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一早醒来就觉得哪不对劲，昨晚喝多了，他拍拍头，连为什么喝多都想不起来了。
进了技术室，小伙子冲他打招呼“赵主任早”
小赵习惯地点点头，然后才想起来哪不对了。
自己已经是技术室主任了，昨天刚任命的。
小赵推开自己的办公室，昨天下午，技术室的小年青已经帮他收拾好了。
他在桌子上捡了根烟，叼到嘴上，躺进沙发椅，直接把脚翘到了桌子上。还没美五分钟，冯大侃冲了进来“走，出现场”
现场位于体育馆后面的荒地。
死者是男性，侧卧于墙角，口角有分泌物，后背插了一把匕首。
现场勘查接进三个小时，王大林和郑克先回了大队。
“老大，你说他口袋里的那张红桃A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我有个想法”
“你说说？”
“A，代表一，这是第一个被害者，连环杀人啊，老大”
王大林端着水杯愣住了“小子，你买彩票中过没？”
“还没有，怎么了？”
“那我就放心了”
会议室，马队主持，刘强还是主管刑侦，所以这个会他也参加了。
外围调查组汇报了工作，死者叫李一桐，男，二十九岁，市文体局职员，未婚。
没有目击证人，尸体是早上晨练完回家的老太太发现的。
尸身上的钱包完好，里面有七百四十元现金，及银行卡，社保医疗卡。上衣口袋里有一张扑克牌，红桃A。
手打信息及通话记录正在调查。
小赵简单讲了一下现场勘查情况。死亡时间约在凌晨一时至三时之间，雪融后，周围的地面冻的很硬，所以没有任何痕迹。
死者的呕吐物，已经在做毒检，王法医正在做尸检。
现场提取了两枚指纹。单刃匕首一把。
会场很安静，马队喝了一口茶“大家有什么看法，谈谈吧”
王大林见三中队的小伙子在卷莫合烟，大奇“不是不让卖了吗，你们从哪搞的，我也卷一根”
会场乱了，都开始卷烟。马队好脾气，喝着茶，也不急，刘强看不下去了“抓紧时间，我一会还有个会”
局长发话，会场渐渐静了下来。
“我说两句”，刘强敲敲话筒“既然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我建议还是从相关人入手，我刚听有侦查员讲红桃A，这个可以做一个旁证去查。一会马队分组，回头把调查的汇总情况给我”
刘局长走了，马队看看下面“外围组还是三中队负责，调查死者的朋友，同事，亲戚。一中队负责现场复勘，与王法医保持联系，通信这块也交给你了，二中队值班，晚上十二点，回大队汇报情况，散会”
出了会议室，郑克碰碰王大林“咱们干什么？”
“咦？是啊，没给咱们安排活”
两人回到办公室。王大林躺进破沙发“莫合烟真够劲，现在嗓子还火辣辣的”
“老大，我说你们怎么喜欢抽这烟，难抽”
王大林伸了个懒腰“以前工资太低，加班买不起烟了，就到市场维族老汉那，五毛钱买一袋，可以抽好几天。你知道为什么不好抽吗，烟纸不行。最好的是用哈文报纸卷，那纸质，刚好，加上油墨香，绝了”
郑克掏出一根烟，自己点上“切，说的好听，还不是买不起纸烟”
王大林老脸一红，自己也点了根烟，不理他了。
“老大，我还是觉得那张红桃A有问题，如果真是连环杀手怎么办，唉，这可怎么办啊，呵呵”
王大林斜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兴奋啊”
“是吗？呵呵，谁说不是啊，光在小说，电影上看过，现在要见真的了，哈哈”
王大林随手捡了本书朝他脸上砸过去“傻逼青年，案子破不了怎么办”
“那咱们还呆这干什么，赶紧破案去吧”
王大林看看时间“嗯，差不多了，去王法医那”
他们进门，王法医正在写尸检报告。
郑克慌着敬烟，被王法医挡开了“你师傅没告别过你吗，这不让吸烟”
王大林见郑克吃蹩，心里暗爽，拉着王法医“走，看尸体去”
王法医指着刀口“致命伤在这”
王大林凑过去，连连点头“呕吐物毒检出来没有”
“小赵在做，有安定成分”
王大林眯起眼。
郑克也趴在尸体跟前，盯着刀口。
“师傅，这刀口不对劲啊”
王大林没理他，王法医扫了他一眼。
“怎么不对劲，说说看”
“你看，刀口是横向的，才刚好穿过肋骨。但横着抓刀该多不顺手啊，容易脱手，对吧”
王大林睁开眼“这就说通了，他应该是趴在那以后，再挨的这一刀，你去问问小赵，安定的成分”
看着郑克的背影，王法医说”是棵好苗子”
王大林点点头“那你同意我的观点了？”
王法医点点头“你看刀口，刃身只有五厘米，刀口却有七厘米，说明劲使向有刃的一面，只能解释为死者趴在地上，凶手在他身侧下刀”
王大林点点头“死者的身高体重是高少”
“高一米八三，八十九公斤”
“对这样的人下手，凶手也得掂量掂量”
“嗯，如果他是睡在地上，那一个弱女子也可以杀了他”
“睡在地上？这个季节？他就是吃一肚子安定，也不会睡在那吧”
“嗯，有道理，安定可以抗焦虑，失眠。如果大剂量服用，身体会有排异反应，人会呕吐，尸体周围有没有痕迹？”
“没有，只有口角有分泌物”
王大林拿起死者的手，仔细观察着。
王法医取下手套“我看过了，指甲里没有皮肤组织，身上也没有淤痕，他压根就没有挣扎”
王法医脱下手套“目前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我该出尸检报告了”
王大林看着王法医的背影“老家伙，啥时候退休啊”
王法医用二指禅打字，头也不回“怎么办，回家老婆烦，自己也呆不住，领导又让把新人带出来”
“嗯，榨光完事”
王法医苦笑一下，继续二指禅了。
小赵正在给郑克摆架子，王大林一进门，小赵本能地站起身“来了？”
“怎么这么慢”
郑克看着小赵。
小赵脸一红“呵呵，出来了，喏，这是胃内溶液的成分，死者应该是长期服用安定，只不过这次的量有点大了”
“哦？那就是说他有耐受力了，不可能轻易被药翻了？”
“不可能”
看着王大林他们出门，小赵长出一口气，靠，自己现在咋说也是副科级了，怎么见了王大林还是心虚呢，嗯，还要锻炼锻炼。
两人回到办公室，郑克发牢骚“你没见小赵那个样子，我问他半天，他理都不理我”
王大林笑了“你怎么称呼他的？”
“小赵呗”
“人家现在是主任了”
“靠，知道了，下次叫他赵主任”
王大林从衣架上拿下棉衣“走，再去现场看一看”
那辆八成新的2000已经归他们所有。郑克刚发动着车，王大林的电话响了，冯大侃打来的。
“王大林，马上到乌孙小区，又死了一个！”
远远的就看到警灯闪烁。两人进了警戒带，刘强也赶到了，脸色很不好看。
王大林扫了一眼外围交头接耳的人群，冲郑克使了个眼色“去打听一下”
二楼，二零一，小赵递给他一双手套，一副鞋套。”尸体在卫生间，小心点”
王大林点点头，先看了看房间的布局，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一眼就看出这是女人住的。
卫生间不大，挤了两个技术员，王大林和刘强站在卫生间门外，刘强拍拍王大林的肩膀“师傅，这次你得加把劲了，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必须得破了”
王大林见刘强这么郑重，奇怪了，但他顺着刘强的手指，看到了卫生间镜框上夹了一张红桃Q。
王大林心里一阵叫苦，在心里把郑克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女性，裸尸，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小赵作完了初检，指了指尸体脖颈处“窒息死亡，致命伤在这儿”
王大林回头检查了一下门锁，又看了看窗户插销。
郑克赶了上来，没人理他，他转了一圈，也发现了那张扑克牌，他张大了嘴，半天没说话。
王大林看到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没理他，在房间里仔细打量着。
郑克凑过来“老大，红桃Q，完蛋了，真让我说中了”
“嗯，很可能。别废话了，看看有什么发现”
两个人从屋中心，按螺旋状，逆向开始现场复勘。
靠墙的沙发下，郑克发现了一个耳钉，他小心的拾起来，对着阳光。王大林扫了一眼“可能是死者的”
郑克摇摇头“不是她的，我检查了她的首饰盒，不是一个档次的”
王大林笑笑，递给他一个物证袋。
小赵他们取证，拍照，尸表检查的工作已经结束，先撤了。
他们两个又在屋子里呆了半小时。
郑克已经基本掌握现场勘查的要素了，只是根据物证现场重演的经验还差点。王大林很有耐心，什么问题都认真回答。
其实郑克提的问题都很独到，王大林再回答他的问题时，也能代入自己的思考，所以这个现场，不但回答了郑克的所有问题，还让他自己去收集物证。王大林相信，郑克的成熟只是时间问题了，他缺的是经验。
电话响了，是高佳“大林，刘强不接电话，陈羽要生了”
“预产期不是下个月吗？”
“不知道，她痛的厉害”
“打120啊”
“打了，车都出诊了”
“行了，我们马上到！”
陈羽脸通红，看得出疼的够呛，王大林，郑克费老大劲才把她扶到车上。
赶到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让住院，说就这一两天就要生了。
刘强赶到了，都快急哭了，一个劲给陈羽道歉。
王大林把郑克打发出去。高佳问刘强“你能不能陪她？”
刘强一脸的无奈“市里下午还要开维稳会议，那个案子还要开碰头会，我这”
陈羽摆摆手“让高佳陪我就行了，你忙”
刘强求助地望向王大林，王大林忙别过头，不和他对眼。
刘强的电话响了，他了看号码，苦笑了一下，走到病房外接电话。
陈羽苦笑了一下“佳佳，我爸妈下个星期才到，要辛苦你了”
“你痛傻了，跟我说这话”
到了煽情时段，王大林慌忙离开。
一拐弯，见到刘强一脸苦相，王大林想躲，被刘强一把抓住“师傅，你要救救我”
“靠，我怎么救你”
“我想请假陪小羽”
“请呗”
“这个官当不当我无所谓，我想了，她们娘俩才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不过”
王大林看着他。
“可案子不破，我这个局长心虚啊”
“案子交给我，行了吧”
“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给马队打电话，你要啥给啥”
王大林看着刘强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怎么又把自己装进去了。
刘强在给市委书记打电话请假，看不出一丝刚才的慌乱。
王大林回去给高佳打招呼，扫眼发现陈羽脸上一抹奸笑，才明白，这两口子早算计好了。气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下了楼，郑克在车边抽烟，见了王大林，他扔掉烟头“老大，去哪？”
王大林很郁闷“去法医那”
王法医更郁闷，一天解剖两具尸体。
王大林到的时候他正在动刀，没有和他们打招呼“死亡原因是窒息，没有显着外伤，死前有过性生活，阴道分泌物里有润滑剂成份，说明使用了避孕套”
郑克凑过去，王大林看看他“有什么看法，说说”
“嗯，身材还行”
两个人一起瞪他。
王大林伸手没抓住他“你还真他妈有想法”
郑克跑到门口“刚才就这想法嘛”
王法医笑了“类似的话以前你也说过的，不过你那时候说的是身材不咋的”
王大林挠挠头，笑了。
其他检验结果还要等一阵，王大林看看小赵也忙着，干脆先回自己办公室了。
没见到郑克，王大林坐进破沙发，刚闭上眼。
门缝伸进一个头“听说是连环杀人案？”
王大林吓一跳“你不是在医院吗？”
高佳关上门，凑到他跟前“那两口子，我看着起腻，还要过两天才生呢。听郑克说，向警察挑衅是吧，太刺激了”
“那个小混蛋呢？”
“别管他，现在人手不够吧，我要参加”
“你疯了？回家带孩子去”
“嘿嘿，孩子有爷爷奶奶呢，我都干那么多年警察了，从来没见过连环杀人案，你也没见过吧，我要参加，刘强都答应了”
高佳故意挤开领口，里面的风光立马让王大林傻眼了。
足有五秒，王大林正色道“这件黑毛衣不是我给你买的吗？”
高佳一愣“是呀，怎么了？”
“你不是嫌土，不穿吗？”
“嘻嘻，老公买的，再说，放两年，又时髦了”
王大林坐直身子“我说，你也太不象话了，穿着毛衣就来诱惑我，当我未婚呢”
高佳一跺脚“王大林，现在大队缺人，马队已经把我从内勤上抽调到刑警队了，给你面子和你搭伙，不要，我去别的中队”
看着高佳的背影，王大林心想，这妮子的身材，啧啧，今晚回去一定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估计领导这时头大如斗了，反而下面的侦查员，倒是按部就班的该干嘛干嘛。
王大林看看表，快中午了，这个点，应该不会开会了，刑检和法检最快也要到下午了。
他走出大楼，见车还在，走过去，就见高佳和郑克正坐车里热烈的讨论着。
王大林拉开门，两人笑咪咪的看着他。
“老大，想吃啥，我请客”
王大林一看这两个人凑在了一起，知道不好对付了，蒙头坐进车里。
高佳拍拍他的肩膀“别头疼了，我有个想法你听不听”
王大林笑了。
“想法？说说呗”
“郑克说你们检查了门窗，锁眼，可以排除暴力进入是吧”
王大林收起笑脸，点点头。
“郑克给我看了那颗耳钉，真钻，一对起码一万多元，应该不是死者的”
王大林瞪了郑克一眼“你小子没把物证交给小赵啊”郑克光笑，不说话。
王大林看着看着“说下去”
“如果死者能在凶手在场的情况下洗澡，说明是很熟的人，那么如果耳钉是凶手遗留的，这么贵的手饰，你说会不会去找”
郑克大叫”有道理，凶手在现场基本没有留下痕迹，如果我们给街道透风说死者是自杀，撤了警戒带，不怕凶手不上钩”
高佳一拍手“没错，就这个意思”
王大林笑笑“嗯，如果我们立为自杀，就说明我们都是猪，红桃Q怎么解释”
车上两人全傻了。
“主意是郑克想的吧，不然你老看他干嘛。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们两个人口口声声的连环杀人，还有谁提过？没有吧。
如果真是挑衅，那就是咱们这群警察的悲剧了。发达国家的连环杀人案又破了几起？再看咱们的装备，直接辞职别丢人了。
所以我们都在祈祷，是有因果的凶人案”
两个人都沉默了。
“咱们去吃红嘴雁吧，南环路有家做的不错”
王大林咪起眼睛，车里一时沉默了。
“我再想，现场的扑克牌如果不是在向警察挑衅，那应该就是传递一个信息”
高佳大奇，和郑克同时问“传递什么信息？”
“不知道，也许你的办法真的可行，别想了，先去吃饭，下午听完案情汇总再说”
案情汇报会也没什么有用的情况，死者李一桐，大学分配到本市，没有亲属，平时和本单位同事基本不来往。
第二死者名叶叫叶娜，二十四岁，未婚。娘子沙龙练歌厅领班，生活圈子较为复杂。
果然不出王大林所料，没有人提到扑克牌，实际上，连那两张牌是哪个厂生产的，他们都已经查出来了。
散会以后，马队把王大林叫到办公室。
“你怎么看？”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两个死者没有任何关联”
马队叹了口气“市民已经有传言了，我看很快网上就报道了”
王大林给马队递了根烟“没办法，这是规律，破案需要过程，急也没用”
马队挠挠头，打了个哈哈“把高佳配给你了，外围所有情况都汇总到你这，你消化不了”
马队这么说，王大林没法推了。两个人闲聊了几句，王大林就撤了。
高佳和郑克正在办公室忙着建档，归类已经掌握的线索。
王大林一时没找到自己的座位，站在门口。
郑克忙着安装刚从内勤室搬过来的打印机，看到王大林就喊“老大，我记得原来咱们办公室有个插座呢，到哪去了？”
“抽屉里没有吗？我翻翻”
三个人忙乎起来，案子的阴影散去了不少。
快下班了，高佳把所有材料整理好，郑克在墙上的市区图上按案发位置贴上了两个死者的照片，旁边标注了个人简介，非常直观。看来他打算从空间上找出作案规律。
王大林欣赏了一会，觉得不对，这小子不会盼着再发案子吧。
两张死者的照片贴在墙上，很显眼，也很刺眼。
王大林愣了一会，问高佳“死者的身份是怎么确定的？”
高佳翻了翻现场勘查笔录“身份证就在他们身边呀”
“联系死者家属没有？”
“正在联系”
王大林沉吟了一下，拨通了小赵的电话“李一桐的身份证在你那吗？”
“谁？”
“就是那个红桃A”
“哦，没有身份证，是他的借书卡，和饭卡”
“上面都有照片吧”
“嗯”
“叶娜呢”
“她的暂住证在我这”
王大林挂掉电话，笑了。
郑克凑过来“怎么了？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