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她无法入睡,想象周围的沉睡者像尸体一般苟延残喘着最后一口气,每一分每一秒如同踩在在针尖上走过。
她愈发恐惧身体就愈发颤抖,思绪也因此变得不受理性控制。
年轻的护士摸一摸白雪的额头:“来,让我测一测体温。”
仔细查看:“三十九度,这么高,都铺了一个晚上的冰毯了体温怎么还不下!?”
冰毯!?我只记得有冰棺这种东西,它是用来冷藏死者的尸体的。那么,冰毯……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我不要!我不要死!我还这么小,我还未成年,我还没有一个人男朋友,我还没有独自一人去远方旅行过,我还没有把破碎的日记拼凑完整,我还没有等到哥哥和天羽,我还没有把旅行画册画好……
我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可以!
逐渐,因为恐惧白雪的呼吸频率更加强烈。她拼命地呼吸,拼命地把眼睛睁得更大。睡眠对她来说太过奢侈,那是死人才做的。
都怪以往的我生活在疼爱里,却让疼爱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楚真实面目,不知轻重自暴自弃地任性悲伤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被蒙蔽的模糊视线里似乎有强烈光芒从天之苍穹照耀而下,如同漫天神佛圣光普照。长时间不眨眼的她开始出现幻觉。
苍白无气血的濒死面孔也会狰狞,那大概是通往永生道路上逗留繁华人世的迷惘灵魂。不知来处亦不知去处,无居所亦无陪伴独留孤魂野鬼一只颠沛流离。
线不断风筝怎么自由?是宿命的牵引与羁绊。
“医生,我想见我妈妈。”白雪告诉那个正在写文件的护士。
护士抬头看看挂表:“现在才十点,这里规定每天中午十三点到十三点二十分可以和家属见面。”
她的情绪激动,吐字都无法清晰:“我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见到我妈妈。”
护士摇摇头,嘴角和眼睛里鄙夷不屑之气充足显露:“不行,规定在这儿摆着,你必须耐心等待!”
无奈,每一秒白雪都努力呼吸,努力睁眼,努力等待。心头的恐惧不安虽被压抑却不能隐藏。
护士拿来一支体温计仔细查看:“来,再量一量体温。”
白雪侧脸扭过头去不看她:“不要!我不量!”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量不量!”
白雪大声辩驳:“我不量啊!”
“好!你治不治病是你自己的事情,任性给谁看啊!”愤怒的护士转身离去。
委屈的白雪嘴角颤抖眼眶含泪,愤怒的语气让她更加恐惧,在死亡边缘处人类强烈的恐惧感被激发无余。无力的躯壳被蜷缩得更加紧密,她能触摸到自己的膝盖和小腿。
她记得自己曾经在日记里写过一句话:感到恐惧不安时膝盖是最好的防御盾牌。
ICU病房里来去的护士看不到他们口罩下的面孔,或许是濒死的边缘每个人都更加有警觉性,可怜的躯壳倒成了隔绝彼此的凶器。
她又看见纯白色的护士向沉睡者的身体里注射透明的药水,无意识也无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