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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等我进去的时候,商君博正在宽衣。我一步跨进去,正好看见他只着单衣的模样。心里一窘,面上顿时烧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就慌忙退了出去。只是退出来后,又想起这般出来了,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

本来,我和商君博之间不仅仅是妃嫔和帝王的关系,甚至连孩子都有了,我却还这般……是不是太过虚伪了些?恐怕商君博看了。也是这个想法罢?

正在懊恼自己怎么的突然这么害羞起来,我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前世那般开放风气里过来的人,怎会变成这样?甚至商君博连一块裸露的地方都不曾有,不是么?怎么下意识的自己一看他宽衣,就像逃呢?

正在沉吟,忽然听见商君博低沉的唤声:“进来罢,朕已经好了。”

听他这样说,脸上顿时越发的羞窘起来。不过心里却亦是有些微微好奇——好了是何意?究竟是穿好衣服了,还是别的什么?略带忐忑的走过去,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床边,发现商君博已经是用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不过却是仍旧不敢走到床边,只远远的搬了凳子坐着,看着他。

商君博见我这般动作,忽然笑了,只是却带着几丝苦涩:“惜之,你就这么怕朕么?”

我心里狠狠一颤,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对,没错。我是很怕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那般强势的侵犯了我,也是因为他是皇帝。只要他一句话,我和孩子的处境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怕他,怕他对我和孩子不利。

当然,此时此刻,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我也的确难免的想起了那日桃花林的情形,心里立时便有了抵触和惶恐情绪。我不敢靠近他,怕那日的事情再次重演。

然心里明明是怕的,嘴上偏偏还只能虚伪的反驳:“没有,臣妾怎么会怕皇上呢?”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定然都透着一股心虚。

我能感觉到,商君博自然也能感觉到。他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掀起眼皮看向我道:“惜之,你为何总是喜欢撒谎?若是不怕朕,为何不像其他妃嫔那般粘过来,要离得那般远呢?离了那么远,朕若是说话小声些,只怕你都听不见罢?”

听着他似笑非笑的语气,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该不会……又要生气了罢?想着前几次他生气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只觉一股凉意正从脚底晃晃悠悠的升起。

然正以为他要发怒时,却听见他低声道:“惜之,坐过来。”竟罕见的不是命令的语气,那种带着淡淡请求的语气,让给我直接一楞,下意识的便应下了。直到听见自己说好,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般轻易就答应下来?

不过应都应了,我自然也不可能反悔,更不能反悔。于是只好磨磨蹭蹭的搬着凳子一到了床边。只是不不知觉中,那种防备已经淡化了许多。感觉今日的商君博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褪去皇帝那层强势的衣服,竟是隐隐约约的透露出一股子脆弱来。

“惜之,你是否很恨朕?”然他在我坐过去之后,第一句话竟便是问这个。虽说语气并不是那种犀利之感,却是让我无法回答。

回答说是么?我不敢。可回答不是么?我却又说不出。我是恨他,若不是他,便没有后面这许多事情来。而我与庭雪……罢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现在是我唯一可依靠的人,我不能连这最后一点子依靠都失去了。

更何况,若不是他——我又怎会知道庭雪竟是那般?起初我听吴京说时,自己还不信,可是等事实摊在面前,却由不得我不信。那引来商君博之人,确是庭雪无疑。而庭雪,因了这事情升官也是无疑。

我并非想说庭雪就是那般之人,只能说——怕是每个男人,都是不能接受我这样女人的罢?所以,他这般其实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不该许诺我要对我和孩子好,会接受孩子。更不该在留下这般的许诺后,还背叛与我。

所以,若真要说到最恨之人,应当是庭雪。只要一想起他曾在耳边信誓旦旦的说“那是我的孩子”,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如同火烧一般的灼疼。

我许久不答,商君博于是便又自顾自的开口。仍旧是那般的语气:“既然不说话,那便是恨了。朕当初那般对你,又让你在冷宫受苦,甚至当日德妃那般对你时,也没第一时间就去救你。而是等到你挨打,趁机责罚德妃。你便是心胸再宽大,也定然是恨朕的。”

我诧异的看他一眼,从他这话里,我倒是听出不少的事情来。只是他这般的猜测,不过只是对了一半罢了。我恨他,仅仅是因为他剥夺了我的自由,更是因为他让我失去了爱情。至于这些——倒真是从未介意过。因为本就未曾想过要和他过一辈子,自然也就是从来不曾抱过希望。没有希望,又何来失望怨恨?

只是这话,只能在心中想想,我是决计不能说出来的。只是,我不语,商君博却是不肯放过我,仍旧是说着:“朕当初是醉酒了,糊涂了。事后虽然想弥补,但是王爷造反,朕不得不离开宫里。你躲入御膳房,朕知道。只是那是你已经怀孕,朕也不敢立刻册封你。”

他这是在替自己解释么?我诧异的看着商君博,有些不明白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说这些,我该说些什么?是说我不介意,还是说我原谅他?

算了罢,说这些不是显得太虚伪了么?即便是他解释了,那又如何?事实便是事实,我与他永远也不会是若普通人那般。已经都在这一步,我原谅与否都不重要。更何况,我并不认为他是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当然,我们之间也是永远没那种可能能够好好过日子。

微微叹口气,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话:“皇上累了,还是早点歇息罢。我去看看孩子。”说完,我便想起身离开,然而就在此时,商君博却是伸出手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轻声道:“惜之,再陪陪朕罢。”

我从未见过如此的商君博,他身上那脆弱的气息几乎让我感觉心疼。犹豫再三,我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不管如何,我都只能服从不是么?况且,若是我现在离去,只怕会失去很多东西吧……我终究还是赌不起啊……

“皇上……”低声唤了一声,我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刻意笑吟吟道:“皇上今日怎么了,怎么的如个孩子一般,粘起人来了?”说这话,我已经是胆大包天。我在赌,赌商君博并不会生气。

商君博果真没有生气,只是扯了扯唇拉出一抹笑容来,轻斥一句:“惜之,你明明胆小如鼠,怎么却又能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说朕是个孩子。”

“难道臣妾说错了么?臣妾以为是有融儿暖儿才离不得人,却没想到皇上也是这样。”我笑起来,心里微微松口气。看来我是赌赢了呢……看来商君博对我,果真不是一般的宠溺呵!不过,这宠溺,是因为对我内疚么?

他并不像是能因为内疚而对人这么好的人罢?能做皇帝,自然是不会有这些弱点的。若是对人人都内疚,那他这江山怎么可能守得住?我可不会忘记,面前这个看似脆弱的人,曾在弱冠之年亲手斩杀一个想夺他王位的哥哥。

而正是因为这个事情,当年他才能震慑群王不是么。所以,我并不认为他是心软之人。

“惜之,你就不好奇,朕为何独独这般宠爱你?”沉默一会之后,商君博再度开口。只是眼神语气,都不再似刚才那般和煦,带着一点儿意味深长的试探。

我楞了一瞬间,不过很快笑起来,将自己情绪掩饰过去,道:“皇上为何这般问?皇上为何宠爱臣妾,自然只有皇上知道,臣妾又并非皇上腹中蛔虫,去哪里知道这些?”说这话的时候,我甚至只能低下头去,否则我的好奇便立时被看出来。

“惜之,你很聪明。但是朕不希望你将这份聪明放在朕身上。朕会护你一生一世,你无须这般。”商君博叹了一口气,低垂了眼神,抿唇扯出一抹笑容来:“你就这么不信任朕么?惜之?”

那最后两次,仿若叹息一般,让我生出一股疼痛之感来。那种情感,竟仿佛刻到骨子里一般的伤感。我不明白,商君博怎会让我生出如此之感来。然对他这番言语,我却是不知该说何好。

一个注定无情之人,口口声声说要护我一生一世,我该相信,还是该嗤之以鼻?我不知道商君博是怎么了,今日说的这些话,都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心,抬头定定看向商君博,诚恳道:“皇上,容臣妾问一句,到底是为何?自问,臣妾并非倾国倾城,自是不可能将皇上迷惑得神魂颠倒。也谈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不可或缺。更非什么家世显赫,谈不上能影响朝政。所以,皇上此番为何?”

商君博回望于我,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笑意:“因为朕需要你。”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活了这么多年,并非是没听过这话,只是从商君博口中说出,却是为何让我这般震撼吃惊?是因为他是皇帝,我从未想过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罢?所以,才会惊成这般……

然那惊诧并未维持多久,商君博便将我的疑惑揭开。他笑道:“朕需要你,替朕清扫德妃的势力。”

心里顿时释然,继而闪过一丝失望来。我有些迷惑,为何我会失望?早该料到他决计不可能对我有什么不是么?或许……他毕竟是孩子的爹,无论如何我都是放不开的罢?总归对他也是有些指望的罢?

再开口,语气忍不住的冷了几分:“那皇上的意思是……”怪不得,他要将我捧上如此高的地位,原来竟是打着这个主意。此刻,我终于恍然。原来如此恩宠于我,竟是打算让我做他手中的利刃,去清扫德妃的势力。

冷眼瞧着这个男人,我心里越发的冰冷。德妃亦是他的妻子,不是么?都说,一夜夫妻白日恩。德妃入宫多年,加起来不只是几千日的恩情罢?可是却只不过是德妃家族势力影响了他的王朝基业,转眼便如此无情,有朝一日我和德妃差不多情形之时,只怕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罢?!

护我一生一世?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忍不住讥讽道:“这可是交换条件?我替皇上清扫德妃势力,皇上便护我一生一世?”

商君博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随即摇头:“非也,即便是你不替朕办事,朕亦是会护你一生一世。”

“臣妾能问句为何么?”我看他,心里却是不对他的保证抱半点希望。甚至忍不住的想到,也许曾今他也这把对德妃说过罢?】

商君博却丝毫不在意我的违逆,只看着我道:“因为你替朕诞下子嗣,是朕的妻子。”

我深深看他一眼。原来他心里竟是这般认为的么?妻子!这个词语从他口中蹦出还真是可笑之极!不过,既然他这般说,我还能说什么?当下也不再说其他的,只淡淡道:“臣妾明白了。”

商君博点点头,目光有些奇异,我感觉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他却是并未说出口。气氛沉默下来,我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看着衣服上的花纹,默默发呆。许久,直到腹中发出一阵咕噜声,我这才想起——我饿了。

有些窘迫的看了一眼商君博,见他也在看我,便是忍不住的脸红了。商君博笑起来,对我道:“去吃东西罢。朕见你也没吃什么,想来是饿坏了罢?”

我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小声道:“那皇上先休息罢,臣妾去吃点东西。”说完,连他回答都等不及,便是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我平息了好一会心情,这才让脸上的红晕褪去。一扭头,却是发现玄墨一直守在门边。

当下吓了一跳,赶忙拉着玄墨走开来,生怕被商君博发现。“玄墨,怎么了?”玄墨等在这,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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