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怒目相视,言:“本宫说不行就不行,你若还当念及本宫与你多年的主仆情,就不要对她动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伤害她,否则”
“否则什么?娘娘要为了一个可能会拆穿我们大计的人杀了寒吗?”
蕴寒凝目质问。
“说不定。本宫就是不许你伤害武媚娘。”
蕴寒反问:“就为了那一封小小书信?”
“这就够了。”
淑妃心中这样想着,言:“寒怎么想都行,就是不能伤害她。”
蕴寒有点伤心,言:“寒见她离开,便托离营的人把尸体处理掉了。即使她去查,也未必找的到证据。”
“如此,本宫便放心了。”
折回长生殿的路上,武心内心纠葛。但聪慧如她,偏偏想到当务之急是保护案发现场。
“若真如猜测,就不得不妨有人毁尸灭迹。我该怎么办?”
想到此,一个无意的抬眸,恰见蕴寒姗姗而来。
“蕴寒姑娘。”
“参见武才人。”
武心问:“有事吗?”
“云香的死,到底是羽歆宫的事情,武才人莫要再过问。娘娘已然知会燕贤妃,云香是失足摔跤撞破了头不慎身亡,现下娘娘已然命人送尸返乡。这对云香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想她一宫女,老死是不得离开皇宫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竟能借此离开皇宫,不失也是一种好事。”
“好事?蕴寒姑娘对一条人命怎能这么的轻视?”
武心质问着。遂听蕴寒言:“人命?人命在这宫中,从来都不是重要的。自个福厚,便可保全,自个福薄,丧命也是无可厚非。”
“我不信,皇上是一代明君,重惩草芥人命的官员,又岂会允许自个皇宫中发生如此的草芥人命。皇上说过,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是大唐子民,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公正。”
武心反驳着。
蕴寒眼神自是带着一股子的轻蔑,轻笑的碎了一声:“你真是天真。”而后说道:“帝王惯会********。武才人不知道隋唐征战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不知道玄武门之变吗?”
武心不解,凝望着蕴寒,问:“你这话什么意思?素来战争都会有无辜的生命陪葬,这是无法更改的定律。纵然这是大唐帝王将相都不愿意看到的,但也无法避免。这与云香的枉死,有何关系?”
蕴寒轻笑两声,随后贴近武心的脸颊小声提醒:“武才人,这个宫中,不一定只有做错了事情才会死,往往好人都比坏人死的早。”
而后,武心感到肩头传来一阵剧痛,遂望着蕴寒的背影愈来愈远。
“皇上爱上的淑妃怎会如此我该怎么办?尸体被运出了皇宫,我还能做些什么?”
心里想着,武心就感觉好生的无助,悄然的望向了天,那么绚丽的阳光,那么碧蓝的天色,多么美好的一片天,然而天下的这片地处繁华巅峰的地段,怎么会如此的不堪?
“我该怎么办?”
武心想着,默默的抖动了下手腕,听不到该有的声音,内心不免有些失落。很明显,她想从两片银环上得到启发。脚下一步又一步的走着,心里一寸又一寸的想着,最终竟游荡荡的来到了玉湖阁门前。
无意识的内心竟为她做出了选择。武心看着玉湖阁紧闭着的门,笑了,笑的眼泪直流,自言自语道:“云香,注定我要坚守这段姐妹情,注定我要为你的一生画上结局。”
言毕,推门而入。
乍一看,不见白绫、不见云香尸身,武心大惊,下意识的将玉湖阁里里外外寻了个大遍,结果依然。她暗自嘱托自己冷静,颓然停驻于一株桃花树下,失声自语:“莫非真是”
“哎~奴婢清儿参见武才人。我家娘娘说的果真不错,鬼怪作祟,是会吃人的,真是连骨头都不剩。”
武心注目来人,知晓她是王昭媛的贴身宫女,遂依依迎上其道:“清儿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只是路过罢了,无意间见得武才人在里头,故而斗胆前来提个醒。若非如此,奴婢岂敢来这鬼怪栖息之所,当真是不要自个性命了吗?云香昔日仗着淑妃娘娘惯好欺负我们,如今被鬼怪勾缠在此丧命,也算是恶有恶报。倒是武才人您,在玉湖阁里肆意穿梭来去,难保不会冲撞了这儿栖息的鬼怪。您可要小心了,要是鬼怪把您定为下一个目标就不好了。”
“多谢关心。”
清儿淡笑,问:“不知武才人怎会来此?”
“随便看看。”
清儿心知肚明,她本就是蕴寒通过王昭媛知会来令武心转移视线的,全然不知道玉湖阁发生了什么,对主子安排下来的任务有所好奇,也是难免的。
武心自然不会随意说什么,她不是愚笨的人,清儿不知道,缘由自然是云香怎么死的并未公布。她现下若是说了什么,岂不是很不懂事。
于是,她反问道:“清儿这是准备去哪?你的提醒我会谨记在心,你莫要为我耽搁了自个的要事,如此就不好了。”
“没关系,不过是去浣衣局拿些个洗好的衣物,我家娘娘也不急着要,我自然也不必着急。武才人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浣衣局?”
武心凝望着清儿问,继而说道:“路过玉湖阁的这条路,可是距浣衣局最远的”
“啊不过是一条路而已,奴婢就是突然想起来走这条路了,所以就走了,武才人可是不要多想,奴婢可不是为了来玉湖阁故意”
清儿愕然止语,遂听闻武心言:“此地无银三百两,清儿如实说,你故意来此做什么?”
清儿慌了,赶忙言:“武才人,奴婢都说了不是故意了哎呀,真是越解释越乱,奴婢还是尽快拿回娘娘的衣服快点回宫罢了。”
“也好。”
武心也不做纠缠,徒步在玉湖阁里四下转动着,企图可以从中寻求到某些个证据。
“正殿的门,似乎一直都是大开着的。”
武心心想着迈步走入,殿内陈设表层均敷着着少许尘埃。武心自是仔细勘测着,似是漫无目的的跟着直觉走,最终她停在卧室的床榻边。目光锁定左床角外侧的些许潮湿泥渣,以及一片指尖大小的蓝缎子。
“莫非不似蕴寒所说,尸体根本就没有运走!”
心里想到此,便油然生出一丝欣慰,无意的输出一句:“该是在这里。”脸上的淡淡笑容与眼中的泪珠,形成了舒缓的感动。
不料此时,一段白绫自眼前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缠住她的脖子,喉咙霎时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明白:
“杀死云香的不是白绫。是一种……”
武心本能的举起双手伸向脖子,企图将手垫到脖子上,以缓解白绫对她脖子的伤害……
奈何没能如愿,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往后拖,然后倾斜的滑开地面。依据记忆里正殿的样子,武心清楚的断定,她被挂到了梁上。
她挣扎着,越是挣扎,就越是会明白无济于事,武心眉毛上扬,挤在一起,恐惧的担忧着自己的性命。不肖多时,武心便没了动静。
蕴寒静默片刻,松开了手,任白绫自手心上滑,武心的身体顺势徐徐划落在地。随即唇动言出:“梁上君子,此时不下来更待何时?”
一抹墨绿应声而下。他身材高挑秀雅,衣服是墨绿色的上好丝绸,黑发以竹簪束起,脸如桃杏,笑容中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腰系黑带,手握长剑,浑身带着一股侠风。
蕴寒下颚扬起,问:“来者何人?”
“离营简玉鹤。”
“他就是号称离营第一剑客的简玉鹤,果然不凡。”
蕴寒思索着,问:“既然肯帮我埋尸,这次为什么不动手?”
“知道你在,何须我动手。”
蕴寒问:“离营要有大动作了?”
简玉鹤杏眼微眯,一边嘴角上挑,反问:“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你我两方目的一样,都是要覆灭李唐天下,没有理由不合作。至于月痕的死,我深表歉意。”
简玉鹤眸光波动,微竖起中指抚摸了一下鼻翼,问:“你们为什么要杀月痕?”
“因为她违逆了娘娘。”
简玉鹤皱眉,道:“月痕做事向来谨慎有分寸,何故会违逆淑妃,定是淑妃她提出了月痕不能做到的要求。”
“你很聪明。”
面对蕴寒的称赞,简玉鹤不为所动,问:“淑妃提出了什么要求?”
“知晓离营的一切。”
简玉鹤只觉得讽刺。
“娘娘有言,既要金城合作,就不要有所隐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有所隐瞒,淑妃做的到吗?继长孙皇后后便是她专宠后宫,要下毒害李世民,李世民早死几次了。”
“简玉鹤,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娘娘对大隋的忠诚吗?你也不想想娘娘她是什么人,娘娘是大隋公主,李唐覆灭了她的家族,夺走了本应属于她杨家的天下,她与李家的仇,不会比你们离营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小。你以为在宫中下毒是多容易的事?李世民所食用的食物,所使用的器皿都要经过专人检查。下毒,谈何容易?”
蕴寒气愤,神情、语调难免过激,眉毛不禁向下皱起,眼睑上扬,眼袋紧绷。
沉默。
整个空间被杀机填埋。
“光天化日的,不适合说这些。事情即已完毕,我便要回向娘娘复命了。你自便。”
蕴寒言毕就走。方才迈出一步,就下意识的折回,停在武心身边蹲下,仔细的探其鼻息。
“果然死了。”
而后才放心的离开。
简玉鹤始终聚焦着蕴寒,也察觉出她曾展露的攻击倾向,但最终还是收起了杀意,为了大局考虑,他不得不暂且搁置私人恩怨。
蕴寒回至羽歆宫,把方才杀死武心的事情告知了杨淑妃,后者气愤至极,用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盯着她质问:“你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吗?你竟如此的无视本宫,你不想活了吗?”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自宽大的水袖划下落于手中,作势就匕首尖就抵在了蕴寒的喉咙,怒言:“你信不信本宫杀了你替她报仇。”
“寒信,娘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只是寒祈求,待大仇得报后娘娘在取走寒的性命。娘娘就当是因为多年来的主仆情分。”
淑妃陡然将匕首前指,蕴寒的喉咙顿时就有了血迹,遂听淑妃言:“本宫记着你今天的话,你往后若再敢违背本宫,本宫定不念何种情分,必杀之。”
如此的愤恨,如此的干脆,简直是令蕴寒伤心至极。
酉时方到,皇上要见武心,张宝林只好命肖夏子去找,肖夏子知晓武心一向与徐才人、林才人交好,故而匆匆前往才人居。
“什么?心儿姐姐没有回到长生殿?”
肖夏子重重点头,言:“是的,皇上现下要见她。徐才人帮忙想想,武才人她会去什么地方?”
“羽歆宫问过了吗?”
肖夏子回答:“问过了,都说辰时见到过,而后就没在见到。”
徐慧担忧极了,遂眼前一亮,便对肖夏子说:“你这就随我来,心儿姐姐没准在那里。”
“好。”
于是乎,徐慧、肖夏子、?雯、林才人一同前往了玉湖阁。
抵达门前,肖夏子啧啧道:“徐才人,这里可是鬼怪栖息的地方,武才人不会在里面吧。”
“一定在。”
徐慧万分肯定,遂言:“谁害怕大可不必进入,我去便可。”
言毕,徐慧推门而入,?雯先是跟上,林才人尾随,肖夏子最后心一横,跟上。
不见武心所述情景,徐慧心惊,愈发的担忧武心,一边迈步深入一边呼唤着她:“心儿姐姐……”
遂入正殿,一眼就看到躺倒在地毫无生机的武心,徐慧大惊而哭,慌忙吩咐着?雯去尚药局传唤医官,而后失魂落魄的摇晃武心的身体,口中还不住喊着:“心儿姐姐,你醒醒,你快醒醒,不要睡啊……”
肖夏子一看,傻眼了“宫里就这么个好人,还死了。”心里想着,就说:“武才人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给鬼怪害死了呢,鬼怪当真也是眼瞎的。”遂转身就跑出了玉湖阁,目的地便是长生殿,他要把他看到的回禀给李世民。
良久。
武心孱弱的声音响起:“惠儿,你来了”
“啊!”
“啊!”
林才人、?雯接连惊叫而起。
徐慧停了片刻,示意他人不要出声,遂附耳贴近武心的嘴唇,问:“心儿姐姐,你没有死对不对?”
“对。”
武心紧闭着的眼睛睫毛颤了颤,遂睁开了双眸。
“啊!”
除徐慧一脸笑意外,他人又是一通尖叫。
徐慧言:“?雯,你快去追肖夏子,告诉他心儿姐姐活过来了。”
“嗯。”
武心看向身体另一边的林才人,言:“一如姐姐可是受惊了,我以为我快要死时,其实心里还是颇为欣慰的,因为我知道,即便我死了,我的好妹妹惠儿也不会孤独,你会代我照顾她的。”
“心儿姐姐,惠儿不要听你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