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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碎片

天又亮了,又来临一天,又过去一天。日子像一页一页笔记,写满一页后只能翻过去再写一页。日子一天一天就那么匆匆没了,光暗交替真是让人恍惚,以前总是什么都做不好,以后又无法牢牢抓住,若谁想让时光停留真是痴心妄想。

卧室里象牙白色墙壁上挂表显示六点三十二分。白雪吧嗒吧嗒眨眼睛,昨夜又没睡好,早晨醒得又早,她的作息是完全紊乱的。她还是不愿意起来,就躺着看发光的窗户。这是一面东边的窗户,搬进新家时白雪特意挑选了这间房作为卧室。那些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折射空气里游荡的灰尘,好像一颗颗小星星,它们又好像发出奇异的色彩,令人感觉迷幻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白雪想光里大概有不为人知的魔术吧。

她伸出右手试着去触摸那些光。那些迷幻的光落在她的淡粉色指甲上向外反馈着缤纷的色彩,好像在她的手指尖流转,环绕,弥漫。她将手握成拳头想要抓住那些光,可是那些光却像泡沫一样破碎掉了,她一连抓了好几次都不能抓到。

瞬间,白雪的眉头紧锁,她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皮,把一头青丝搓成死结,大吼着:“什么嘛,什么嘛,我根本就抓不到这些光!根本就抓不到!抓不到!”

她焦急得喘着粗气,看到房顶上飞速旋转的吊扇。它发出嗡嗡聒耳的声音,愈加令人烦躁不安。扇叶疾速旋转着拉出长长的尾巴,白雪盯着它的中心点看。

在那中心点里她仿佛看到时光倒转,一切都回到两年前美好的时光里,所有不好不幸痛苦的事情都烟消云散,她看到有个长发及腰身穿细肩带白色长裙的女生笑颜如花。那是她自己,她的名字叫白雪。她又想到昨晚梦里狰狞面目恐吓的她,她也是她,她的名字也叫白雪。

一切都被摔碎,碎裂成泡沫,粉末,尸骨无存。白雪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她的眉头拧成一团,随手抓起一边的日记本就向上抛,往那时光黑洞里抛。

时光好像真的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只有白雪她可以选择向前进,可是她却滞留,陷在时光的隧道里无法抽离。

什么窗台的彩色阳光,什么记录每天的日记,不过都是自我幻觉,都是梦魇,都是梦魇,所有都是梦魇!

终于日记本被抛进时光黑洞里,被破碎成泡沫,从吊扇里落下,一张张写满每天生活感悟记录的本纸,被绞成碎片落满整间卧室。像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有失落之感,心头的疼痛悲伤和疯狂的冲动都被湮灭。看着那些记忆碎片,她麻木地说:“都破碎了……”

厨房里,传来勺子与锅碰撞的金属声,那是杨紫雨做饭的声音。

听到金属声,白雪就下地反锁房间的门。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房间里凌乱不堪的样子,还有自己丑陋的面目以及越来越严重的黑眼圈。

客厅里,餐桌上摆着一大杯温热的牛奶,一个白色瓷盘里放着几片全麦黑面包,三个盘子里都是金灿灿的煎蛋,还有一小杯红枣果酱。

杨紫雨洗了洗手解开围裙擦擦额头的汗水大声说:“雪儿,凯博,吃早饭了。”

只听见白凯博回答一句:“好的。”白雪却只是看着一地碎片不作声。

杨紫雨听白雪没回答,就去敲门。她心平气和地说:“雪儿,起来吃早饭了。你起来晚了,一会儿就凉了。”

卧室里白雪还是不回答一声,虽然她早已听见了。

杨紫雨试着拧门把,门把却怎么都拧不动。她着急得焦头烂额:“雪儿,你怎么反锁门了,你跟妈妈说说到底怎么了?”

白雪利索地回答一句:“别喊我!我不吃!”倒有些像是强烈的反驳。

杨紫雨擦擦额头的汗。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任性啊……

听门外已经没有任何声音,白雪才赤脚下地。她的脚踩在那些乱糟糟的白色碎片上,像走过躺满死尸的沙场。她蹲下来,坐在地板上,将那些碎片抓成一团,抱在心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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