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且…”没来由地,与人争斗的时候,帝临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堵,接着一个喷嚏就出来了。
是音如在想我?还是萧潇在想我?或者,是阿夕在想我?他朝孤夕望了过去,那边打的正激烈,想来孤夕也没功夫去想他。他倒是不曾往坏的方面想,自然也不曾把矛头指向韩香。
眼前的僧人招数不精,只一个劲地远远打出一道道金光,法力却极为深厚,显然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过来的。与此人交战,帝临颇有无处先手的感觉,好在他也不急于灭杀这个僧人。
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忽然听闻一声惨叫传了出来,帝临不由得哑然失笑,却是一个王级后期的蚂蝗精身负重伤之后,不思逃跑,还拼命冲向了镇海钟,结果被无尽的攻击堙没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我也身处其中。帝临想着,没来由,分出一丝心神到孤夕的身上。
只见得她白衣飘飘,胜雪无痕,身如飞絮,宛似花蕊,在群修中穿梭,一如凌波仙子,翩翩起舞,容颜倾天下,芳华绝代。一把长剑荡起绵绵剑光,叮铃铃的剑鸣声颇为悦耳。若非深知她的底细,帝临还真会把她当成一个有道剑仙。一时间,帝临一颗心竟是痴了。
事实上,便有那暗中围观之人,真把孤夕当成了剑修,却不知她本是魔道巨枭,辣手无情。
一个巨大的“卐”字忽然出现,却是僧人见帝临有些心不在焉,欺近一步,荡起浑身法力,虚空凝成了一个金色“卐”字,这“卐”字足有一丈大小,佛光荡漾,猛地扑向了帝临。
帝临似乎并未察觉,还是一拳拳地轰击僧人,被那“卐”字瞬间冲入了身体,脸色立时变得痛苦起来,仿佛身体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破坏一般,身形一阵踉跄,更是缓缓后退出去。
“帝临,你身负累累血债,今日,贫僧要超度了你。”僧人见状,犯了嗔念,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了,显然很是兴奋,仿佛他已经造了七级浮屠一般,他快速追向礼帝临,频频出手。
“你身为佛门中人,却施展偷袭手段,不怕被天下修士耻笑吗?”帝临哪里有受重伤,不过是为了制造战机罢了。交战良久,他已经摸透了僧人的脾性,好进易躁,当时便有了主意。
僧人打出的“卐”字确实威力浩大,承受下来,尽管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仍然受了不轻的伤,他先前的痛苦模样却是有感而发,并非虚假,也正因为如此,僧人才得以确信自己已得手。
僧人追击过来,帝临一边出言讽刺,一边作出勉强压制住了伤势,脸上略显苍白的模样,手底下却是丝毫不缓,不断打出一道道攻击,总是勉强化解了僧人的攻势,又显得难以为继。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僧人给自己找了一个极好的理由,忽然将自身化作一道金光,一闪即逝,下一刻,已经到了帝临面前,正要贯体而过,却忽然微微愣了一下。
这僧人倒也颇有心计,若是一直化身金光与我争斗的话,恐怕我还真是难以招架。帝临吃了一惊,这僧人的招数竟与他的招数惊人的相识,都是化身光芒,直接贯穿人体,将对方诛杀于瞬间。便是在僧人化身金光的刹那,帝临再不敢留手,一道杀意及时笼罩了身周空间。
到底是佛门僧人,心性稳固,换了别人,便是皇级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要几个呼吸才能摆脱,他却只是一怔,眼神略显迷惘,两个呼吸之后,额间生出冷汗,已然是清醒过来。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帝临打出一道三重掌,雄浑霸道的掌力实实地落在了僧人的胸口。
一声闷响传了出来,这僧人竟也修炼过体术,帝临的一掌并未将他的身体打坏分毫,只是袈裟化成了飞沫。倒是掌力透过身体,传入体内,在体内肆虐窜腾,让他当即受了不轻的内伤。
疼痛钻心之下,僧人脸色一变,也不管伤势,化身金光,神出鬼没,显然是生出了拼命之心。
这个光头,还真不好对付,不过是伤到了僧人,帝临想要一举击毙他,立即赶上去的时候,僧人速度暴增,帝临接连数掌都落了空。反倒是僧人不断朝他扑来,一击不中,便倏地远离。
两人都是受了一定的内伤,僧人又重了几分,这时再行激战开来,双方陷入难分胜负的苦战。
“唧…”一阵猴子的惨叫声传了出来,却是一个王级后期的猴子精在混战中受了重伤,胡乱蹦达。这猴子精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正逢孤夕一片剑光又一次铺天盖地的杀了过来,当即也不敢再逗留了,虚空翻了几个跟斗,怪叫连连,快速逃离了战场。
好不容易逃出一段距离,这猴子精忽然发觉前方有人拦路,竟是一男一女两个王级初期修士。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猴子精受了重伤,也不是两个王级初期的修士就能够轻易对付的。这猴子精此刻正在气头上,怪叫几声,就朝这两个不长眼的修士飞扑上去。
妖族的炼器师少的可怜,加之无数年来龟缩于西极大陆,便连那些帝级高手都不一定有趁手兵器。
在其他几个大陆,妖修虽然也时常出来活动,却没有几处稍微大点的势力,人族修士屡屡打压,天道宗和万佛寺更是打压的厉害,所以人族修士不少都有上好兵器在手,观乎妖修,能够拥有上好兵器的,大多都是悄悄杀了人类修士才夺到的。
当然,许多妖修根本就不需要武器,也懒得去炼制兵器,他们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兵器。
猴子精倒是有一件兵器,确是一把黝黑的镔铁棍,长七尺有余,比他自个都要高出一大截。
挥舞着手中的镔铁棍,在空中扫荡开来,荡起一股强横的力道,就朝拦路的两人攻了上去。
这拦路的两人自然就是犀利哥夫妻。也不知道是他们两个倒霉,还是那些重伤逃跑的修士走运,等了几个时辰了,没见一个从他们这里经过的王级修士。
时间一长,两人等的都有些乏了,准备换个位置的时候,这猴子精就自动送上门了。
换作平时,给两人十个胆子,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个猴子精,但是这个时候,却正好落井下石。
见到猴子精凶悍地出手,夫妻两个吃了一惊,没料到猴子精重伤之下,还是如此生猛。
互相望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分开,躲过了这一棍,再一转变位置,又将各自的尸王放了出来。立时就是三个王级初期和一个王级中期共四个打手,将这倒霉的猴子精团团围了住。
“唧唧…”一见这阵仗,猴子精两眼一翻,怪叫起来,显然已经没了先前的气焰。
一阵摇头晃脑,抓耳挠腮之后,这猴子精忽然收起镔铁棍,双手合十,作了个揖,以示投降。
“嘿嘿,本道长是赶尸派的掌门人,正缺你这样的僵尸,哪里需要手下。”还没等无薰说话,犀利哥先就自报家门,脸上洋溢着欢愉的笑容,似绽开的花朵,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无薰一阵气闷,这犀利哥也不是笨人,怎么每逢占据了上风,就喜欢显摆,更是不愿意节省法力。朝犀利哥白了一眼,止住了他的笑容,也不管他一脸郁闷,指挥着僵尸就开战了。
自从犀利哥有了孤夕送的王级中期僵尸之后,他本来的那具僵尸王就成了无薰的僵尸。
四比一,猴子精还受了重伤,这仗自然打的容易。不到一刻钟,猴子就成了犀利哥新的僵尸。
“现在你有了这个猴子,他就属于我了。”无薰向犀利哥下命令,一手指着王级中期的僵尸。
犀利哥赶忙点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有了这个猴子,几个月之内,本道长可突破王级中期。
正值幻想的时候,犀利哥似觉察到了什么,又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战场,嘴里却不思闲:“无薰,你说,这猴子精参与夺钟,孤掌门必然见过了,我们回去,怎么圆乎啊?”
这话一出,无薰两道峨眉立即竖了起来,脸色一阵变化,忽而略有担忧,忽而胸有成竹一般。
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无薰有着足够的野心,也有着不俗的智慧,可惜成就大事所需的魄力却是远远不如孤夕,便连无心争霸天下的帝临,她也是难望项背。
好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开了口:“你说,趁着孤夕和帝临都在这里夺钟,我们现在立即赶回众魔门,带着那批弟子,先到外海找个无人的岛屿安定下来,怎么样?”
“可是…没了众魔门的庇护,我们赶尸派难以生存啊。”犀利哥一脸沮丧,觉得前途堪忧。
无薰又不乐意了,一脸恼怒:“你就这么没用啊,你看看,人家帝临以前还是血魔呢,现在不也混的风生水起,孤夕也不过是散修出身,可如今,她的众魔门却独霸东荒。”
“这正是我们需要他们庇护的缘由所在啊…”犀利哥嘟囔了一句,声音小的自己都难听见。
身为修士,无薰自然听清楚了他的嘟囔,秀脸微微一红,一阵语塞,缓了一缓,又道:“现在我们没了退路了,只能按我说的做。你想想啊,外海也有不少小的修士门派,那些修士正好可以成为我们的原材料。过个几十年,我们赶尸派将远远超过孤夕的众魔门。到那个时候,你这个掌门,就是一方霸主,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不比现在舒服多了。”
犀利哥怦然心动了,一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憧憬与向往,不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无薰见犀利哥答应了,也是满面欢喜,收起了僵尸,挽住了犀利哥的手,拉着他就走。犀利哥只好由着她,心里却还是颇为忐忑。又有些担忧帝临的安危,忍不住屡屡回头张望。
再说帝临与僧人之间的恶战,却是凶险无比,两人倒也旗鼓相当。帝临不时荡出杀意锁定僧人的气息,僧人却总能很快摆脱出来。而僧人来去如电,却每每在接近帝临的时候,又被帝临及时发现,出手挡了住。不敢近身的他,只好瞬间远离,防止帝临施展风之伤或使用战刀。
这两人愣是战了大半个时辰,也分不出胜负,倒是其他参与夺钟的群修又死了不少。这段时间过去,帝临战斗之中,略微感应了一下,却是剩下不到十人还在战斗了。
只听得又是一个女子的惨叫声传了出来,却是孤夕再次击毙一人,场中只剩下八人在恶战。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阿夕事后恐怕需要很长时间的静修,才能恢复过来。云纵和白带两人虽然还在坚持,却都已经是法力不多了。只有孤夕越战越勇,法力生生不息,如长江巨海,浩瀚无边。帝临初时还有些诧异,后来便发觉她的脸色明显涨的通红,当即心中大惊。
本来孤夕也不想那般拼命,奈何敌人太多,杀之不绝,加之犀利哥的背叛更让她心中生起无尽怒气。一时烦闷之下,她倒生出快刀斩乱麻之心,不顾身体难受,服下了收集到的极罕见的强效的丹药。
帝临正着急,僧人又一次射了过来,他心生恼怒,再不丝毫留手,惊人的杀意尽皆释放出来,气势远超先前的任何一次,将这僧人弄得略有迷糊:“自己找死,休怪帝某手下无情。”
极短时间里,帝临全力轰出了数十拳,尽皆砸上了僧人的身体。待到僧人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内伤已经重到了极处,连动弹也难,忽然觉得心胸压抑,张口就是一道血箭喷出来。
一抹耀眼的血色光华飞腾出来,被帝临紧握在手,也不施加力道,直接就朝这僧人当胸砍去。
僧人这时候才算领教了帝临的全部实力,自知再无生还希望,见到急落下来的血刀,也不再躲避,只是双手合十,口诵佛经,一时间周身金光大作,配上他还算慈祥的样貌,便如那佛陀在世,普渡众生。耀眼的金光蔓延开来,一时间刺的帝临双眼隐隐生疼。
鲜血自金光中飞洒出来,漫起一阵血雨,那僧人再不能诵经,只余袅袅佛音在天地间回响。
这僧人,倒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可惜嗔念太重,不能脱于凡俗之外,否则的话,必然前途无量。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超脱物外呢。突破仙级,便能做到吗?我的杀道,又该如何达到入世与出世之间的平衡呢?或许,那种境界才是我应该去追求的。
若有所悟的帝临也不再犹豫,飞身先朝云纵那边赶了过去,远远便是一掌打向了白带。
“看来,白某是没有机会拿到镇海钟了。”见到帝临也攻了过来,白起自知与神钟无缘,感慨一声,转身立即便走,速度极快,竟是连帝临的掌力都未能跟上,转眼便消失无踪。
“云兄,快取神钟,我要去助阿夕迎敌。”帝临不假思索地向云纵传达了自己的心思。
走了白带,云纵就没了对手,听得帝临呼喊,也不犹豫,速度加快,转眼便到了神钟旁边。
“唉,就为了这么一件神兵,竟死了一千多名修士。”拿到了神钟,云纵不由得一阵失神。
便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微的闷哼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接着,便有鲜血从他后背喷洒出去。
“嘿嘿,镇海钟是这么好拿的吗?”一个阴险的声音从云纵的身后传了出来,接着便现出了先前那个速度极快的魔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躲过了云纵的感应。
云纵倒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收入储物袋的镇海钟径直朝地面落下去,嗡嗡作响,似在低诉。
是谁?毫无贪婪之心,倾力死战,只为两肋插刀。
是云纵。也只有他,才有如此胸怀;也只有他,才会如此仗义。
那倒下的身姿依然挺拔,染血的紫衣如风中飘荡的蝴蝶花,俊朗的面容一片安详。
“云纵…”什么叫做心痛?这个时候,帝临的心宛如刀绞,却又远远胜过刀绞。
朋友之谊,兄弟之情。当你不珍惜的时候,它便不存在;当你很在意的时候,它便灿若星河。
这是发自内心,出自肺腑的呐喊;这是难以忍受的巨大痛楚;这是难以言喻的无形伤口。
冲天的杀意锁定了魔修,一道血色光华飞速扑来,还未临近,整个空间便仿佛重了千万斤。
“我要你的命…”帝临的声音宛如晴天炸雷,震动四野,连一方天地灵气都忽然混乱不堪。
“噗…”巨大的压力,无形的力量不断冲击着这个魔修,一口鲜血被他喷了出来。
在那一瞬之间,帝临的声音晃似也化成了无形的攻击,轰击着魔修的意识。
魔修再没了初时的气定神闲,一张脸已经写满了恐惧和不甘,更是早已被压的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