可能也将钦宗迁往燕京。因为各种野史记载钦宋死亡地点均说在燕京。金大定十一年，（宋孝宗乾道七年，公元1171年）三月钦宗因中风而死，葬于巩县宋陵，金国同时为徽宗修建了一个衣冠冢。

（注：靖康二年即公元1127年，金国从开封撤军以后，立宋宰相张邦昌为伪楚皇帝，但开封军民对其十分憎恨。无奈之下，张邦昌以孟太后之名，下诏书立康王赵构为帝。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五月一日，康王赵构正式即位，是为宋高宗。这个偏安的宋王朝，后来定都临安，即今浙江杭州，历史上称做南宋。）

纵观宋史，北宋是重文轻武的。在文的方面，宋取得了非凡的成功。宋词在中国文学中的高峰地位自不用说，在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宋太宗在宫城内建崇文院，将三馆藏书迁到这里，所收图书不计其数。同时，由大臣李防等编成类书1000卷，小说500卷，还校历代医书，修《太平御览》、《文苑英华》、《神农普救方》10000卷、《太平圣济方》100卷。这时期，毕升还发明了印刷术，《百家姓》、《千字文》开始流行。司马光等历时十九年，编写出的《资治通鉴》也是史学界和政治界的巨著。沈括因《梦溪笔谈》成了宋代科技的重要人物。由书中可知，闻名于世的四大发明中，指南针、印刷术和火药在宋代应用已很普及。王安石、苏轼倡导的古文运动让“唐宋八大家”蜚声文坛。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是绘画的代表作，宋徽宗却以自己的瘦金体，与米芾、黄庭坚同列书法家之林。然而有文不能舍武。一个没有武备的国家，一个从头就不相信将军的国家，败亡也不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