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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太后终究还是没敢进去看商君博的情况到底是如何,毕竟人都是怕死的罢?当太后说出那句:“好好照顾皇上,若有什么情况及时像哀家禀告”的话时,我感觉自己的悬着的心这才落到了地上,浑身的力气也几乎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谢天谢地,逃过一劫。我心中无比的庆幸着,几乎要欢呼出声来。虽然明知道也不过是暂时的敷衍了过去,可是却也赢得了一点时间。

然不等我心底那一口气松出来,我就听见太后皱眉问了这么一句:“既然是天花,那皇后你怎么不怕?”

我心底一惊,大骂自己疏忽的同时感念于太后的细心。差一点,就露出马脚了。我心里有些战战兢兢,不过嘴上却是急智道:“臣妾小时候出过一次,这天花,一辈子也就只得一次,熬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太后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看了一会,直到许久才转移开来。而整个过程,我也很配合的诚恳看着她,不肯露出一丝怯懦的表情来让她察觉。最终,太后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去,而我则是轻轻呼出一口气,悄悄地在握着的手绢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

太后终于是离开了,我目送着她消失在路口,扭头便是对玄墨吩咐道:“从今个起,以皇上出天花的名义,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即便是太后过来,也拦着。只说是皇上的旨意!”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太后前脚走,用不了商君博出天花的消息便会在宫里散发开来。而那些个后宫里的妃子,不管是受宠还是不受宠,都会一窝蜂似地过来探望——至于其中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或是有人指使,那都是一概不能见的。

“若是她们闹腾起来,只管告诉她们,这是皇上的旨意,违背的,直接送冷宫去。”想了想,我又加上一句。上一次,商君博病了的时候,德妃便是带领后宫妃嫔闹腾起来,几乎让场面有些控制不住。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给他们那样的机会。

玄墨点点头,然后找来两个小太监,按照我说的声色俱厉的吩咐一番。命他们守在门口,谁也不许放进来。

我在一旁看着,确定没什么纰漏之后,这才走了进去。算算时辰,商君博应该是熬过去了罢?该给他做些吃的了,他现在胃口极度不好,若是不花些心思做些好吃的,只怕吃不了多少。但是他现在的身子情况,却是容不得他不吃。

费心思熬了些酸辣鱼汤,这东西很开胃口。又做了些可口的小炒,我这才满意的停下手。给孩子们留了些之后,其他的便是端过去准备给商君博吃。

经过几番的折腾,商君博几乎已经快要虚脱了。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见我进来也不过是抬眼看了看而已。我心疼的看着他那副模样,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饿了吧,来喝点鱼汤,今个是我亲自下厨的呢。”竭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难过来,我笑吟吟的将鱼汤从盅里盛到一个小碗里,然后满脸期待的凑到他唇边去,催促道:“快尝尝,看好喝不好喝。”

我知道商君博此刻是不想吃任何东西的,不过最后实在是抵不过我的执着和热情,勉强的将那鱼汤喝了下去。然后在我期待的目光中微笑着说了一句:“不错,很好喝。”

我欣喜的笑起来,笑得眼睛都几乎成了一条缝。然后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平淡,开心而期待道:“真的吗?那我明天再做给你喝好不好?”

我知道,男人是没办法拒绝女人这样的要求的。尤其是,那个女人在你心里占据一定分量的时候。或许,甚至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充满期待的等着你的赞美的时候,你也不忍心去破坏他的那一份开怀的。

果然如我预料的那般,商君博笑着点点头,露出一丝丝的欣然:“好。”

即便是我知道他的那份欣然是伪装出来的,可是再笑起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的带上的几分激动。没有什么,比一个你在意的人的赞美更值得人高兴了。即便我恨他,可是不可否认的我也同样的在乎他。

伺候他又吃了些饭——其实说是伺候,不如说是诱哄来得更好。我几乎是如同当初给融儿他们喂饭的时候那样,耐着心思竭尽温柔所能的哄着他吃了半碗饭。

收拾完碗筷,我很快的返回来,心想趁着他毒瘾不发作的时候,好好地陪着他鼓励鼓励他也好。或许,能让他多一点信心,我们的胜算的几率就要大些呢?

现在这情形,根本就已经如同两军对垒,情势紧张到了极点。没了商君博,我们如何能够打赢?

然而当我过去的时候,商君博却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当我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足的走了过去。悄无声息的坐在床边,我静静的看着商君博安静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几天着实将他折腾得够呛了。

见他一个手搭在外头,我便将那只手轻轻地塞回了被窝里,又掖了掖被角。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他睡着的样子吧?原来一个在上的皇帝,睡着了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呢。呵呵,说起来倒是依稀有些融儿的影子。

融儿日后,大概也会长成这个模样罢?希望不要继承了我的平凡才好,最好能长成一个大帅哥,这样才能让很多女孩子喜欢。至于南儿,我反而倒是不愁。毕竟……德妃也是个美人,一个天然帅哥,加上一个天然的美人,他们的孩子自然不会丑。至少,现在就能看出来,南儿比融儿漂亮些。只是,稍嫌有些秀气了,加上他那性子,看上去有些文弱之感。

“若是你我皆为平凡人,你说会不会少了许多波折?”我看着商君博,喃喃自语。随即又自嘲一笑——世上之事,没有如果也没有从来之说。不过……“若是如此,我们能看着孩子们平安长大,慢慢老去也是不错的。”

只是,只怕这样的日子也成为奢望了。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当一切都还清的时候,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我看着商君博,忽然又了一种害怕的感觉。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忽然,玄墨进来如此禀告道。

“不见。”我疑惑的瞥了玄墨一眼,皱眉道:“不是说了,谁也不见得么?玄墨,你怎么也开始健忘起来了?”后半句,纯粹是玩笑话罢了。

却没想到,玄墨仍是一脸急色,拽着我就往外头走,边走边在嘴上说道:“我的皇后娘娘诶,不是我健忘,而是这阵势太吓人了!淑妃娘娘势在必得,宫人们根本就拦不住。”

我一听,这才开始急了起来。赶紧加快脚步往外头走去,刚出了门就看见云淡轻站在门外头,一脸的薄怒。守门的宫人满头是汗,几乎快要招架不住。一见我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淑妃,你这是做什么?”不等云淡轻开口,我就率先开口发难。此时,占据先机才最重要。冷笑一声,我挑眉盯着她:“看你这架势,是要准备去强行闯入我朱雀宫了么?你这是在藐视本宫,还是藐视皇上?皇上亲自下的令,说了不许任何人探望。”

云淡轻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下竟是手腕一抖,托起一个物件来:“这是太后懿旨,让我前来探视皇上。皇后娘娘,难道你要违抗太后的懿旨?再者,皇上若是下令了,皇后娘娘你倒是拿出来让臣妾瞧瞧。若是真个有这道旨意,臣妾定然不敢乱闯的。只是……这口说无凭,如何能让人信服?”

我被辩驳得哑口无言。对,我没有圣旨。因为我本来就是瞎编的,而偏生这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商君博。我没料到太后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而且会出这么一招。没错,在宫里,除了商君博之外,太后的权利最大,而我其次。我没办法违抗太后的懿旨,若是真的违抗,太后自然可以处置我。

心思电转,我慌忙的找着一切可以解决的方法。然而,却是什么实用的都没有。难道,我真的要让云淡轻去看商君博现在这副模样么?

正在迟疑的时候,云淡轻却是已经再度咄咄的逼了过来:“皇后娘娘,太后还等着臣妾过去回覆呢。就算只能看一眼,臣妾也是要看的。”

我瞪着云淡轻的眼睛,轻易地从里头读出了一种叫做快意的情绪。分明她是故意的,故意的如此逼迫我,想看着我出丑。

我渐渐的冷静下来,心里却是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我就让她看一眼!大不了,太后就准备谋反!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这些年来我和爹爹一同发展出来的势力,加上商君博自己的力量,会斗不过太后么?大不了过程漫长艰难些罢了。而且,孔太妃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她不会让太后逞心如意,这是肯定的。

“看来,姐姐你是真的打算完全投靠太后了。如今你这样帮着太后,皇上只怕日后绝不会再去你那了罢?”我冷笑起来,捡着云淡轻的痛处踩——既然你让我不好过,我又何苦让你好过?

云淡轻果然无比在意此事,我这边一说,她那头就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猛然跳了起来。她看着我,神情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竟是不顾着那么多宫人在,狠狠地瞪着我尖叫着反驳:“难道现在皇上又在意我了?皇上已经是你一个人的皇上了,就算我再怎么守候,他也不会再看我一眼了!”

“你已经疯了。”我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你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了,云淡轻,这场角力你还是输了。皇上对你的歉疚,曾经就算是我也无法撼动分毫。可是如今,你觉得他还会如同以往那样对你歉疚么?”

云淡轻终于渐渐动容,我心中感叹一声。她统共也就只这么一个弱点了,若是她连这个弱点也没了,只怕我再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走罢,我让你看一眼皇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扭头就往屋里走,并不管她跟没跟上来。和她角力这么久,我也累了,索性现在就来个一次性的了断罢!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背水一战么……

当我走到房间门外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云淡轻虽然是迟疑着,不过也跟过来了。我心里有些失望,扭头便推开了门,冷冷道:“看罢。”

云淡轻只看了一眼,便是惊呼了起来。捂着嘴巴看着商君博颤栗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个反应其实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在商君博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若不是我一直都守着他,只怕突然看见她这副模样还是会如同云淡轻一般的反应。

“皇上怎么会受伤?”云淡轻颤抖着手,想要去摸商君博额上的伤口,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是又停了下来,最终颓然的垂落下来。她扭过头来瞪着我:“不是说出天花么?为什么没有出天花,反而受伤了?”

“哦,原来你不知道么?”我冷笑,讥讽道:“我以为你跟爱太后的身边,什么都知道呢。皇上这样,全是拜太后所赐。不然,你以为她为何要那般急切的让你来查看皇上的情况?就是为了确定,皇上是不是真的已经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可以被她控制了!”

随着我语气渐渐尖锐,云淡轻的脸色也愈发的苍白起来。半晌,她才茫然的摇头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一点点都听不懂……”

我再度冷笑,亏她还对太后死心塌地,可是却竟然俩太后的目的都不知道!太后的目的,在于整个天下,而不是整个后宫!她只想要一个傀儡皇帝,好帮她名正言顺的控制天下!

“徐玉敏在太后的授意下,给皇上下了毒。让皇上依赖于某种药物,一旦毒瘾发作的时候,皇上会生不如死!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他额头上的伤,就是他毒瘾发作的时候,自己撞的!”我一字字的说着,咬牙切齿几乎用尽浑身力气:“这下,你可满意了?你可感觉到快意了?”

云淡轻拼命地摇头,几乎将头摇成一个拨浪鼓。我不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心里已经不想再和她说任何的事情。倘若曾经我还顾念着一点旧情,那么今日我已经对她完全死心。

“好了,看也看了,去向太后复命罢。告诉太后,她已经成功了。可是我绝不会让她得逞!”我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打开门让云淡轻出去。

云淡轻没动,我轻哼一声让玄墨等人将她带了出去。然后命织锦赶紧出宫去,找那些个效忠我们的大臣,让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也许……暴风雨之前的安宁就要结束了,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关上房门,我顿时失去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上,捂住脸再也忍耐不住“嘤嘤”的哭出声来。商君博仍在睡着,我怕吵醒了他,所以才没敢放肆的大哭。只是我着实忍不住了,连日来的事情,不仅带来了压力也让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若是再不发泄出来,我感觉我都快要被逼疯了。

“惜之,你又是何苦?”我忽然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抬头便是看见商君博斜靠在床上,朝着我伸出手来:“过来,我抱着你。”

不受控制的,我猛然扑过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痛哭失声。伤人的时候,何尝我又不是掀开了自己的伤疤?云淡轻难受,我又何尝不难受?她毕竟是我的姐姐,至少我一直拿她当做家人。而更是曾经答应过爹爹……

一直哭了许久,心中那股难受的味道都散开之后,我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都听见了?”这样问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商君博对云淡轻,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即便不是爱情,也有其他的情分。

他知道了云淡轻投奔了太后,心里会不会觉得难受呢?会不会觉得是被云淡轻背叛了?心里顿时一阵懊恼——若是因为这个影响了商君博的心境,导致他对自己失去信心,那我岂不是做了一件错的离谱的事情?早知道,就不该在这说了,或者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云淡轻起冲突。

我又冲动了,冲动得过头了。为什么我每次一激动起来,总是做出冲动的事情?

正在我暗自懊恼的时候,商君博却已经是抱紧了我,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笑道:“你们方才发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如何会听不见?就是死人,也被吵醒了。”

“那……”我本想问问他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可刚开口就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最终只得停了下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姐姐的心思了。她想要的,我给不了。所以她做什么,我都只能原谅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当年毕竟是我亏待了她。我想这样弥补她,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商君博轻叹一声,坦然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然我心底却是震惊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云淡去投靠了太后么?看来,他对云淡轻的愧疚已经达到了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了……当初,即便是他知道了丞相府布局图是云淡轻给太后的,他终究是还是选择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如今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或许,云淡轻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呢?

忽然觉得有些心惊,下意识的脱口便问道:“那以后呢,我们该怎么办?若是她执意要帮太后呢?”

“惜之,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罢了。”商君博越发的将我抱紧,语气有些迟疑:“可若是她真的将义无反顾的要帮助太后,我只能承诺,我会饶她不死。”

饶她不死……我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也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我答应爹爹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罢。

“好。”我不再多说,只是点点头,然后让商君博再多睡一会。

商君博只是摇头,我知道他担心局势,我当下按着他道:“以往,都是你保护我,这一次由我来。我会替你守住江山,也会保护好孩子们,你相信我即可。”

商君博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目光坚定起来。他笑着对我道:“好,我相信你。那么,玉玺这段时间也由你保管。有了玉玺,你就可以下旨调集军队,也就不怕太后了。回头让吴京将玉玺取给你。”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将玉玺给我。当下便是狠狠地愣了一下,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不过回过神来之后,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却已经感动了——玉玺,一个皇帝权利的象征。也是他调动使用权利的东西,他能这样信任的托付于我,说明了什么?

感动过后,更是感觉压力。他既将江山托付于我,我自然要守住这一片江山。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融儿。更……是为了自己。

商君博许是真的放心了,他竟然又睡了过去。而我则是出去,寻了吴京准备和他商量一些事情。以求做好万无一失的应对,不管太后如何所为,都不会让她得逞。

然而,就在我静静等着太后杀上门来的时候,却是始终不见太后有任何的动静。就在我怀疑太后是故意以静制动,或是等我们放松之后才行动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书信。竟然是来自云淡轻的。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我忽然迟迟有些不敢拆开。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心里既是期待,也是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愣愣的看了许久,直到玄墨催促了好几次,我才迟疑着缓缓地拿起了那信封准备拆开看看里头的内容。拆开之前,心中已经向了千万个可能。我却实在是想不出,我和云淡轻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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