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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诞生在棺材架上的作家——安徒生(2)

哥本哈根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广告五花八门。这种繁华的景象,使这个从未远离过家门的穷孩子眼花缭乱。他费了好大工夫,才在一个贫民区找到一家简陋的旅馆。他放下行李,就按给他写推荐信的那人所写的地址,去找一位舞蹈家——沙尔夫人,一打听,那里根本没有住过这位夫人,原来写信的人根本不认识沙尔夫人。安徒生决定自己亲自去找。一连找了好多天,才算找到了这位舞蹈家的门口。开门的是位仆人,他见安徒生衣衫褴褛,以为是个小乞丐,便扔给他几个小钱又关上了大门。安徒生又敲开门,好说歹说才进去见了沙尔夫人。沙尔夫人请他表演几个他最拿手的动作。安徒生把鞋子一脱,又蹦又跳地表演起来,直累得满头大汗。他满以为沙尔夫人会收下他。没料到夫人被他那“奇特的舞姿和剧烈的动作”吓呆了。最后说了几句婉转话,便把他推出了大门。

安徒生并不灰心。他又去找皇家剧院的经理。经理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长得这么瘦,上了舞台会被人轰下来的。你什么都可以干,就是别演戏!”

安徒生说:“先生,你只要每月给我100块钱的薪金雇佣我,我很快就会长胖的。”

单纯的孩子太天真了。

经理一听这句话,立刻生起气来:这穷小子是不是来戏弄我的?便粗暴地把安徒生赶出了大门。

安徒生的钱快花光了,但现在仍一无所获。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出名”,什么时候欧登塞才能“张灯结彩庆祝”自己的成功?他心里难受极了。正在这时,旅馆的老板娘见他钱已不多,怕他将来交不起租金,又把他赶了出来。没有办法,他又去找一个远房的亲戚。可那个亲戚说根本不认识他的父母,没有他这一门亲戚。安徒生只好流落街头,四处漂泊着。

唉,多么苦命的孩子!这么大一个哥本哈根市,竟没有一块他立足的地方。

安徒生睡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他想起了老奶奶常给他讲的话:人最怕穷,穷人是没有人看得起的。富人,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有人把他当成亲戚而热情招待。穷人呢,即使你走到大街上同亲戚朋友迎头碰在一起,他们也不会主动跟你打招呼的。这就是古人常说的,“穷到大街无人问,富到深山有远亲。”第天一早,安徒生受人指点,去找救济协会。救济协会听完他那辛酸的经历后,劝他回到欧登塞去,并答应给他路费。

这个建议使他震惊。回到欧登塞,那岂不是被邻居们指责:“哼!穷鞋匠的儿子想入非非,到哥本哈根没几天就被赶回来了。这样的人到哪都不会受人欢迎的!”与其受邻居们的种种嘲讽、侮辱、歧视,还不如死到这里好!

苦命的孩子彻底绝望了。

安徒生在他的自传里写道:“我呆立在那里,心灵深深地受了创伤。在整个哥本哈根城,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人能给我出主意或者安慰我。我所想到的只有去死,这是对我最好的办法。那时,我的思绪甚至升到了上帝那里。

“我痛哭了一场,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当一切非常不幸的事情发生时,上帝会伸出援助之手的。我常常读到这样的话:‘人们在能够取得任何成就以前,必须首先吃苦。’”

正在这时,安徒生从一份报纸的广告上看到一位家具师傅需要一个学徒,便前去碰碰运气。师傅看到这个小孩子挺老实,便收留了他。没想到他从学徒的第一天起,就成了众人的笑料。有的师兄说:“嚯!这是哪来的雏儿?这般口音,活像野公鸡!”

有的师兄说:“你看他那呆头呆脑的举止,哭丧着脸,是不是他家里死了人?”

还有的师兄们,肆无忌惮地用粗俗的语言嘲弄、谩骂他。安徒生受尽了冷嘲热讽、挖苦凌辱。他想:即使饿死,也不能忍受这种人格上的侮辱,一气之下,就离开了这家作坊。

安徒生又开始在大街小巷到处流浪。他饥一顿饱一顿,茫然不知所措。这时,他又想起在欧登塞的一家报纸上曾看到过一个叫西博尼的意大利人,是哥本哈根音乐学校的校长。找一找他,是否能有一线希望?于是,安徒生不顾一切地又闯进了西博尼教授的家。

这一天,西博尼正邀请文艺界的名流举办丰盛的晚宴。丹麦着名作曲家韦斯、民族歌剧的创始人巴格森都出席了晚宴。女管家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站在门前。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善良的女管家,安徒生不禁泪如雨下。他哭着向管家倾诉了自己的全部遭遇,并讲了他想被西博尼雇佣为歌手的愿望。女管家也是穷苦人出身,她十分同情安徒生的不幸,便答应代他去向西博尼先生求情。

女管家回到宴会大厅,向西博尼先生和众位宾客诉说了这个从欧登塞来的穷孩子,为投身艺术所经受的种种磨难和不屈的奋斗精神。大家深深为穷孩子的不幸所吸引,便传呼安徒生前来,他们要考察考察他到底怎么样。

安徒生来到大厅,面对衣着华丽的文艺界名流,再看看自己短到膝盖上、又瘦又旧的裤子——那还是从垃圾堆里拣来的,两只露出了胳膊肘的破上衣,满是污垢的手,不由得有一股寒酸凄楚之感。好在西博尼先生并不嫌弃他,热情地称他为“小同行”,请他为在座的演唱一首歌和背诵几首诗。安徒生鼓起勇气,为大家演唱了霍尔伯格剧作中的一些段落,西博尼为他钢琴伴奏。安徒生从未受过声乐的基本训练,但他的嗓子好,唱着唱着,联想起自己的痛苦生活,感情愈加激动,禁不住热泪顺颊而下。这使在座的名流十分感动,他们一致鼓掌,对他的演唱表示肯定。大家认为,虽然这个孩子对音乐还十分无知,但基本素质好,特别是那种对艺术的深厚感情和不顾一切的献身精神。

大剧作家巴格森说:“我预言,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成为大人物的!”

穷苦人出身的着名作曲家韦斯先生更是激动万分。他从前也是一个穷孩子,从外地跑到哥本哈根,四处奔走,不断刻苦奋斗,最后才出了名的。他眼含泪水,建议西博尼先生把这个孩子留下,自己也愿尽一份力量帮助这个穷孩子,说着掏出十多元钱放在桌上,作为安徒生的生活费,在座的其他名流见大作曲家的这种态度,也都不敢怠慢,纷纷解囊相助,不一会儿,就筹集了七十多元钱,这就足够安徒生半年的生活费用了。

韦斯站起来对大家说:“这个孩子要成才,还须好好帮助他。他的嗓子未经训练,他得好好学习。”

“我来教他!”西博尼是个易动感情的人,他兴奋地说:“不错,对每一个真诚地热爱艺术的人,我西博尼从来都是竭诚相助的!搞点旧衣服,弄点吃的——就这么决定了!”

安徒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动了。由于激动、疲劳和饥饿,他禁不住的摇摆起来,向前一扑,几乎要倒在地上。西博尼赶紧吩咐人去给安徒生弄一顿丰盛的饭菜。

从此,安徒生便进了西博尼先生创办的音乐学校。他踌躇满志,立志一定要当一个名演员。在学校里,他刻苦学习各种知识,一有时间,他还跑到韦斯先生家里,去阅读莎士比亚、歌德、席勒的文学名着和丹麦的古典作品。西博尼先生是个火气很大的人,不过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常常因为一点小事气得满脸涨红,用德语或怪腔怪调的丹麦语激烈地大叫大嚷,安徒生经常被吓得手脚发抖。虽然有时并不是对着安徒生的,但安徒生对着这位决定他命运和前途的人的严厉,不寒而栗,精神上感到十分压抑。不过,西博尼先生确实对安徒生在各方面都尽了很大的力量。半年过去了,由于冬天的严寒,安徒生没有暖和的衣服,他常常穿着破皮鞋和单薄的衣服过冬,连续地感冒咳嗽,他的嗓子坏了。西博尼先生最后不得不告诉他:“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歌手是没有任何希望了,最好的办法是到欧登塞去学一门手艺。”

安徒生又一次被人遗弃了。他忍着极大的悲痛,默默地走出了音乐学校。

以后怎么办?真的再回到欧登塞去?不行!我决不能回去,学唱歌不行,学舞蹈总可以吧!安徒生决心献身于舞蹈事业。他通过别人介绍,去找舞蹈家达伦。达伦被安徒生这种献身艺术的苦斗精神所感动,同意对他进行一些舞蹈动作的基本训练。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达伦告诉他:“你的舞蹈基础太差,手脚很难训练达到标准,看来你学舞蹈也不可能有什么前途。最好是不是赶快找一个能适合于你做的职业?”安徒生再次受到巨大的创伤,他不得不离开达伦先生,离开了他决心献身的舞蹈事业。

接连三的挫折和打击,给安徒生精神上带来极大的痛苦。他现在,吃饭、住宿又成了问题。为了节约一点钱,他搬到一个寡妇家里居住。他经常坐在皇家花园的一条长凳上啃着一小块面包,实在不得已,才到饭馆去挑一个最便宜的菜吃。即使这样,也没有使安徒生灰心。他坚信,人们在能够取得成功之前,必须首先吃苦。在这段时间里,安徒生忍受着精神上的痛苦和生活上的艰辛,决心走创作之路。

创作,也是一门很艰苦的事业。但只要能勇于奋斗,百折不回,也同样可以成为像莎士比亚、歌德、席勒那样的文学家。好在创作一不需要有好的嗓子,不要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只要多看勤写就行。

安徒生准备先编写一个悲剧。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一出悲剧,生活的艰辛已使他对人间悲惨凄苦有了深刻的体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安徒生终于握起了创作的笔。他一口气写了14天,终于写出了一出民族悲剧——《维森堡的强盗》。安徒生满怀希望,通过熟人,把剧本送给有关人审阅。很快他收到了退回的稿件,并附有一封信。信上说:人们决不会欣赏这种严重缺乏基本知识的作品。安徒生又失败了。可是,他立即又写了一个悲剧剧本——《阿尔芙索尔》。写完以后,他亲自将剧本带到丹麦剧本翻译家阿德迈勒·伍尔夫家,一进门就说:“先生,你翻译过莎士比亚的东西,我非常钦佩你。现在我也写了一个悲剧,可以读给你听吗?”

伍尔夫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并答应将他写的剧本送给皇家剧院的导演,请导演们看看能否上演。几天以后,几个导演将安徒生叫去,把剧本还给了他,并告诉他:“你的剧本中散布了许多陈腐、伤感的思想,基本素养也太差。最好能进学校认真学习一下,或者认真研究一下优秀作家的名着,或许将来你会写出能在丹麦舞台上演出的剧本!”不过,导演们从剧本中也发现了安徒生确有文学天才,可以培养。于是,皇家剧院为他申请了皇家公费,送他到一个书院去学习、深造。安徒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他的辛勤奋斗终于有了一定的效果。

一个月以后,安徒生被送进了斯拉格尔塞城的苏洛书院。这是一所专为贵族子弟设立的中等学校。安徒生这个“下流出身的穷孩子,在这里同样受了不少“上流出身”的人的刁难、侮辱和嘲弄。但是,他不去过多地计较这些,而是利用这难得的机会,终日刻苦攻读。教室里、图书馆、路灯下,经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他的基础太差,为了能赶上去,每次上课,安徒生总是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解每一个词意。回到住所,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安徒生仍在那里不知疲倦地整理笔记和写作。

5年过去了。

这5年,对于安徒生来说,是他终生难以忘记的5年。因为它打开了安徒生走向文学创作的大门,奠定了他走向世界着名作家的基础。

1827年,安徒生离开了苏洛书院,结束了他的学校生活,返回哥本哈根。这时的安徒生,从一个流浪街头的穷孩子,经过自己的奋力拼搏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的青年。他在哥本哈根一间破烂不堪、陈设简陋的小屋住下,拿出了自己5年来在苏洛书院写下的大量的笔记和习作,进行了认真的思索、整理和总结。从这时起,这个诞生在棺材架上的苦孩子,开始投身到创作实践中去,进行着他终生为之奋斗的文学创作生涯。

1829年,他的第一部重要作品《1828和1829年从霍尔门运河至阿迈厄岛东角步行记》问世。这是一部富于幽默感的游记,颇具德国作家霍夫曼的文风。这部作品一发表,立即引起社会注意。1833年,他创作了诗剧《埃格内特和美人鱼》和长篇小说《即兴诗人》。小说出版后不久,便被译成德文和英文,使安徒生的名字流向国际。此后,他接连推出3部童话集。他的童话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丑小鸭》《皇帝的新衣》等,既真实又深刻地反映了穷苦人民的悲惨生活,作品渗透着浪漫主义的情调和幻想,语言生动、自然、流畅、优美,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他的很多作品被译成八十多种语言,风靡全世界。这个诞生在棺材架上的苦孩子,经过艰辛的生活磨难,终于赢得了世界文坛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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