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浓云蔽日大雨将至风诡云谲初现端倪
话说夏琨婕离了武当没几天,武当山便来了位稀客。
是日,天气极闷热,浓云蔽日,天色昏暗,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许茗轻轻敲开逍遥谷的门。
“嘿,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
徐奕其定睛一看,来者头上戴着束发镶玉太子盔,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一袭白衣清贵,上锈螭龙暗纹,束着鹅黄长穗宫绦,右悬灵芝形玉佩,登着青缎白底小朝靴:面若白璧暖玉,色如春晓之花,双鬓即肩,眉似刀刻,鼻若悬胆,眼若星辰,明眸善睐,气质天成,风流不可方物,不是白醉生又是何人。
徐奕其嘴角轻挑,心说,呵,讲究人儿,便故意摆出一副倨傲模样,斜倚着门框,并不开口迎客,一脸玩味地打量着白醉生。
“江湖人称奕其兄与我,‘武林双璧’”白醉生轻笑“今日得见奕其兄真颜,当真是谪仙下凡,潘安再世,相比而言,醉生便成了泥猪癞狗,竟能与奕其兄齐名,醉生当真是忝居其位了。”
徐奕其看着衣着严整的白醉生,再反观衣衫松垮、蓬头垢面的自己,这泥猪癞狗究竟是在说谁,你丫几个意思啊。
许茗见徐奕其面带微愠,连忙上前打圆场道“我本凡夫俗子,今日竟得武林双壁珠玉在侧,必是许某人三世修来的福分呐。哈哈哈。”
言罢,径自走进门去。眼瞅就要下雨,徐奕其无法,也只得迎白醉生进去。
待二人坐定,徐奕其沏好茶递于许茗吃,又捧出一杯与白醉生“请。”
白醉生小啜一口,缓缓开口“彼时你我还有许茗我们三人人一齐任皇子侍读,是何等亲厚,十年未见,奕其兄竟都不愿唤我一声,醉生。”
徐奕其闻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醉生何出此言?”
暴雨将至,屋内气氛似乎更为憋闷。
白醉生眼中透出一丝狡黠的光“奕其兄是否还记得,我们在彼时三皇子当今圣上立下的许诺。”
“未敢忘怀”
天色更暗了,这让徐奕其看不清白醉生的表情“我听闻辽国可汗耶律鲁德胞弟耶律雅德对奕其兄痴心爱慕,一月前曾上书圣上愿以奕其兄一人换取宋辽百年太平,若奕其兄真好此道,倒不如……”
“荒谬!我徐奕其岂是那不堪的断袖分桃之辈”徐奕其登时暴怒“相信此等谣言,简直有辱你士林白公子之名。”
“那断袖之人也不是都不堪,也有英豪,比如南朝韩子高……”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徐奕其冷哼一声打断白醉生“那耶律雅德也曾求取过令妹白梦思不是,怎不叫令妹效仿昭君出塞。笑话,那耶律雅德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所求不过是大宋的支持,好一举夺下他兄长的位置。世人皆知耶律鲁德积弱,耶律雅德才是那个有本事挑起战乱的祸水,既然如此我大宋怎会遂了他的心愿。堂堂左相之子就这点见识,倒真叫我好瞧!”
许茗望向窗外已是狂风大作,墨云滚似地遮黑了半边天,仿佛有什么大难来临。
“要变天了”许茗幽幽道“可还记得圣上安排你们二人进入武林的用意”
“自然是争取到武林人士对朝廷的支持”徐奕其答道。
蓦地,一阵夹杂着干土腥臊气息的凉风穿过窗扑面而来,电似千万条虬龙划破天际,一声闷雷炸响了。
徐奕其惊呼“你的意思是圣上要对辽人动手了?”
“只是其一,还有其二”白醉生突然开口“江湖的水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搅浑的。”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年圣上就不该心慈手软的”许茗恨恨道!
徐奕其的思绪回到十二年前,那个残阳下的升龙殿前,华服之人负手而立,通身一派贵气天成,他,许茗,白醉生三人跪地齐呼“今生立誓拥汝为王,燃我热血为汝封疆。”
花开并蒂莲,话分两头说。
且说夏琨婕带着几马车药材下了武当山,租了条船辗转水路,在船上研究研究到手的两本秘籍,日子也过的飞快,转眼过了十日,好歹把那些个破药运到姑苏城。适逢霍唯浩携韩惜月回苏州省亲,夏琨婕径直就去了霍唯浩府
“二妹不必担心”霍唯浩开口道“你的那些个药材,大哥帮你交到柜上买了就是。”
“谢哥哥,这倒是不用,那些个药材成色一般断然卖不到五百两,只得想别的由头兜售出去才是。八卦会这点本事应该还有。”
“可是什么由头,二姐可能透露一二”韩惜月笑说。
“附耳过来”
“这倒是奇了,真真是个有趣的法子”韩惜月道“我倒真想亲自试试看”
“小妹真有此意,二姐定当奉陪就是”
“既然如此,二妹不如在大哥这里多逗留几日。不是我自夸,江南风韵自是世间独有,那烟云柔波一向撩人心魂,任谁人来了都只叹,应合江南老。”
夏琨婕轻笑未语,霍唯浩对家乡不加掩饰的倾慕之情,勾起了她的几缕乡愁,想起那终年繁花似锦的大理,和有着江南清俊气质的那人。感慨道,到底还是流着江南人的血脉,有些揉在骨血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这不,一见到姑苏城的霏霏细雨,身子骨便软了,心思竟也纤细起来。
江南到底是个如梦似幻的地方。
翌日,碧水清波之上,红柱画舫依水而行,那云树,那长堤,那弥漫草荇清香的青砖碧瓦,烟波一去千里,浩渺浸润眼前。
“得见如此美景已是造化,又得以珍馐美食真真是托了大哥的福气。”夏琨婕提箸夹起一枚粉白虾圆塞入口中。
“东西嚼完在说话,真不怕噎”霍唯浩给夏琨婕递过去一杯茶“观了美景,吃了美食,等下让你见见美人可好。”
“哦?”
“慧芸昨日已到了姑苏城,只是她生性羞赧,不大好意思过来见你们,我好说歹说才答应今日一起游湖。等下可以不要下到嫂子才是哦”
夏琨婕想起,大哥是有个倾心之人叫秦慧芸,是峨眉派弟子什么的。
倏然,画舫停了。霍唯浩急急下船,在堤岸上四下观望。夏琨婕私心把霍唯浩此时的模样比作是《莺莺传》里心怀叵测的张生,笑意爬上嘴角。
反观韩惜月此刻神色似是不善,夏琨婕也未过多在意。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伊人终于姗姗来迟,锦绣华服,云髻雾鬟,斜插芙蓉暖玉步摇,两弯柳眉,明眸流盼,似嗔而有情,朱唇皓齿,粉面带笑威不露。
霍唯浩脸上堆笑的几乎可以开出花来,如果可以他简直想化为某种四脚走兽在秦慧芸身上蹭来蹭去,汪汪欢叫。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不过一瞬间。平日里英挺刚毅的大哥再也不知所踪,眼前的不过是热切献殷勤的“张生”阁下罢了。
“相比这该是夏琨婕,韩惜月二位妹妹了。”
秦慧芸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音色明快,语气娇而不弱。夏琨婕一怔,抬眼便对上秦慧芸笑弯了的眉眼。
韩惜月似是不高兴,声音闷闷的“见过秦姐姐”
“嫂子好”夏琨婕故意这样喊,看见秦慧芸掩面轻咳却不见意料中的她的赧然神色。
秦慧芸安然入席,霍唯浩殷勤布置酒菜果品,不提。
待霍唯浩为送秦慧芸先行离开画舫时。
韩惜月突然开口说“二姐,我不喜欢秦慧芸,我觉得她怪怪的。”
“哦?”
“她轻功很好的,我见过,上船的时候还故作柔弱让大哥扶她。”
夏琨婕捏捏惜月的脸颊“看来惜月对大哥还存了别的心思是不?还嫉妒起了嫂子。”
韩惜月撇嘴道“才没有,秦慧芸真的有点奇怪,真的,虽然我说不上来。”
夏琨婕也觉得秦慧芸刚刚的表现有矫作示弱之嫌“秦慧芸哪里人士?”
“据我所知”惜月答道“秦慧芸好像是遗腹子,她娘亲无力供养她就将她放在了峨眉派山门前。”
夏琨婕心叹真是个苦命人,转念又一想,这样的话她应该没什么银子,怎么穿的起绸缎,用得上暖玉步摇。莫非是大哥送的,可是大哥就算是送也不至于送一身。
“怜她是个可怜人儿,小妹就不要过去苛刻了哈”夏琨婕话虽这样说,却暗自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中。
次回预告第十三回烟雨姑苏危机暗藏瓦舍勾栏玄机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