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时分,伯涯子终于下令,带领着数百之众御空而行,向后山飞去。
或执仙剑而驰行,或御六气而腾空,黑压压一片,若雁群回峰,好不壮观!
后山一处山崖,绝壁上有巨大的朱红刻字,书着“落日崖”,山崖之外是茫茫云海,每日夕阳在这云海沉去,故而此处便叫做了落日崖。
落日崖外云海涛涛,那里有什么祖祠?
疑惑间,只见伯涯子道决催动,口中念念有词,落日崖外的云海风起云涌,渐渐向后倦退,也露出了云海中大半镜像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只见云海褪去,远处渐渐露出了一座古老祠堂,孤伶伶的悬在空中,连个蔓藤绳索也不曾有个,古祠下方是万丈的深渊、无际的绿野,古祠却是固若金汤,纹丝不动,怎能不叫人惊奇?
伯涯子全身真气内敛,缓步向落日崖外万丈深渊迈了下去。
叶尘等人又吃了一惊,真气内敛的伯涯子,此时正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古稀老人一般,不驾驭丝毫真气,这一步迈下去岂不是要摔个粉身碎骨?而伯涯子却是就那样,无动于衷的望着脚下空旷的山野,如履平地般朝着远处的古殿走了去。
叶尘等人只是吃惊,却不知眼前所见皆为幻境,信则有,不信则无,若不信前面有什么悬崖,它便不是悬崖,若相信它是悬崖,那它就是真真切切的悬崖,若因为害怕而动起一丝真气来,也能叫这道幻境察觉,立刻使人的意识陷入幻境,跌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那疼痛和画面真真切切,人的意识若相信自己死了,那意识便会消散,在幻境之外的肉身,便会永世处于假死状态。
假到真时真亦假,无到有时有还无。
望着脚下空荡荡的悬崖山野,人的心中怎能不起一丝恐慌,又怎能不生出一丝护体真气?可见伯涯子心境之高。
众人只在落日崖之上,看着伯涯子慢悠悠的走到古祠前,打开那扇古门步入了古祠,不多时又捧着一张布告出来,对着古祠虔诚的念出了一句口诀来。
天清地浊,口诀念出。
只见天空之中清气聚集,形成了一处旋窝,众人见此天空异象纷纷拜在地上,叶尘等人不明事由,也随众拜在了地上。
有人私语道:
“快瞧,出来了!”
“镇山之宝——太虚之门!”
叶尘惊讶见望去,只见那古老的祖祠之中金光乍现,一道金色光柱射冲斗府,在天上浮现出了一个古朴的金色物件儿。
太虚之门乃是天地神物,非太清混元境难以驾驭,玄清观自创立以来,除了帝云祖师和九代师祖灵玑子以外,再无人能够真正发挥出它的威力了,当代玄清掌门伯涯子,也只能靠口诀来借用,这宝物真身却供奉在这祖祠之中!
伯涯子念起了晦涩难记的口诀,只见天空中那道金色物件儿散发出万道金光,所照之处,世间的模样瞬息万变,也不知变化了多少镜像后,金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众人放眼观望四周,所有的幻境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落日崖外的真实模样也终于浮现:
远处有一座孤峰与落日崖隔空遥望,那座孤峰之巅坐落着一座宏伟的古祠,古祠占据了一半山巅,余下的一半山巅生长着七颗参天古树,七颗参天古树枝干繁茂,交错盘生,遮盖住了那座孤峰之上的整个天空,交织的树干之上还星星点点的悬挂着许多祈愿竹筒,祈愿竹筒之中不时的产生着点点萤光飞入古祠,被太虚之门真身吸纳而入,那座孤峰和落日崖之间临空架着一座巨大的石拱桥,石拱桥一侧石栏的正中央刻着两个朱红大字:虹桥!
祖祠中太虚之门真身正散发着万道金光,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在天上照射出了一道太虚之门的虚像……原来天上的太虚之门也是假的。
伯涯子领着数百余众踏过虹桥来到祖祠前,打开手上布告,令众人虔诚拜首,开始郎朗宣读起来,此时叶尘才知道,伯涯子自祖祠之中取来的布告,原来是一篇奇怪的祭文,祭文宣读之时,众人虔诚的听着,身上渐渐飘出一丝丝无比庄严肃穆的萤光,被那祖祠中的太虚幻境真身吸纳而入。
叶尘恍然,原来挂在古树上的那些竹筒飘出来的萤光、和此时从虔诚的众人身上飘出来的萤光一样,都是虔诚之气,而这太虚之门竟然在吸食这些虔诚之气!
祭文朗读完毕。
伯涯子与田不荒领着数百之众宣扬了玄清戒律,三拜九叩之后,按照传统,赐下每人一张祈愿黄纸,叫众人写下心愿,装入竹筒,做下标记,系上红绳,上完祈愿香后,自行寻找一处古树枝干挂上去。
叶尘等人初次来,虽还没有认祖归宗,但在何清旭等人的说情下,又有田不荒点头,伯涯子也准许了临江一脉上香祈愿,给每人发了祈愿黄纸一张,竹筒一只。
萧雨把竹筒拿在手里,却是拿不定主意,问起叶尘:“大师兄,你做的是什么记号啊,我要看看!”
话落,伸手抢过了叶尘的竹筒,在手中翻来覆去并不见有什刻痕,又打开了竹筒封盖,取出了里面装着的祈愿黄纸,展开一看是白纸一张,半个字迹也不见。
她疑惑着抬起头看一眼叶尘,见叶尘也正十分得意的看着她,便又将祈愿纸装好,重新封上小竹筒,推给了叶尘,说道:“哼,不给看就不给看,得意什么……”
话落,把玩着自己的竹筒泛起愁来,好像并没有拿定主意要刻什么记号。
叶尘奇怪道:“谁说不让你看了,你不是已经全都看光了吗,你看了我的秘密,我还没生气,你怎么反倒先不高兴起来了?”
萧雨道:“你坏,谁说我看了,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写,哪来的什么秘密啊?”
叶尘怔了一下,说道:“好,你说我坏,那我也要看看你的秘密。”说完假装要取萧雨的竹筒,萧雨慌忙躲开,口中说道:“不行不行,让人看了就不灵了,不给你看……”
叶尘停了下来,说道:“那你看了我的,怎么不怕我的不灵了呢?”
萧雨不知该怎么回答,嘀咕道:“我、我也没看到你的一个字啊,不算不算,我本来也不想看的,只是拿到手中就控制不住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记号而已。”
叶尘笑了笑,说道:“我早知道你拿不定主意,已经帮你想好了。”
萧雨问道:“你想好什么了,快说来听听,我的记号一定要比别人都特别才行!”
叶尘得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师妹放心,一定特别!”说完伸出手就去取萧雨的小竹筒,萧雨刚要给叶尘,却又收回来了,说道:“你,你不许偷看啊!”
叶尘说道:“放心,不看你的,看了就不灵了!”萧雨又说道:“你是大师兄,你在顺河镇答应过不骗我的!”说完,这才把竹筒交给了叶尘。
叶尘接过萧雨的竹筒,剑指运起真气,在竹筒上一阵挥舞,便是做好了记号,萧雨慌忙接过来看,只见她的竹筒之上刻着“以相此不”四个小字,不明白什么意思,说道:“怎么是几个破字啊,你只胡乱写了四个字,哪里特别了?你,你骗人!”
叶尘说道:“我哪有骗人了,你看,他们都想着符号图案之类,少有人想到用文字,而且文字这么多,也不用担心重复得太多,怎样,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很特别啊?”
萧雨顿时无语,伸手便要抢叶尘的竹筒看一看,叶尘早有防备,躲了开去。
萧雨说道:“给我看看你的!”
叶尘说道:“不行不行!你说过的,看了就不灵了。”他边说边躲,偏不给萧雨看。
萧雨嚷嚷道:“只是看一眼你的标记而已,我又不看里面的祈愿纸,你给我看看,给我看……”
叶尘回道:“不给看,你都看了我的祈愿纸了,我怕写了又不灵,就没写,只刻在竹筒上了,不给你看!”
萧雨不信,嚷道:“你骗人,骗人,我要看,我要看。”边说边抢。
叶尘说道:“绝不骗你,我们不是在顺河镇都说好了,苍天为证,绝没有骗你!”边说边躲。
两人不依不饶间,已轮到叶尘前去上香祈愿了,叶尘这才逃过一劫。
前去跪拜上香后,环顾古树,精心挑选了一处茂密枝干,御空而起,团扶摇而上,落在了一处粗大的树干之上,将竹筒挂了上去,心想:萧雨这回纵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是看不着了,但愿自己的愿望真的能够成真。
萧雨古灵精怪,岂是这般容易妥协的人?她在远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叶尘把竹筒挂在了一处古树之上,暗暗记在心里,待到萧雨高挂祈愿竹筒时,她故作自然,也来到了叶尘悬挂竹筒之处,也把竹筒挂在了那片位置。
正如叶尘所言,旁些个竹筒记号皆是符号图案之类,少有刻字,而四字,只怕唯有叶尘和她自己了,萧雨挂好竹筒,在附近稍加翻找,果然找到了叶尘刻字的竹筒,细看时,竹筒之上亦有四个刻字,曰:“负生许心。”疑惑起来,想到叶尘所言,他将心愿全都刻在了竹筒上面,便又细翻看了一番,可这竹筒短小一眼便能看尽,除了那四字以外,着实再找不到其他文字了,再看竹筒封盖已经封好,容不得开启,当下暗想:还说不骗我,哼!大骗子,你的心愿哪里在竹筒上面了……脸色不好看起来,愤愤的离开了,再不理会叶尘。
这七棵古树之巨大,历代积累的竹筒又是极多,小小的竹筒入得其内,如星辰坠入银河,岂是那般好找的?只是连叶尘也不曾料到,他选的那个位置,正巧还真的是绝少挂有文字类标记的竹筒,他也万万想不到,他的心愿已经被萧雨看到了。
萧雨也不知,叶尘的心愿就蕴含在那四个字之中,被她这一看,今后也不知到还会不会显灵……
待到祈愿一事也都完毕,已是日暮西山,祭祖也是告一段落,众人也都回到前院歇息去了。
又是几日热闹的活动和仪式圆满结束,祭祖这才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