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超级灵脉汇聚,灵气之浓郁,简直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若非帝临的法力早已饱和,恐怕他第一时间就会猛烈地修炼一番。然而,便是这般程度的灵气,竟也不能让周伯宏这样的存在回复真正的实力,那么,他鼎盛时期的法力又是高到了何种不可揣度的程度呢?或许,他的法力,已经不是深厚与否,而是质量上远超当前这样的灵气。
想象不出来,帝临也不愿意去凭空想象,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环境。绵绵起伏的群山林木葱翠,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好些据说是早已绝迹了的天地灵果在这妖境中也能找到踪迹。
真是没想到,老顽童将这极限妖境打造成了一方妙不可言的天地,比那镇海钟里面可算是强了许多了。感应了许久,也没能发现任何阵法的痕迹,帝临不得不佩服周伯宏的阵法造诣。
曾有阵法师断言,将阵法发挥到无影无形之境,便可以天地为阵,以苍生为法,结混沌大阵。
无数的阵法师都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终生奋斗着,却从来没听说有人能够成功。此刻,周伯宏的阵法之道即便不是那种至高境界,想来也是相差不远了,至少已经是无影无形了。
帝临哪里知道,当初发出这句豪言的阵法师其实就是周伯宏本人。事实上,从洪荒至今,虽然出现过众多的阵法大家,却从来无人能超越周伯宏,便是能够匹敌他的,至少在他躲到这个位面之前,也还未曾出现。
“唉,这小子悟性奇高,可惜对阵法之道不感兴趣,否则我倒可以传授于他一些。”在极限妖境的外面,周伯宏翘起了二郎腿,咬着油水直冒的鸡大腿,眼睛直直地瞪着那道空间之门。
好一会儿,他忽地跳将了起来,好象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却又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只是转了转眼珠:“虽然我没告诉他我的天地是自我运转的,但想来也不过是妖修数量多了。”
不知道外面周伯宏的反应,帝临浏览了一番之后,静下心来,就确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
按照周伯宏的描述,前方的绵绵大山之中,有着不少初级妖修,也就是只会凭借着本能,进行自我吞吐修炼的动植物。帝临本来是不感兴趣的,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先去探查一番。
放慢了脚步,静静地一步步往前走,帝临的气息收敛到了极限,仿佛就是一个极平凡的凡人。
哧哧…一条七尺长蛇吐着鲜红的芯,从草丛中猛然疾速窜了出来,直咬向了帝临的脚踝。
便是普通凡人,也不会害怕一条未成精的蛇,何况是帝临。他也不管这条蛇,只是依然按照原本的速度前进着。那条蛇没有咬着帝临,在半路之上,它就死了,却不是死于帝临之手。
一株半人高的紫色杂草上方有着一朵紫色花蕾,在蛇从它脚下经过的时刻,紫色花蕾忽地张开了,从花蕾上喷洒出了紫色的汁液,这些汁液溅洒到了蛇的皮肤之上,顿时就起了轻烟。
那效果就好像是一个美女被人当面迎头泼了一大瓶子浓硫酸,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过去,长蛇在一阵忘我地翻腾之后,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丝毫也未曾影响到前边渐行渐远的帝临。
道可道,非常道。或许,这也是一种道。这其中也包含了杀道,这是天道的一种自我循环。
这一幕自然而然地落入了帝临的感应之中,他不曾出手,也正是因为认识那株紫色的杂草。
一阵风平地而起,卷起了一片片的树叶,在帝临的身边穿梭而去,不像是自然为之。略一感应,帝临便释然了。接着,前方出现了一只惊慌失措的瘦小羚羊,正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
很明显,这一阵忽然生出的风便是这只小羚羊引起的,而它的后面,隐隐传出了狼嚎之声。
小羚羊显然听到了狼嚎之声,显得更加慌乱,冲突之中,忽然发觉前方还有一个人挡着路。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它忽然害怕了,两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脑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尽管这个人什么也不做,甚至都不曾望它一眼。下一刻,它凭空生出一股力气来,慌乱地叫了一声,换了个方向,又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和飘飞的树叶,疾奔而去。
只是一只未开化的动物,却也晓得怕我,倒还真是有些意思。帝临继续前进,速度比先前快上了不少,与那奔跑的羚羊一致,却是在它的后面紧紧跟随,也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
一声狼嚎传了出来,接着就见到了一只雄壮的灰狼从斜刺里飞扑过来,将那奔跑中的羚羊压倒在了底下。羚羊还想挣扎,脖颈处却被灰狼咬了住,鲜血直淌,渐渐地,它终于动弹不得。
狼吃羊,却也是天道使然,我便能救了这只羊,也不可能救了所有的羊,何况还会饿坏这只狼,却是不必要学习佛家的所谓慈悲,所谓仁义,便连佛家,不也是在天数下杀戮着。
狼叼走了死去的羚羊,这或许会是它很多天的食物来源。就好像是天地间的修炼资源,也正困扰着所有的修士一般。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存在的地方就有杀戮,这是必然的法则。
抛开对羊的怜悯,对狼的偏见,就只剩下对杀道的理解。帝临第一次这般贴切地体悟着自然的杀戮,感悟着最原始的杀戮。也是这一次偶然,他才会有静下心来感受这一切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在这妖境边缘的位置一呆就是两天。在这两天里,他收获良多,却不曾碾死哪怕一只小小的蚂蚁。生命是值得尊重的,存在便是定数,杀道本就应该返本还原。
他终于再次前进了,这次是飞行的,速度很快,穿越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他到了初阶妖修的聚集地,这里将是他的第一处战场。据周伯宏所讲,如果他不能杀掉一多半这一代的初阶妖修,他便不可能走出这一代,从而遭遇君级以上的妖修。至于这里有多少初阶妖修,周伯宏只是含糊其词,说应该有个几千。而真正的数量,则是近两万多,远远超出帝临的想象。
之所以要杀光所有的初阶妖修,是因为这些妖修本就不该存在,他们的气数早就已经尽了,不过是周伯宏将它们收拢,替它们续了气数。至于是否真是如此,帝临就不知道了。
当然,要想体悟杀道,帝临首先就需要投入到忘我的境界,至少也要有着黄起一人怒杀四十万军人的毅然决心和坚定信念。有鉴于这一点,他并不排斥周伯宏这般的安排,何况两日来,他也不曾加害那些普通的动植物,也就是未来这便极限妖境中的妖修。
呵,极限妖境,说白了就是一处圈养场。周伯宏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养育了众多的妖修,便是为了让他们死亡。帝临其实很明白,这些妖修即便现在不死于自己的手里,将来也会在极限妖境重展威风的时候,死于周伯宏与盖世高手厮杀的战场上,所以他并无愧疚之心。
当初在镇海钟里面,见识了浅畅和神秘女子的争斗,那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对抗,时而是这个世界毁灭,时而是那个世界返本还原。从那个时候开始,帝临就已经明白,真正的盖世高手争斗,牵涉的太多,死亡的生灵往往是不可计数的,而那些生灵其实不过是气数已尽。
天数,气数,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帝临不过只是接触了一些皮毛,却也明白了许多。至少他可以肯定,只要不是他滥杀,那些死于他之手的存在多半都是气数尽了,他并未沾上不可解脱的莫大因果。
呱呱…正思考的时候,前方传出了青蛙的叫声,颇有点震耳欲聋的味道,仿佛对方是要吓唬他一般,他当即清醒过来,朝前面望了一眼,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初级妖修的聚集地。
一只两个拳头大小的绿色青蛙张大了嘴巴,正呱呱地叫着,白色的眼睛朝着帝临的方向。
这些妖修竟是丝毫也不怕人呢,帝临将目光投到了青蛙精的身上,狠狠瞪了它一眼,也没有什么意思蕴含在里面,偏偏这只可怜的青蛙精立即就仰白了,却是被帝临给吓死了。
不是这只青蛙精不怕帝临,实在是害怕到了极致,先不说这极限妖境中无数年也无人出现过,才出现了这么一个,老远的距离,青蛙精就感受到了一阵心悸。待得帝临走过来的时候,没来由地,它的恐惧越发强烈,到得最后,竟是不知道动弹了,完全不需帝临动手灭杀。
听不懂青蛙精的怪叫,自然不明白它是怎么回事,帝临将这一个小片段抛之脑后,继续前进。
走出了十余丈的距离之后,一群初阶妖修怪叫着出现了,纷纷朝帝临扑了过来,张开了大嘴。
这些最初级的妖修,并没有什么本事,除了吞吐修炼,它们只会本能地用牙齿咬,用爪子抓。
数十个妖修冲过来,帝临一边前进,随手轰出一拳,这些妖修扑到他身边的时候,便一丝丝裂了开来,灰飞烟灭了。却仿佛是牛顿第一定律的惯性定律一般,这些妖修的尸体还保持了片刻,才随风飘散了去。光凭这一手,就足以证明帝临对力量的运用又上了一个台阶。
许是知道来了残酷无情的入侵者,打破了原本应有的宁静。很快地,这一片广袤的地域中,响起了阵阵激愤的吼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众多的妖修正在欢庆什么重要妖王回归呢。
不论是小小的蝈蝈精,还是巨大的象精,都在热闹地叫了起来,声音却是充满了凄凉。
风声阵阵,雨打芭蕉,乌云遮天,便仿佛是天遂妖愿一般,整片地域昏暗了下来,只剩怒吼。
没有一丝鲜血溅洒出来,没有一根普通的花草受到践踏,每一个冲向帝临的妖修都在愤怒和疯狂中化作了永恒的虚无。一身黑衣的帝临便仿佛是末日的杀戮使者,地狱的无间死神。
这一片地域极为广袤,足有数百里之遥,灵气充裕,本是一片妖修的乐土。这一刻,却成了一处绝望的庄园。帝临的感应范围并不是很远,所以他只是沿着固定的路线灭杀妖修。
当一条路走到尽头的时候,死在他手里的初级妖修已经有六七百之数,全都是一击毙命。
当愤怒和疯狂遭遇绝对的实力,当快乐和天堂遭遇绝望的杀戮,一切都将成为过眼的泡影。
灭杀初级妖修,是手到拈来的事情,帝临不愿意沾染鲜血,所以选择了一击毙命,血不留痕。
当他再度往回杀的时候,终于一次性遇到了上万的妖修,这是这些妖修自发的组织起来的。
人都有一种想法,便是质量比不过的时候,就会选择用数量取胜。在任何的时代,这一点都能得到充分的证明,妖怪自然也会有这种想法。为了对抗帝临这个不可战胜的存在,这一代的半数妖修放下了相互之间的仇恨,难得地团结到了一起,共同参与围杀帝临。
近万的妖修,聚集到了一处山谷之中,天上有飞的,地上有跑的,树上有爬的,壮观至极。
一眼望不到边,只能凭感应才能清楚这批妖修的数量,对于眼前的场景,帝临不得不震撼。
除了在死地,不论是流沙郡还是飞华山,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战场。又不同于死地,因为此时他所面对的,是修士之间的战场,尽管这战场的双方是完全不公平的两种存在。
如同妖怪看不出人类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含义一般,帝临也不明白这近万的妖修是什么表情。
这广阔的战场之中,只有那冲天的怒意才是最本源的主宰,毁灭或许是这一战的最终定义。
帝临走出了第一步,数百初阶妖修扑杀了过来,除了最原始的攻击,还有着斑驳的法力光芒。
太弱了,蝼蚁如何能与大山争辉。帝临也不怜悯这些妖修,只是将手掌一张,在虚空中伸出,便有一股强劲的吸力产生,将这数百妖修吸了过来,却在半途中便爆裂了开来。
这不是任何技巧性的攻击,是纯粹的法力,在精纯的法力面前,初级妖修微薄的法力近乎可以忽略不计。最大的震撼不是无比惨烈的死亡,而是毫无意义地死亡,因为那时最大的恐惧。
一瞬间,鸦雀无声,天地仿佛难得地恢复了片刻的宁静,便连那乌云都自动散了开,一时风清云淡,阳光明媚,只有那东倒西歪的树木,绿叶上的水滴,才能证明刚刚曾有疾风劲雨。
下一个瞬间,有妖修退却了,开始慌乱地逃散了。保命是一种本能,任何物种都不能例外。
帝临动了,只是随意的闪动,便到了那些逃跑的妖修面前,随手拂过,对方便消散无踪了。
无法战胜,还要灭绝。这些妖修或彻底绝望,失去斗志了;或怒火中烧,终于彻底疯狂了。
除了极少数妖修彷徨,绝大多数的初级妖修都冲向了帝临,无尽的光芒在虚空中闪闪生辉。
茫茫的山谷之中,最多的便是法力的波动了。出乎意料地,便连天地灵气都出现了丝丝紊乱。
当真是不可思议,数量固然不能等同于质量,却也能够影响到质量了。感应到灵气中的异常,帝临心中多少有些震惊,这是对天地的震惊,是对生灵的震惊,是对造物的震惊。
杀一人为强,杀百人为狂,杀万人为王。一个妖修死了,不会影响其他妖修多少;百个妖修死了,这里却还有近万;当初级妖修死到数千的时候,剩下的妖修才意识到数量已经减少了太多,这些妖修也终于完全生出了不可抗拒的心理,这是一种被动的恐惧心理。
不约而同地,剩下的妖修四散而逃。在他们的想象中,便是帝临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分出无数分身,来追杀他们。只要逃出了这个杀神的魔掌,妖境广大,自有藏身的地方。
原来,我还真不是黄起,他杀人能够不惧累,能够彻底的忘我,我却是有些疲乏了,而且好像始终也无法投入进去。不管那些四散而逃的妖修,帝临只是不断出手轰杀身周的妖修。
莫非,是这些妖修的实力太低,无法提起我的兴趣,才导致我根本不能忘我地进行杀戮,体悟杀道?帝临想到了这个问题,却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向来不是个喜欢找理由的人。
不对,杀道本就是天道的一支,既然连狼吃羊都是一种杀道的体现,我怎么可能不能忘我地杀戮。或许,我是忽视了什么;抑或许,我是未曾把这些初级妖修当成了杀戮的对象。
想到这里,帝临终于有些明白了,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声震山谷,同时人如狂风,迅速闪动开来,拳掌交加,出手再不含糊,也不管是否血腥。
原来,他先前想到的两点都是原因之一,只有他将自己放到狼的位置,将这些妖修放到羊的位置,他才能像黄起一般,忘我的进行杀戮,纵情地进行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