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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解放军三拒美国兵(2)

返回的路上,赛特尔一行绕道海岸路,几次与路边伫足观望的外侨在交谈,问他们是哪国人(当时烟台有西班牙、希腊、罗马尼亚、意、德、法等外侨40余人)?有什么困难?并亲自到一个外侨家里去看望。

外侨都说共产党、八路军好,只有一个侨民向他抱怨没有发糖。

赛特尔当即劝解说:“战争时期这是过高的要求!”教堂的牧师、神甫也表示对政府很满意。经过几个小时的“勘察”,可以说赛特尔对我方情况无懈可击。他返舰前又回到办公厅,向我方表示感谢:感谢共产党维护宗教信仰自由,对外侨实行人道主义救济。并一再称赞共产党市政管理好,街道整洁,秩序好,给他留下良好印象。赛特尔走了之后,市委对他来烟台的意图作了进一步的分析,认为他表面上友善,实际上是进行侦察战、政治战.想从多方面寻找登陆口实,由于无隙可乘,不得已而去。所以,不论他说的多么好听,我们都不能麻痹大意。而且目前我们正根据中央“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方针,从烟台以西沿海口岸抢运重兵渡海,这一行动,蒋美不会毫无察觉,因而美海军要在烟台、威海登陆绝不是偶然的,必须认真对待。为了统一对敌,根据区党委指示,成立了“烟台市党政军民统一行动委员会”,由烟台驻军、山东军区东海军分区政治委员仲曦东同志任书记,统一领导,准备应付突然事变。

胶东军区党委遵照中央军委的斗争方针,力争通过谈判不让美国海军登陆。并确定由仲曦东全面负责,通常情况,先由于谷莺在前面谈判,万一需要,则由仲曦东以烟台警备区政治委员身份与少将军衔出面。

仲曦东是山东省黄县人(今龙口市),1936年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1937年入党,曾任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第3军第4路政治部主任,八路军山东纵队第5支队政治部主任,胶东军区东海军分区政治委员,胶东军区第6师政委,华野第9纵队政治部主任,三野第27军政治部主任,第23军副政委,华东军区后勤部政委和军事学院系主任,中国驻捷克大使,外交部副部长等职。1955年授予少将军衔。

仲曦东政委雷厉风行,知识渊博,斗争经验丰富,善于应付复杂情况,颇有学者风度。他夜以继日部署,做好两手准备:一是加强沿海战备,构筑防御阵地,严阵以待,做好抗登陆防御作战准备;二是掌握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原则,发动群众,稳定社会秩序,防止可能发生的混乱。力争在谈判中取得主动权,做到不战而胜。

10月4日凌晨,刚刚进入梦乡的仲曦东政委,突然接到警备司令部的电话报告:美国海军舰只增加到20余艘,有航空母舰、巡洋舰。

仲曦东政委立即给刘涌司令员、于得水副司令员打了电话,请他们密切注视当前情况,加强昼夜戒备,不得开第一枪,要严守自卫。

烟台驻军司令员是东海军分区兼烟台警备司令员刘涌,他是江西省兴国县人,1930年参加工农红军,在红1军第4师参加长征;抗战初期任八路军山东纵队第4支队团政委、第2支队长、滨海和东海军分区司令员。胶东军区第4旅旅长、第6师师长。后任华野第9纵队26师师长、三野第32军副军长、华东军区装甲兵司令员、济南军区副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烟台驻军副司令员于得水,胶东文登县人,1932年加人中国共产;党。原名于作海,参加过1935年的“一一·四”暴动,担任东海三大队大队长,坚持昆嵛山游击斗争。1937年12月24日,率领游击队参加了“天福山”武装起义,后来担任大队长、63团团长,作战勇敢,屡立战功。

于得水副司令员接到电话后,立即加强了东海军分区和沿海、烟台、荣成、牟平、福山等地抗登陆作战部署,命令步兵第7团、9团严守要点,从东炮台到芝罘岛沿岸一线,迫击炮、重机枪均进入了发射阵地;步兵第9团作为机动兵力,控制烟台山、毓璜顶等制高点。

东海军分区独立团胶东烟区炮兵营也加强了战备。

拂晓后,从航空母舰上飞起了30多架战斗机,在烟台港空域发出不问断的轰鸣声,美国海军的武装示威揭开了序幕,它那“友好”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天空中飞机盘旋,打破了这座港城的宁静,使广大市民感到犹如战争期间的空袭状态,令人惊恐不安!

上午10时左右,赛特尔率舍巴托夫来到烟台市外事特派员办公厅见于谷莺。一见面于谷莺就看出赛的表情不同往日。就坐之后,未及寒暄赛特尔就说:“市长先生我非常非常遗憾,奉命来做一件对你来说是很不愉快的事情。”说后半晌不语。

于谷莺不得不发问:“将军阁下,什么事情?”

赛特尔说:“我的上级,美国太平洋舰队两栖特遣队司令巴贝中将,从天津派来军舰,令我向烟台军政当局转达一项口头照会。”他说到此又停下了。

于谷莺再次发问:“什么照会?”

“美国太平洋舰队金盖德上将,命令巴贝尔中将所属两栖特遣队在烟台登陆,并要求中国驻军从速撤出烟台市,向美方作有秩序之移交。“赛特尔讲得很慢,一面讲,一面瞪大眼睛望着于谷莺。

于谷莺听后很激动,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说:“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侵略行径,纯粹的无理要求!为什么中国人民的军队要从自己解放了的国土上撤出去,而美国军队要在别国自己解放了的领土上登陆呢?这不是侵略行径是什么?!”

赛特尔一如既往,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市长先生,我只是口头向你转达这个照会,我想巴贝将军来烟后,一定会同贵方友好地协商这个问题。”

于谷莺仍然忿忿地说:”少将阁下,请从速向你的上级转达我们对美国海军这个口头照会的强烈抗议:第一,美国海军在烟台登陆毫无必要,纯属侵略行径;第二,要求当地驻军及政府撤离烟台更是无理,纯系干涉别国内政;第三,我们要求美军总部转令烟台海面美舰撤离烟台,陆战队勿在烟台登陆,如强行登陆,一切后果由美方负责;第四,我们不仅拒绝接受美海军这一口头照会,而且保留向全世界宣告美军这一无理要求和侵略行径的权利。”

于谷莺说“保留”二字,是考虑到还须向上级请示同时也给对方留有回旋余地。

赛特尔说:“市长先生,我今天一到这里,就向你表示非常遗憾,我是奉命来做这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我是军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我希望这不会妨碍我们的友谊。”

于谷莺稍为缓和地向他表示:“将军阁下,你今天到此,开头的话我就听出像一位有是非之心的人。我们中国有句格言:‘择友要以是非之有无为准则’。因此我愿意和你交朋友。”说到这里于谷莺喊招待员端来香摈酒,提议双方共同举杯。

在于谷莺举起酒杯之际,赛特尔用左手举着酒杯抢步走到挂在墙上的中美两国国旗前面,用右手扯动并捏拢两旗中间的缝隙,转向于谷莺说:“我愿意起到像这样一个图钉的作用,把这个缝隙弥合起来。”他一边做按钉的姿态一边说:“愿我们之间的友谊也是这样亲密无间,回舰以后,我一定从速将你所持的立场转告我的上司。”

于谷莺说:“少将阁下说得好,但愿如此。”于是,赛特尔举杯一饮而尽说:“为友谊干杯厂同时伸手和于谷莺握别,说了声“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就走了。

夜深了,烟台港停泊的美舰灯火辉煌,探照灯不间断地照射着市区,进行频繁的挑衅。

胶东军区首长已将当前情况电报山东军区转报党中央,命令烟台警备区加强戒备,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并注意按既定方针政策对付美军,继续进行谈判。

10月5日,烟台军政领导人在期待中寂静地过去了,赛特尔并没有再来。

6日,胶东区党委转达中央两次指示,其要点是:我应表示坚决拒绝美军在烟台登陆,如强行登陆,我便在全世界揭露其无理干涉中国内政。我军主力撤至郊外,留少数部队与政府人员继续履行职责。我方只有采取强硬态度,并在世界上引起舆论大风波后,才能压制美军的无理干涉。

这一指示,给我方进一步指明了斗争的方向,增强了斗争的信心。

10月7日拂晓,旗语台报告,崆峒岛前又陆续增加了13艘军舰,连同原来的将近30艘,黑压压一片停泊在崆峒岛海面上。

太阳刚露头,舰上飞机陆续起飞,从一架两架直至几十架,犹如黑鸹一样,绕烟台市区低空盘旋,呼啸来去,搅得市民惊恐不安,形势显得很严重。

9时,赛特尔偕同巴贝尔的副官来到外事办公厅。

赛特尔友好而郑重地说:“市长先生,巴贝尔中将率领他的舰队已经到达烟台海域。我奉命同他的副官来此荣幸地邀请市长先生到巴贝将军旗舰“肯达克顿”号做客,他在舰上专候。我为市长先生能与巴贝将军友好会晤而高兴。”赛特尔讲完以后直视着,等于谷莺回答。

于谷莺冷静地说:“我很愿意前去会晤,但得请他稍候,待我处理一下未完的公务。”于是于谷莺抓紧时间与仲曦东同志交换了意见,确定由于谷莺和杨荫樵前去会晤,两人随赛特尔等攀缘舷梯登上甲板,巴贝尔已带领其军官在甲板上迎候。见面后举手礼表示欢迎,然后由赛特尔将于谷莺和杨荫樵作了介绍。巴贝尔也将陆战队司令罗吉少将和几个舰长一一作了介绍。经过一队好像仪仗队的水兵队伍和守候的记者面前进入会议室,一条长方形会议桌摆在中央,于谷莺和杨荫樵坐右侧,巴贝尔及其军官坐左侧,赛特尔隔着一个座位和于谷莺坐在一边。看上去巴贝尔体型高大粗犷,膀阔腰圆,长鼻大眼,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罗吉长得矮壮,褐脸膛儿长着连腮胡子。

坐定后,巴贝尔首先表示欢迎市长光临,然后毫不客气地说:“现在先请市长先生听一听我在天津受降时的录音,再参观我的旗舰,最后再商谈我们的问题,市长先生有什么意见?”

于谷莺说:“中国有句成语叫‘客随主便’,我听从将军阁下的安排。”于是他们就放开了在天津受降的录音,呼呼隆隆,一片噪杂;随后由巴贝尔亲自带领于谷莺参观“肯达克顿”号,上上下下,看了一些飞机大炮和雷达仪器。参见完毕又回到会客室,黑人土兵送上咖啡,巴贝尔才开始谈正题。他说:“根据美国政府与蒋委员长的协议,我奉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金盖德上将的命令,来渤海湾各重要港口登陆,请贵方撤出烟台。”

于谷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说:“我可以设想,关于烟台一个月前得到的解放以及解放后至今的情况,赛特尔少将定会向巴贝尔将军阁下报告的;我也可以设想,10月4日上午,我对赛尔少将口头照会的立场,他也一定会向巴贝尔将军转报。我的设想没有错吧?”

巴贝尔点了点头。

于谷莺身边的赛特尔说:“是的,我向巴贝将军都报告过了。”双方相对沉默了一会儿。

巴贝尔改换了一下口气说:“假如我的海军陆战队和贵军在烟台共同驻军,于先生认为怎样?”

于谷莺回答他说:“我不知道这种共同驻军对烟台市民有什么好处?”

罗吉抢过去说:“请问于先生,我们可以和烟台军事当局共同交谈吗?”

于谷莺说:“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巴贝尔说:“也好,我们和烟台军事当局共同交谈,今天下午我们去做你的客人。于先生接待吗?”

于谷莺回答他:“我愿意和烟台军事当局共同接待客人。”

双方头面。人物亲自出场谈判的规格升级了。

下午1点30分,美海军第7舰队两栖特遣司令巴贝尔海军中将,在赛特尔海军少将、罗克海军少将及参谋长、副官长、美国记者等陪同下,来到市府特派员办公厅。我方由于谷莺陪同仲曦东政委以将军身份出面接待。

巴贝尔首先开了腔,满面笑容向于谷莺打招呼:“朋友们好!”

于谷莺也以笑容相迎:“你们好!”上前与之握手并介绍:“这是烟台驻军首脑仲曦东少将。”

巴也介绍了随员罗吉、赛特尔。进到会客室后,巴贝尔劈头就问:“今天你们两位当中,谁是接待我们的首席主人?”

仲政委说:“于市长是解放了的烟台人民的一市之长。”于谷莺补充说:“仲将军是解放烟台的指挥者,又是我们烟台市民的保卫者,是坚强的后盾,我们不讲什么‘席’,说话都算数。”

巴贝尔“啊”了一声说:“我是明白了。那么仲将军,我们都是军人,是同行,今天能见到你很高兴。”

仲政委语意双关地笑着说:“巴贝尔将军,我们中国有句谚语叫‘同行是冤家’。你我都是军人,是同行,可是我想同你做朋友,难道你想同我做冤家吗?”

巴贝尔说:“要做朋友,做朋友,谁把我当朋友,我也把他当朋友;谁把我当冤家,我也把他当冤家。”

巴贝尔又“啊”了一声说:“中国谚语很多。仲将军,我在大街上行走时,看到你的士兵很精神,你很会训练你的部队吧?”

仲政委回答说:“我的士兵都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为了反抗日本侵略者,自愿背起枪参加人民军队。他们久经战火考验,解放了自己又解放了自己的国土,所以他们很自豪。我还可以告诉将军阁下,抗日战争胜利了,战土们听说蒋介石在外国反动势力的扶植下,又要前来夺取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争得的胜利果实,个个义愤填膺,下决心要与来犯之敌斗争到底,不惜再血战八年去争取最后胜利。你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些爱国爱人民的战士。”

巴贝尔说:“没有那么个外国!”

仲政委说:“我们也不希望有那么个外国。如果有,那就像中国谚语所形容的一种愚蠢动物一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时,一旁的罗吉沉不住气了,他插嘴说:“啊!外国有大炮、飞机、原子弹,你们呢?”

于谷莺接过说:“中国有句名言曰‘玩火者必自焚’!”

仲政委进一步说:“中国人民有革命有反侵略的钢铁意志,任何敌人是征服不了的,飞机、大炮、原子弹只能吓唬那些意志薄弱的懦夫!”

罗吉满脸怒气直截了当地插进说:“仲将军!你们打算让我们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登陆?登陆后驻什么地区?”

巴忙说:“我的参谋人员先在图上研究明确提出计划,交双方批准以后实施吧!”

仲毫不妥协坚决地说:“现在先不谈论什么登陆计划,首先请阁下说明你们为什么要在中国人民已经解放了的国土上登陆的理由!”

突然,罗吉脱口说出一句:“我们是奉命来收缴日军武器的!”

仲说:“日本侵略者早在一个月以前就被我们消灭了,武器已被烟台军民收缴了。这一点,赛特尔将军在几天前就弄清楚了,我想他不会不向巴贝尔将军报告吧?”

立在一旁一直未发言的赛特尔此时说了一句:“是的,我报告了。”

巴说:“是报告了。可是不加许诺的,如果美国海军陆战队在烟台登陆,蒋介石委员长就可从缓派兵来烟,这就可以缓和你们中国内部的争执了。你们应该理解我们对你们是友好的。”仲政委答:“尊敬的巴贝尔将军,我这才明白你的全部用意,领会了你的所谓友好’的意思。打开窗户说亮话,光荣的参加反法西斯战争的美国海军说是要替蒋介石打内战充当急先锋,是不是?美国海军要脚踏实地比干涉中国内政,要明日张胆地侵略中国的领土主权,是不是?”

巴说:“不,这完全是你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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