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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器也晚成(3)

一些最伟大的诗人——他们不属于那种激情型的诗人,而是充满想象力和智慧型的诗人——都是在晚年才写出他们最伟大的作品。弥尔顿在他26岁时已经写出他的《宇宙》,但他直到57岁时才完成他的《失乐园》,63岁时他完成他的《重获的天堂》和《萨姆逊·阿格尼斯特》两部经典作品。早慧的蒲柏16岁时创作了他的《田园曲》,40岁的时候写出了他最为辛辣的讽刺作品《堂西阿德》,45岁时写出了《人论》。但是,蒲柏并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制作者、创造者或诗人,而是一个颇具深度的文学艺术家,他非常巧妙地将他人聪明的思想用最为精华和典雅的语言表现出来。克拉伯也是从很小年纪就开始写诗,以后技艺不断提高,29岁时他创作了《村庄》,56岁时他创作了《自治的市镇》,60到65岁期间他创作了《厅堂记》。

考勃直到三十多岁时才发掘了自己身上潜伏的才华,他的《任务》直到他五十多岁的时候才写就。瓦特·司各特出版他的《珉斯特雷西》时已经三十多岁;此时他最伟大的作品尚未诞生。瓦特·沙万齐早在18岁时就已经写作并出版了自己的第一卷诗集;但是,他最后的作品——《一棵老树上最后的果实》却在80岁的时候才出版。歌德也是一个少年得志并且其聪慧一直保持到晚年的例子;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就已经用诗歌写了反映鬼魂方面的喜剧。随着他的艺术水平的提高,47岁时他创作了《威海姆·梅斯特的学徒身份》,58岁时他完成了《浮士德》第一部分的创作,82岁时他完成了《浮士德》第二部和最后一部的创作。在这些伟大人物的名录中,我们还可以添上塞万提斯和伏尔泰。前者在20岁以前就已经开始创作歌谣和浪漫传奇故事,但是,直到57岁时,他才完成了不朽的《堂吉诃德》的第一部分;后者19岁时写了《塞地普》,22岁时完成了《赫利阿德》,在创作了无数的著作以后,人们发现他在70和80岁期间仍旧在为他的《百科全书》不懈写作。84岁时,他参加了他的悲剧《埃勒拉》的第六次表演,当他返回佛雷后3个月,他便与世长辞了。

也有这样一些诗人,他们并不是第一流的诗人,其能力和才华是慢慢地体现出来的,在生命的后期才开始崭露头角。拉·封丹就是这当中的一个。44岁时他还没有任何名气。他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但是,当他读了马尔赫伯写的一首长诗后,他情不自禁地宣称:“我,也是一个诗人。”他相应的写了许多诗歌,但相比之下没有任何影响。是马沙林主教的侄女玛丽安娜·曼西尼使他相信,他的长处在于寓言神话的创作。他接受了这位女士的建议。正是他的《寓言》使人们记住了他的名字。63岁时,他战胜与他竞争的对手波伊罗,接替科尔伯特被文学院所接纳。74岁时他离开了人世。

克雷洛夫最初是模仿法国人拉·封丹的风格,在创作了一些并不成功的歌剧和悲剧后,年近40他才发现自己真正的才华所在;他所写的《寓言》,就像拉·封丹的一样,非常的脍炙人口。大约写了两百多个寓言故事后,他从皇帝那里获得了一笔资助经费,然而他开始变得懒散懈怠起来。后来他和某人打赌,说他可以学会希腊语,才使得他从这种松懈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他68岁时开始学习希腊语,大约两年后掌握了这门语言;在76岁生命的最后光阴里,他便以阅读希腊诗人的原作为乐。

霍尔伯戈是丹麦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在40岁以前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成为诗歌天才的迹象,之后,他以他那部英雄喜剧诗歌的杰作——讽刺作品《帕德尔·伯阿斯》——使他的国人感到大吃一惊并且喜出望外。荷兰的国家诗人冯德尔,曾经一度是一个针织品商人。大约30岁时他学习了拉丁文,拉丁文提高了他的诗歌创作水平。他的杰作《吉斯伯勒特》在50岁时才完成。他写的《路西菲尔》被认为可以与弥尔顿的《失乐园》相媲美。

然而,我们也必须承认,这些大器晚成的例子都应该被看做是一种例外的情况。事实上,几乎所有伟大的诗人都是在青少年时期便显示出了无可置疑的天才迹象。麦考莱曾经说过:“通常情况下,想象力的发展与判断力的发展就如同男孩与女孩的成长一般是并行的。想象力在青少年时期达到了它的美、力量和产量的完美境地;因为想象力一旦成熟,很快也就凋零了。想象力和判断力同时并进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而判断力比想象力发展得更快的情况更是罕见的。”

当孩子们的身体逐渐发育成熟时,这种成熟并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而是逐渐地开始衰落了。实际上,从我们开始出生的那一天起,可以说我们就已经开始死亡了——用我们的牙齿掘我们自己的坟墓。年轻人的变化是成长,而老年人的变化则是衰老。当上升的趋势发展到极点时,下降的趋势就开始了。力量和热情都逐渐地停滞了……欲望、感情、激情和想象力同样如此。但是,智慧随着知识的积累而继续增长。感官刺激的吸引力降低了,余下的能量被用于更大的实际,追求更好的目标。热情和活力伴随年轻时耀眼夺目的美梦一起消失了。人开始平静下来,理智变得清醒;他更多地按照早年获得的经验行事。他的身体和头脑中的器官逐渐开始衰老,变得感觉麻木,反应迟钝。大脑同身体一样,逐渐幻灭而生硬。人逐渐看不到事物积极的一面,面对苦难时也更加容易悲观。正如诗人帕欣所说的:“衰老的趋向就好比棱角逐渐磨破,花儿逐渐凋谢。”

在生命成熟的时期,或者像纳斯米斯先生在他的自传中所称的“生命的高原时期”——也就是说,每个人30~50岁的过程中,身体各部分的功能得到了最好的发展,头脑处于工作的最佳状态。也正是在这一时期,许多天才最伟大和最成熟的作品得以诞生。麦考莱曾经说过:“现今传世的所有好书中的十之八九都是在作者40岁以后出版的。”这一说法也许过于绝对,需要我们将来去检验。然而从这句话我们可以看出,人们对于劳动的态度由于个人的禀赋和性情的差异而各有不同。诗歌和艺术在年轻人那里获得了最大的胜利,但历史和哲学却在老年人那里获得了胜利。最富有灵感的作品多数都是在青年时期构思完成的。但这仅限于文学这一分支。在哲学领域,情况正好相反。除非到了相对年长的年纪,一个人不可能积累了审视整个伟大历史的足够阅历。所以,许多伟大的历史学家都是已过盛年的人。

统计学家戈特列先生制作了一张展示戏剧天才成长历程的表格,表格显示了戏剧天赋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成长然后衰落的特征。根据显示,平均大约在21岁时,他们开始显示自己的天赋。以成名作家出版的作品来看,在25~30岁之间,他们开始有所成就并逐渐成熟。之后他们的天赋继续增长,直到大约50~55岁发展到巅峰。之后,他们的天赋便明显地、飞快地衰落。同时,我们还可以发现,悲剧天才的衰落速度比戏剧天才的衰落速度要快得多。

当然,统计规律也有例外的情况发生。有无数的例子表明,许多身体衰弱、健康岌岌可危的人们也将自己年轻时的天才维系到了晚年。灵感回到了他们的头脑中,光芒重新在他们眼前闪现,灵魂之火在他们满是皱纹的眉下燃烧。“即使在他们即将熄灭的灰烬里,也有习惯性的火焰在燃烧”。有时,晚年的成果甚至超过了青年时期的成果。《奥德赛》就是由一个瞎眼的老人创作的,这位老人是荷马。波舒埃哀在大约60岁时写作并发表了他最为精彩的演讲。弥尔顿在差不多为年老而备感心寒时,描述了亚当和夏娃的伊甸园之恋。洛克直到73岁时,临死的前几天还在致力于文学写作。帕欣70岁时画出了他伟大的作品《洪水》。威斯特在他79岁时完成了他最后的,也有人说是最好的作品《马背上的死亡》。

如果不涉及想象力的话,青年时期驽钝无趣和成年时期成长缓慢的例子并不鲜见。童年时期的班扬让人觉得毫无希望可言——他是旁人眼中的诅咒者、流浪汉、恶棍、囚犯——人们也许根本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后来居然成为《天路历程》这样精美绝伦寓言的作者。在这部作品中,充满了力量、悲情和美的感染力。然而,是金子总是要闪光的。对于身处逆境的班扬而言,似乎不是扶助,而是困难;不是鼓励,而是阻碍,才是他最有活力的帮手。最优秀的法官之一麦考莱坚持认为:“在17世纪后半叶,尽管英国有许许多多的智者,但是,只有两个人将想象力发挥到了最佳的境地。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写出了《失乐园》,另一个人写出了《天路历程》。”

怀特菲尔德的例子同样也很有说服力。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从小他就是个坏男孩,年轻的小偷,讨厌道德说教,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尽管只有他母亲客栈里的坏榜样可以学习,他还是成为最有力量的、最为成功的传道者之一。考伯的朋友——尊敬的约翰·牛顿先生年轻时也好不到哪里去。19岁时他被强征入伍到了一条战船上,常常因为恶习不改而被鞭打或者降级。之后,他成为了西非一个庄园里的劳工,由于备受虐待,几乎送了命。但是,他所经受的苦难,加之他母亲早年的教诲和榜样作用,他的心终于软化悔悟了,他彻底地痛改前非。从奴役中逃脱后,他利用空余的时间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头脑;尽管他在一条奴隶船上做了4年的主人,但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一职业给他的头脑造成的压力,于是他下定决心离开了它。此后,他返回了英格兰,努力使自己勤奋地学习。他获得了关于拉丁文、法语的知识,并最终在希腊文、希伯来文和叙利亚语方面取得了相当的进步。在这当中,他获得了神职任命,出任欧雷地区的副牧师职务。在那里他辛勤劳作了16年,并成为诗人考伯的朋友,他和考伯合作,创作并出版了极负盛名的《欧雷颂歌》。

在这里我们还可以加上理查德·巴克斯特这个著名的例子。他是著名的南康佛米斯特牧师的侄儿。他在18岁时连字母都不认识,只能够讲威尔士语。但是,当他突然醒悟后,他勤奋地学习,在几年的时间获得作为一个学者的极高声誉。他最终被任命为伦敦的麦尔塞学校校长,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任职达20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是一个伟大的作者,特别是在拉丁文和古物研究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他编辑的《贺拉斯集》在很长时间内都被认为是最好的;它在国外享有如此高的声誉,之后它由杰斯勒在莱普西克增加额外的注释后在莱普西克进行了重印。

亚历山大·冯·哈姆伯特在学校时几乎毫无成就。他总是反复无常而且行动非常迟缓;一直到多年以后,当他的头脑开始觉醒并发展时,他才靠纯粹意志的力量和行动的力量,攻克了知识这一关。尽管狄德罗后来成了家庭的荣耀。但他小的时候却被认为是家里的饭桶。布丰年轻时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神童。他的头脑缓慢地自我发展,而且对于习得的知识的再创造也是同样的缓慢。内克尔夫人对于布丰的好奇和自负的天赋发展有很大的贡献。但是,无论动力是什么,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所具有的声誉是通过非同寻常和持之以恒的劳动,锲而不舍的努力才获得的。

自然哲学家弗莱西勒尔在学校时同样也是个驽钝无趣的男孩子。教会他读书费了不少劲,直到25岁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天才的光芒;之后他关于光的原理及规律的发现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成功了。这些发现都是在他29~38岁之间完成的。

伯斯达洛滋年轻时非常的笨拙、不灵活。他在学校时非常的不成功。他是如此的笨拙以致他的同学都称他为“哈里·奥迪迪”。他如此驽钝并且接受力很差,以至长时间以内他连成绩平平都够不上。在拼写和写作方面他被认为是一个绝对的笨蛋。然而,在以后的生活中他成了一个传道者。由于他语言方面的尴尬,第一次布道时他几乎僵在那里。为了解除自己的疑惑,他不得不放声大笑。这种做法当然没有什么效果。然而,当他驶入属于自己的正轨后,他终于证明了自己是最伟大和智慧的教师之一——著名的伯斯达洛滋教育体系的创始人。

法国大革命后期的历史学家、法兰西共和国的总统、马赛的卢瑟姆曾经也是以捣蛋著称。他的激情主要在于大麦糖和绿苹果。他将他的书换成钱以满足自己的物欲。他不停地耍花招,使他成为同学中的英雄,老师的眼中钉。他将补鞋匠的蜡粘在一个座位上,将老师牢牢黏住,引得全班同学一阵骚动。他被投进了牢房,并被威胁要遭到开除的处分。由于他的父母比较穷困,这一威胁使得他幡然悔悟。他变得听话而好学,在他接下来的学校生活里,他常常在班里名列前茅,最后获得了第一名的奖项。至于梯也尔先生以后的历史,每个人几乎都知道,在此就不再赘述了。

巴尔扎克在学校里时,是个非常懒散和不听话的家伙,于是他被转到一所私人学院,在那里他的表现也好不了多少。尽管密克勒说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印刷商和书商,但他在巴黎获得的是一个公证员的职位。这以后,他开始为公共杂志写文章,以后他开始写故事。但是,许多年过去以后,他的《愁眉苦脸》才引起公众的注意,不久以后,他就成了很受欢迎的一名作家。

大仲马,就像巴尔扎克一样,也是一个整日闲荡而一事无成的学生,他当时主要是以擅长户外运动而出名。他是一个不错的击剑手和摔跤手,一个一流的投手,一个狂热的体育爱好者。但是,这些成就都不足以谋生。15岁时,他成了一个公证员的复写秘书,但是,他仍旧没有表现出对文学的偏好。他开始从事写作纯粹是出于一个偶然的原因。有一次,他的一个为剧院写作的熟人建议他,他们应该合作,并声称“为剧院写作就和其他买卖一样,只要求熟练即可”。大仲马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但他一直坚持下去,最终他的《亨利三世》获得了成功。他后来经历了一系列辉煌的成功。在他一生中,写了大约80部戏剧,四十多部小说。

即使是杰出的谢里登,当母亲把他带到老师那时,老师认为谢里登是她教学生涯里遇到的最为不开窍的笨蛋之一。他多动、轻率而且喜欢取乐和恶作剧。母亲的去世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件痛心之事,他的心开始觉悟。从那时起,他发奋地学习,最终跻身于他所在国家的最伟大人物的行列。博爱主义者约翰·霍华德在学校时毫无建树,他被称作笨蛋,并被送去做一个杂货商的学徒。福韦·伯克斯顿尔也是一个驽钝的男孩,他更喜欢射击和打猎而不是学习。当然,从事运动并没有使他一无所获,他的健康和力气都因此有了很大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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