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
“呀，小华，你看小丁额上大汗，慢点吃么，又没谁同你抢。”
他囫囵用袖子拖一下额前，继续埋头吃着，汗珠顺着鼻沟淌进碗中，夫妇俩不再吃了。小华打完开水，等他吃完，拉拉他手：“小丁，我们两人到外面走走。”
米米在沙发上惊诧不已，小丁跟着小华向外走，夜色凉爽，灯火辉煌。小丁发现他的自毁程序已经不可逆转地启动了，悲从中来。
小华始终闭口不说话，两人走到铁路坝运动场边上。
“早上我们一起来这里锻炼，怎么样？”
“可以呀。”
“不要愁，会有办法，其实我很想把你带起来，跟我一起学学建筑知识，以你底子，一两年就可出道，这时期工资可能不多，包吃包住总行。我也一直想单独干，身边也需要有个帮手，你我比较熟悉，也比较信任。”
“米米呢？”
“她不行，毕竟是女的，女同志在想象力方面不够，况且基础远不如你。”
“那不错，我现在是无路可走，能吃饭就行。”
“说真的，只怕你委屈，两人联手，能做很多事。”
“好是好，只怕关系不好处，你为难我为难，那就难了。”
小华在夜色里迟疑一下，凝重问：“我不知你是否另有计划？”
“有什么呢？以前热爱写作，一心想写出一本好书来，这个梦是破灭了。况且首要问题是吃饭问题，其它只好先放一边。”
“如果你继续写下去，能否有个结果？写作也是一件好事。”
“不能，即使再写也不能成功，还是要在生活中成长，我一生永远都在生活中成长，写作也是成长的一种方式，你说呢？”
“我希望在建筑方面发展，考上建筑师，顺便做点生意也行。只要做顺了，事情就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也不用费太大的力，象你这么吃苦就不必了。只要不偏离航向，生活会过得很好。所以我劝你不要悲观，你所要做的，仅仅是起步而已，我会尽最大力量提供方便，但主要在你自己。”
“我也希望自己不要走错一步，但究竟怎么走，我感到迷茫。你提的打算我不反对，但事情的发展往往难料，谁知今后？就按你的路走，不能走就算了，还有呵，我可不想信耶酥。”
“信好，不信也可以，我不强求。”
“那以后我也不参加集会了，觉着别扭。”
“可以。”
两人慢慢朝回走，路灯黄黄的，精品店里还有背包的女孩进出，他又一次感到了自毁程序的来临，眼睛闪烁晶光，小华沉吟不语，没看见他的变化。
“你们两个老同学又聊什么了？也不带我。”
“带你干什么？”小华不耐烦地回答她一句，进到里屋，拿出一些小物件。
“这是铅笔，橡皮，直尺，墨水，绘图笔，文具盒，这都是从国外带回的。”
“把这些给小丁干什么？”
“我要教他学画图，让他跟我干。”
“要你教我，你都不肯，”米米话语中渐露不满，小华不耐烦地说：“能行吗？”
“你不教我，怎知我不行？”
“不要干扰了，我和他讲正事。”
“你也不和我商量，你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
“想把小丁带起来，他现在没事，我也需要人，象他这样素质的人找都找不到，我还怕他受委屈呢。”
“那他愿意？”
“我愿意。”
“我觉得小丁可惜了，他这般人才，长得又是仪表堂堂，在哪儿找不到一份工作？只不愿屈就而已，你要跟小华，小华他自身难保，跟他能有什么出息？我反对。”
“我对小华比较有信心，他为人诚恳，做事扎实，是有前途的人，跟他未必吃亏，况且我也无路可走。”
“不见得吧？外面那么多事，你先去找事做呗，其实我早想说，你这样干等不是办法，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几百块。”
“你看，我们虽然包你吃包你住，可毕竟不能替你安排工作啊，暂时住住可以，长期下去怎么行呢？我没赶你走的意思，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也是小华的钱，只要小华没意见我没意见。但小华有时想法真的很幼稚，根本就行不通，想想吧，这可能吗？我说你们两人脑子都有毛病。”
小华吐了一下舌头做个鬼脸，望小丁，小丁无话可说，便也望他。
还是小华打破沉默，递他一卷图纸：“你先描出这几张图，熟悉一下感觉。”
“可要努力呀，要学的东西很多。”
“好，我先上去了。”
一手握图纸上楼，一手拎热水瓶，带着亢奋，有些不安。
小丁随便洗了，灯下看起图纸来，细碎精致，一时也看不太清，仔细看一会儿，还是看不太清。
“差距太远，我要赶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