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世子是早产,生下来就体弱,但太医说了,孩子虽然早产,但是没有大碍,好生养着便跟普通孩子无二。
内堂的许多夫人看着卢氏带着两个女儿进来,纷纷见礼,几人也忙回礼,一时间热闹非凡。这些夫人看着已经出嫁的顾桦也跟着来了,心中诧异,但识趣的都没问出声来。
小世子长得粉嫩嫩的,睡得正香,小嘴嘟着,一双小手握成拳。众位夫人逗弄了一会儿就让人把人抱回房去。小孩子可娇贵着,不能见风。
顾桦看着那襁褓里的小孩子,心中泛起一丝柔情,念起腹中孩儿,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来。顾姝看了她这幅模样也只能认命,只要她开心就好了,苏家再怎么不着调也只能忍了。
这日,是苏润这个月来第一次上苏家门而没被晾着。
坐在上首的卢氏一身洋红织锦缎牡丹花纹锦衣,头戴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她拨弄着食指上的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语气说不上冷淡,但也不热情:“坐。”
苏润不明白她的态度,心中忐忑,却也顺从的坐了。
卢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家人,无论态度是近是远都怕顾桦在苏家受委屈,这都是当娘的心。“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苏润道:“岳母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小婿应该做的。”
卢氏目光看着地上,口中道:“我知道,你心中也是有怨言的,但不让你进门是我的主意,你如果要怨,就怨我好了。”
苏润一听,赶紧起身恭敬行礼道:“小婿断然不敢如此想。”
“想没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卢氏摆了摆手,接着道,“四丫头她不敢有异议,因为我是她母亲,正如你也不敢忤逆你母亲一样。”
苏润听着卢氏说话,神态很是恭敬。
见状,卢氏心里倒满意了几分。“苏润,你是我看中的女婿,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自古婆媳难相处,但四丫头是个好性儿的,定会跟你一样爱重你母亲。这次你们苏家确实做得过分了,所以我才不管不顾的将闺女带了回来。说实话,苏家让我失望。你,更让我失望。”
苏润听着卢氏的指责,心中也是难受:“小婿知错。”
卢氏接着道:“我以为你能够护住四丫头,即使发难的那人是你母亲。可是你却一走了之,将所有的难题都交给四丫头,偏生这丫头老实,受了委屈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有个丫鬟跑了回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一个完完好好的四丫头。”
闻言,苏润一脸羞愧,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卢氏看着他的神情,道:“苏润,你是个孝顺的,孝顺也是好事儿,可是你不能因为孝顺而委屈了你的发妻,四丫头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母亲和媳妇儿性格不合,你也应该努力从中调和而不是避之不见。”
苏润道:“小婿省得了。”
卢氏道:“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要再有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看着苏润,语气愈发冷冽:“四丫头现在有了身孕,我不希望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言下之意就是,别有人气着顾桦动了胎气。
与此同时,顾姝正在院子里,看着站成四排的丫鬟,挑眉冷声问:“可记住你们的职责了?”
以文绣为首的几个丫鬟齐声道:“一切以主子为重。”
“很好。”顾姝来回的走着,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几人:“要让我知道有那奴大欺主的,护主不力的,我可不会再那么轻易的放过你们。”目光在文绣脸上停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以保护主子为重,你们是将军府出去的丫鬟,跟那些小门小户的丫鬟可不一样,别看着有人欺到主子头上,却还一声不吭。”
嘴角勾了冷笑,她接着道:“都说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呢,你们也好歹是将军府出来的人,必要的时候要拿出款来,只要你们是为了主子好,将军府一定会为你们撑腰!”
几个丫鬟都受教的点头。
房门自里而开,顾桦走了出来,她穿了一件桃红色交领缠枝莲褙子,桃心的领子服帖地扣在脖颈上,艳丽的颜色衬得脸上有几分的薄媚。
顾姝打量她一阵,将头上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取下戴到她头上。顾桦倒也不推辞,只笑着谢了。
顾姝佯怒的拍拍她,又携了她的手往前厅行去。一众丫鬟自是赶紧跟上,她们都知道自家主子今天要回去了。
跟卢氏拜别之后,顾姝跟着他们上了马车。卢氏亲自送几人到了门外,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顾桦心里也是酸酸的,想起自己离家那么远,又禁不住眼眶湿润。见状,顾姝将她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
她也是要出嫁的人,不过好歹也在京城,随时都可以看着爹娘。小妹就不一样了,婆家在岳阳,还有那么些个家人。
苏润看着顾桦微红的眼眶,又看看抢了原本该他的位置的顾姝,开口道:“如果你想回来,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回来。”
顾桦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苏润知道她这个举动是表明了不信他,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时间气氛僵持了起来。
顾姝见顾桦实在是低落,安慰道:“没关系,反正岳阳跟京城又不远,骑马几个时辰就够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你。”
顾桦没有搭话。
顾姝笑道:“傻丫头,连姐姐也不信了是不是?姐姐从来没有食言过。”
顾桦搂住她的脖子,撒娇道:“那可说好了,你可不准骗我。不然,以后不让你看你侄儿。”
“都要当娘的人了,还撒娇呢。”顾姝笑道,“我侄儿我当然是要看的,你可不许拦着,不然我让二姐揍你。”
顾桦笑嘻嘻道:“她才不会呢。”
顾姝点着她的额头,“我看你就是个窝里横。”
顾桦好脾气的笑着,也不恼。
跟顾桦闹了一阵,顾姝看向苏润,神情很是严肃:“二姐出征的时候说过,四妹就交给你了。现在,同样的话我再说一遍,我把四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苏润不由自主的看向顾桦,见她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心里一热,郑重道:“放心,我会的。”
顾桦坐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瞳眸里满是坚定:“以后,我跟你一起孝顺娘。”
顾姝微笑道:“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只要你们把日子都过好了,我们都会为你们开心的。”
夏氏这一个月因为顾桦之事憔悴了不少,前两天听见顾桦有喜之后老太太也亲自赶到了京城,到了之后又将夏氏训斥了一顿,言是她没好好照顾儿媳妇,连儿媳妇有喜了都不知道。还好顾桦之前那么折腾孩子也没掉,不然她就是苏家的罪人了。
夏氏也是一肚子苦水,顾桦在苏家的时候还不足一个月,又没显怀又不孕吐,她哪里知道那么多?
顾姝笑着向老太太行礼,轻轻一蹲身,鹅黄色褙子外那层绡衣一叠,柔软的纱映着她那暖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