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就了不起啊,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哼,面瘫,阴阳脸……”翊倾尘端着盘子,就掀开营帘出去,“咚”地撞上一片硬硬的铁质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撞到的东西,怎么觉得有些像铠甲,正在思索,突然头顶着幽幽地飘来一句,“你是在说本将军么?”
翊倾尘干笑两声,“怎么会?将军英明神武,俊逸非凡,玉树临风,腰长腿短……啊呸,不对,是虎背熊腰……”
寒骁珏越听到后面越不像话,这都是些什么词语,冷冷地打断道:“还不去给其他将军送药去。”
翊倾尘低下头吐了吐舌头,端起盘子灰溜溜地逃了。
不过两日,军中将士的毒已解了大半,而疫情也随着控制住了,大家终于松了口气,清平终于腾出空来,见到那些药的配料,心中很是惊讶,决定去会会这个九夫人。一直以为这样的毒只怕除了楼主与公子能解,其他人怕是没这本事,不想这九夫人身居皇家内苑,居然对医理颇有心得,如今疫情虽控,却还是未找出一招制胜的方子,而这九夫人入了营帐便不见再出来过,听说只遣了她的婢女出面。这会儿顺便去看看她对疫情可有何一即见效的法子。问了九夫人的营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去了。
妙眉正在去按照风夕颜的吩咐去取些安胎的药物来,却见一面色白净的男子过来,还未近前,便问道一股药香味,她笑着正要问话,却见那人道:“在下清平,敢问这可是九夫人的营帐?”
妙眉一听是清平,心想这不是夫人的弟弟么,夫人嘱咐自己不得声张,虽有些疑惑,她也并未做过多的打听,赶紧十分热情地拉着清平喜色满面,“你就是夫人的弟弟呀,夫人这会正休息呢,你先进去坐,待会估计夫人就会醒来了。”
清平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多出个姐姐,更不知道这九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掀了帘子先进去看看再说。
营帐里因是新设,对女子来说却是简陋了些,但军中从未有女子,这般也是算不错了。一道幕帘将营帐一分为二,幕帘后应该是卧榻了,这边却只是有两张凳子,和一个早已掉漆的满是裂痕的桌子,可在军中也是极少了,看来高远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妙眉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茶叶是从府里带出来的,却是与这军中粗制的茶叶不可同日而语,幽香扑鼻。
“这是青山云针吧。”清平拿起还略有豁口的茶杯,语气有些欣喜,这可是楼主日日都要饮的。细绿的叶子是被茉莉,琼花,青花等熏过的,煮茶一道,便有茶的清香,煮茶二道便有花的香韵,茶香与花香融在一起,入口说不出的惬意。如今只是用沸水冲开,味道却是不如往日,但许久未饮此茶,倒觉得这般粗糙泡茶之法烫出来的青山云针也别有一番滋味。他吹了吹杯中细细的叶子,正要饮,却听见一沙哑的女声道:“妙眉姐姐,我有些渴了,你与我倒杯水吧。”
幕帘被挑开,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黑白相间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清平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清亮亮的茶水湿了衣袍,他站起身来,顾不得被烫伤,嘴唇呢喃,却什么都味说出来,眼眶湿润一片。
“这孩子,见着姐姐也不必如此吧。”妙眉给风夕颜倒了杯水,拿出说着就要给清平擦袍子上的水渍,却见清平依旧是呆呆的。
“妙眉姐姐,怎么了,谁来了?”风夕颜笑笑,伸出手摸索着前行。
清平见她如此,一步步过去,只觉得脚步有千斤重,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风夕颜只见眼前阴影来回,只当妙眉在与她闹,笑着捉住那只手,正要说话,却发觉这哪里是女子的手,骨节分明,分明是只男子的手。笑容一僵,就要将手收回,却被对方拽了个死死的,她一阵恼怒就要甩开,却听到颤抖呜咽的声音,“楼主。”
她只觉得瞬间仿佛无处遁形,想着自己如今的样子,慌乱地推开面前的人,道:“清少将军,你,你认错人了。”
“那夫人是如何知道我姓清呢?”清平难过地开口,拽着的这双手怎会冰凉如斯。
“夫人,您怎么糊涂了,您不是在府里心心念着要来找弟弟么?怎么这会儿反而说不认识呢?”妙眉有些疑惑道,并未听清刚才清平如何称呼风夕颜的,难不成夫人是找错了人,可夫人看不见眼前的人呀,怎么会说别人认错人了呢?难道二人之间并不似姐弟这般简单,她见风夕颜哭出声来,知趣地退了出去。
“您怎么,怎么会这样?”清平扶着她坐下,手搭上她的脉。神色一凛,脉象竟是十分虚弱,不知道她是怎么撑下来的,如今还怀着身孕,难道真的是来寻自己的么。又见亲人,心头虽暖,但却也是万分悲痛。她摸索着拍了拍清平的手背道:“不碍事,能活着便已是极好了。”
清平哽咽道:“公子要是知道了,怕是不知道要怎样的心痛。”他并不知道清风与风夕颜之间发生的事情。
风夕颜笑了笑,讽刺道:“你以为我如今这般鬼样子,是拜谁所赐?”
清平一阵诧异,吃惊道:“怎么可能,公子,公子,不会的,他怎么下得了手?”抬头看到风夕颜满脸复杂的表情,那里面分明夹杂着一抹恨意和挣扎。
“那你以为叛国谋逆的风氏余孽是怎么死的,绞死,砍头,赐毒,还是凌迟……”
“求求您,不要说了!”清平只觉得心中痛苦万千。
风夕颜却并未停止,继续道:“她是被华国太子一掌打下万丈深渊的!”她的声音到末尾已变得有些尖锐,一句话说完呼吸已有些急促,只觉得腹中一痛,豆大的汗珠便从额头滚落下来,清平见她如此,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抱住她下坠的身体。
抓起她的冰凉的手,正要把脉,却见她衣裙上已是有些血迹,只觉得慌乱无比。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妙眉闻声进来,见到这幅情状,也慌了神。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夫人这样子怕是要生了呢。”妙眉搭把手和着清平将风夕颜抱上了幕帘后的榻上。
清平回过神来,定了定心,道:“你不是也会医术么?”
妙眉又急又气道:“少将军不知,妙眉不懂得如何接生啊。”
清平虽是学过这些,却毕竟是个男子,而且也未曾真正实践过,也很是气自己没用,看着风夕颜显然已经晕了过去,赶紧将她弄醒,“夫人,夫人,醒醒。”
风夕颜睁开眼睛,面色却是更苍白了些,抓住清平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是已经虚弱地说不出来一个字。
妙眉看看清平,满脸期望,面色却是已经隐隐发白,清平知道这样下去,只怕情况十分危险。当即说道:“我在外间与你说如何做,你不要慌,千万不要让夫人睡过去,我现在马上让人出去烧热水。”
妙眉颤抖着坐在床侧,絮絮叨叨地跟风夕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