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东明选好车型后，我就又问他是现金付款还是转账付款，他说现金付款。随后，他走出去，很快拎进来一个大旅行包，打开旅行包，我发现那里面装满了钱，起码有一百多万，当时就把我吓了一跳。”
“他出去拎包的时候，你也没注意他们到底是怎么来专卖店的吗？既然他们拎了那么大一个包，很可能是坐车来的，不是出租车就是私家车。”符特启发着刘红。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有注意他们是怎么来的。你想啊，光是尹东明那副奇怪的模样，就够我看半个月的了，根本就顾不上看别的事情了。”刘红幽默地笑着说。
“那倒是。”符特也笑了，“你接着说吧。”
“尹东明拉开旅行包后，很随意地从里面拿出两大捆和一沓现金递给了我，正好够买车的21万块钱。我当时心里就猜到，这个人不是个千万富翁，就是个携款潜逃的罪犯。”
“恭喜你，这两个答案你都猜对了。他既是一个千万富翁，又是一个携款潜逃的罪犯。”符特看着长得挺漂亮的刘红笑着说，“而且我还要恭喜你，你很快就会获得一笔数额不小的悬赏金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刘红高兴地，“我拿到钱之后对尹东明说，这些钱需要到附近的银行去存到我们专卖店的账户上。尹东明一听说要去银行，顿时紧张了起来，问是哪家银行，我说是工商银行，他才放下心来，这样我们就去了银行。”
这时符特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干警，又指了指门口，那个干警就明白了，很快叫上两个当地的干警走了出去。杜念基知道，他们一定是去那家工商银行查看那天的窗口录像资料去了。
刘红接着说：“我们到了银行后，尹东明总是背对着银行窗口，好像要躲着什么似的。点钱的时候，银行的人把一沓钱扔了出来，说，你们数数，这沓钱哪有一万块啊。这时尹东明拿过了那沓钱，很快地数了起来，说实在的，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点钱点得那么快的，简直就像点钞机一样快，当时我就猜到，这个人肯定在银行工作过。”
“你又猜对了，你可真会猜。”符特说，“那么后来呢？”
“后来他就要立即提车开走，可是我们这里没有现货。他一听没有现货，当时就急了，说，如果早知道没有现货，就不在我们这里买车了。我一看情况比较严重，就马上请示了我们总经理。总经理决定当即从市内别的专卖店临时调过来一台新车，借给他先开着。但是即使这么做，也要过两天才能把车给他。尹东明听了这个情况后，才满意地答应了。”
“他留下联系方式了吗？”
“留下了，但是我后来打过那个手机号码，竟然是个空号。”刘红说，“这时我心里就越来越怀疑了，就两次上网查看，果然发现这个尹东明就是你们网上通缉的逃犯。”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告诉我们的情况了？”
刘红想了想说：“没有了。”
“好吧。”符特站了起来，“如果尹东明再联系你，或者再到你们这来，请你立即告诉我。”
“好的。”
符特接着十分严肃地说：“另外，你们绝对不能把任何车交给他，一定要拖住他。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尹东明用于买车的钱全部是赃款，所以这车你们是没法卖给他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们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刘红有些失望地说。
“收队！”符特轻松地喊了一声。
杜念基赶紧问：“现在我们干什么去？”
“找个宾馆睡觉去！”
“怎么就睡觉了？”杜念基急忙问。
符特笑了笑说：“你想啊，尹东明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还总是不经意地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样子，完完全全是个大傻帽儿，连这个小刘红都能轻而易举地猜出他的身份，他这副德性，早晚会被当地老百姓发现的，我们就静静地等着他现身吧。”
“说的也是。”杜念基想了想说，“不过那个瘦高个儿和那个张建祥到底是什么人呢？”
符特说：“那个瘦高个儿对尹东明的事漠不关心，我估计，他很可能是尹东明临时雇的出租车司机。至于那个张建祥，我发现他在档案上登记的身份证号码是广庆市的，不管他是谁，专案组很快就会给我们反馈信息的，我们不用着急。”
“嗯，这么说我们是可以找家宾馆睡大觉，静等各方面的消息了。”杜念基满意地说。
于是符特就再次叮嘱当地公安部门，一定要把尹东明的通缉令发放到各个角落，随后，众人真的找了家宾馆休息去了。
鲍达打电话向苗知春汇报了高明路分理处升格为支行庆典的全部过程，苗知春很满意。是他亲自指示在省行的鲍达一定要把升格庆典搞得隆重一些的，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从宣传商贸银行业务发展的角度出发，另一方面，自己也想平息一下郑风这小子的心气儿。
前几天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狠狠地批评了郑风，估计他心里一定生了自己的气。一个小分理处主任跟自己生气，作为省行一把手的苗知春本来不会放在心里的。但是苗知春已经感觉到这小子很可能跟童颜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什么表兄表妹，如果是表兄，郑风怎么会追童颜追到广庆市来？自己亲眼看到两个人在宾馆餐厅的门口拉拉扯扯，虽然童颜没有搭理郑风，但苗知春的心里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定很暧昧。自己花费心血和钱财，好不容易才把童颜搞到手，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苗知春也曾经套过童颜的话，想探听探听两个人之间真正的关系，但是每次童颜都矢口否认，到后来就有些生气了，苗知春也就不敢造次了。老夫少妻在一起，苗知春不得不让着童颜，哄着童颜。
童颜这个小女子确实不错，不卑不亢，柔中带刚，整天把个苗知春撩拨得欲罢不能，苗知春拿定主意要长期包养她，他可不想让童颜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所以尽快安抚和拉拢住郑风，让他就此罢手，是很必要的事。
高明路分理处升格为支行，郑风被破格提拔为正处级支行的行长，这些事都是在童颜的催促下，苗知春一手操办的。想来郑风这小子也该满意了，省行多少位干部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连个处长乌纱帽的边儿都没摸到就含恨退休。他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如此顺风顺水，还不都是靠了自己的提携？苗知春虽然不知道郑风和童颜到底走到了哪一步，但是从今天开始他郑风必须收手，否则也别怪我老苗对他不客气了。收拾一个小支行的行长，还不像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路平大案刚刚尘埃落定，做梦都没想到广庆市分行又发生了巨额库款被盗案。这些天苗知春镇守在广庆市现场督办破案，幸亏有童颜天天陪着他，虽然大势已去的凄凉感时时涌上心头，但是眼里看着这个美妙的小女子，每天晚上上床都有一种作新郎的感觉，这也能略微地安慰一下苗知春的心。
自从苗知春跟总行行长蔺明蛰通过电话，把案件情况向他汇报后，总行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对于这桩震惊全国的金库盗窃案，国内的新闻媒体给予了连篇累牍的报道，估计总行那里也不敢轻易采取什么行动，只能静观事态发展变化的趋势。杜念基那边倒是捷报频传，前天抓到了茅学金，昨天尹东明的抓捕工作也很有眉目了。苗知春觉得这时很有必要亲自去一趟总行，当面向蔺明蛰行长汇报一下案件侦破的进展情况，同时也好探一探他的口风。省分行虽然接连两次发生重大案件，但是毕竟破案及时有效，把案件损失降到了最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如果总行能够念及如此，不摘自己的乌纱帽，那可就是烧高香的事情了。
拿定主意，苗知春带着童颜北上到了总行。不巧的是，蔺行长这几天一直都在开会，不在办公室。苗知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晋见，没有办法，他就找到了蔺行长的秘书霍处长，两个人在苗知春入住的民族饭店咖啡厅里见了面。
“如果白天蔺行长实在没有空，我就晚上去他家吧，怎么样？”苗知春问霍处长。他不知道蔺明蛰的家住在哪里，如果去，还要请霍处长领路。而且，如果想去他家，还是先探探秘书的口风为好，以防吃了闭门羹，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不好办啊。”霍处长皱着眉头说，“大老板正在参加国家的会议，他哪天回家，几时到家，我也不清楚的。”
“那我们就去他家等着呗。”苗知春看着霍处长的脸，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霍处长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回答苗知春的问题，却说道：“广庆市分行发生的案子，你别看大老板现在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老人家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侦破工作的进展情况，而且，这些情况他都是随时从总行纪委书记和保卫部那里获得信息的，这一点，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听了这话，苗知春的心里凉了一下。如果说蔺明蛰既关心案件的侦破情况，又不从自己这个省分行一把手这里获得信息，那就起码证明他不再指望自己这条线了，也就是说他已经不再重视自己了，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那么，从兄弟你那里获得的信息，将来可能会怎么处理我呢？行长们是否议论过这件事？”苗知春俯过身来低声问道。
霍处长仍旧皱着眉头，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很不好说啊。有的人主张从重，有的人主张从轻，如果取中间值的话，能够保住位子就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万幸中的万幸”就等于几乎不可能，听了这话，苗知春的心里更凉了。想了一会儿，终于又坚持着问道：“大老板是个什么意见呢？”
“他从来不提及这件事。”霍处长肯定地说。
“我能给他打一个电话吗？”
“打一个也好，最好在晚上八点以后，九点之前。”
“好吧，谢谢你了，霍处长。”
“不客气。”两个人站了起来，苗知春顺手塞给了霍处长一张金卡，霍处长没有推托，揣进了衣兜。
送走霍处长，苗知春看看手表，正好是八点多一点儿，就沉思了一会儿，心里拟定好要说的话，随后拨通了蔺明蛰的手机，可是电话里铃声响了好多遍，一直没有人接听，苗知春的心里一沉。
他怀着焦虑的心情又等了二十分钟，再次拨打，仍旧没有人接听。
“唉——！”苗知春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上楼回到客房。
套房的卧室里，童颜歪在床上翻看着一本时装杂志。整整一个下午苗知春都在候着晋见蔺明蛰，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苗知春看着童颜抱歉地说：“你饿了吧。”
“不饿。”童颜说，“你饿了吗？”
苗知春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就不去外面吃了，我点几个菜，让他们送到客房里来吧。”
“好的。”童颜看了看苗知春说。
“我想喝点儿酒。”
“好吧，我陪你喝。”
“喝什么酒？”苗知春问。
“什么酒都行。”童颜说，“你想喝什么，我就陪你喝什么。”
苗知春感激地看了看童颜，拿起电话，向餐厅要了几个菜、一瓶五粮液。
童颜起身服侍苗知春脱下西装，解下领带。过了一会儿，服务员送来饭菜，童颜把盘子摆到茶桌上，启开酒瓶，为两个人倒了满满两杯酒。
“你能喝白酒吗？”苗知春关切地看着童颜问。
童颜笑了笑说：“陪你喝吧。”
于是两个人对酌起来，并没有过多的话。
苗知春这才发现，原来童颜也是能喝一些白酒的，虽然脸色绯红，但毕竟陪着自己对饮了下去，他心里感到偎贴了些。
过了一会儿，童颜轻声问道：“是不是不太顺利？”
苗知春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广庆市分行发生的事，以及此次来京的目的，苗知春没有跟童颜透露过半句，但他知道童颜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唉，大势已去啊！”苗知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面坐进沙发里，神情无比沮丧。
童颜起身走到苗知春的背后，轻轻地为他按摩着肩背和头，过了一会儿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会陪着你的。”
苗知春握住童颜的一只手，动情地亲吻着。童颜也俯下身，亲吻着苗知春头发稀疏的脑门儿。
两个人相拥着走进卧室，走向宽大的双人床。
童颜温驯地躺在床上，迎合着苗知春深入自己的身体。
苗知春感觉到童颜的身体火热，激情荡漾。他紧紧地搂着她的身体，猛烈地动作着，很快走向高潮。
忽然，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大作，苗知春抬头一看，来电显示的竟然是蔺明蛰的手机号码，他吓了一跳，顾不得起身，赶紧接听电话。
“喂？老苗吗？”电话里蔺明蛰问道。
“是的是的，蔺行长，我是苗知春。”苗知春大声回答着，同时只觉得下身一紧，一泻如注，他抽搐着咬紧牙根，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刚才正在向一位领导汇报工作，所以没接你的电话。”蔺明蛰说，“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是的是的，我在听，我在听。”苗知春赶紧应道，同时脑子里快速地整理着思绪，从童颜的身上爬了起来，“蔺行长，我想当面向您汇报一下广庆市分行案件侦破的进展情况。”
“案子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要来了。”蔺明蛰好像还不知道苗知春已经到了北京。
“行长，这次，我又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情。”苗知春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才好。
“哼哼，对于你，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蔺明蛰不乏嘲解地说。
“行长，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快破案，把我们行的损失降到最低。”苗知春信誓旦旦地说。
“老苗你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怎么对得起党和人民这么多年的培养和教育？”
“我主动请求组织上给我处分。”苗知春终于清醒过来，字斟句酌地说，“不管总行给我什么处分，我都积极接受，决不会产生抵触情绪和不良心态。”
听苗知春这么说，蔺明蛰似乎才满意了些：“因为案子还没有了结，所以现在讨论对你的处分问题还为时尚早，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的是的，我一定做好心理准备。”苗知春坚持着说道，“行长，我为商贸银行服务了一辈子，虽然不敢说劳苦功高，但毕竟兢兢业业四十年，临到老了，要退休了，却遇到这么一件事，恳请组织上考虑到我的苦处，尽量给予宽大处理吧。”
电话里蔺明蛰呵呵笑了起来：“老苗你怎么像个劳改犯说话似的了？”
苗知春也嘿嘿笑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好的好的。”苗知春还想再说些什么，蔺明蛰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
放下电话，苗知春一头瘫倒在童颜的怀里，他感觉到浑身发冷，好象掉进了冰窖。
杜念基和符特等人刚刚找到一家宾馆安顿好，洪山市公安局那边就又传来消息，有一位出租车司机举报说曾经载过一个疑似尹东明的人，请他们过去协助调查。
放下电话符特说：“他妈的，怎么就不让老子睡个囫囵觉呢！”
杜念基笑着说：“得了，兄弟，我看案子不破，你这囫囵觉是睡不成了。”
于是一行人立即赶到洪山市公安局，见了那个司机一看，果然是个瘦高个儿。符特顿时眉开眼笑，睡意全无。
这名司机姓王，从前天早上开始，他就一直载着尹东明，先是到广州本田轿车4S专卖店买车，随后又和他在市区乱转租房子，差不多整整一天。尹东明操着外地口音，而且两个人在一起很长时间，所以王师傅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今天早上王师傅正在街上开车，被巡逻的警察拦了下来，当他看到尹东明的通缉令时，一眼就认出是他。
“那后来尹东明租到房子了吗？”符特赶紧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