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床上依旧昏睡的人,明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笨丫头。出了房门,走下楼去。在楼下帮忙算账的翊倾尘看着楼上走下来一个白衣胜雪的人,淡笑如玉,一阵恍惚,那个人也是如此这般喜欢做出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让她深深的刻在了心底。清明整理者挂上来的菜牌,回过头来正要与翊倾尘说些什么,也看到了那个月白风清的人,一阵欣喜,蓦地眼眶一湿。疾步走上前去,用四平八稳的声音说道:“掌柜的,你看这般布置可好?”
明月环顾四周,槐木的桌椅未经雕琢,虽显得有些简陋,倒也不是大方。墙上挂的不是阳春白雪的名家字画,却是一些各地民风民俗的剪纸装裱,收账的柜台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那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正是翊倾尘,身后的货架上摆着几十坛各种各样的酒,台上挂着用绳子串起来的菜牌,走进一看,蝇头小楷的字体,秀气清晰,刻在檀木片上。五十种菜品,比如:红梅傲雪,一枝独秀,白驹过隙,雕花笼,等等;罗列其上,店门一开,风吹进来,木片相互碰撞的声音煞是好听。
翊倾尘见到他,点了点头,又继续忙着算账记账,虽是关了几天门,没想到再次开张,生意依旧是如此好。明月看到账本上娟秀的字体,道:“真是劳烦您了!”
“公子言重了,大家相聚一场本是缘分,如今又出不了这峡关城,若不是遇见公子二人,我和想容怕是要饿死街头。如今做着这样的事情,我是极其欢喜的。哪里说得上是劳烦呢?”尽管面容平凡,她的笑依旧让人心旌荡漾,低下头去,皱了皱眉,停了笔。
“怎么了?”明月看着她停笔,一阵疑惑。
“我还是有几处不太明白,还是得麻烦公子与我说说清楚。”她指着账本,弯弯的秀眉好看地皱在一起。
想容下楼时,见到柜台处二人正言谈甚欢,脸上一阵黯然。
明月抬头看见她,又是一笑,招手道:“容儿,过来。”
翊倾尘笔尖一抖,容儿?谁叫容儿?突然醒悟过来,脸上掠过暧昧的笑意,这明月公子没想到还是这么直接的人……
正从楼梯上往下下的云想容,听到这个称呼,脚下一个踉跄,滚下楼梯。刚刚收拾的形象毁之殆尽,灰头土脸地起来,脸上一副哭像,愤愤地看向明月。
明月很是满意点点头,冲着云想容事不关己地笑笑,云想容愤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肯定还在对她早上将他掐醒来这件事耿耿于怀,哼,坏人!她揉了揉被摔疼的腿,一瘸一拐地眼神无比愤恨地朝柜台走去。
翊倾尘好笑地看着这二人的“眉目传情”,直到听到明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楼梯材质不错,居然没有坏”,再次笔尖一抖,又记错了账。唉,为什么这世间阴险到这般无辜的男人全让自己遇见了,而偏偏这次这看似月白风清的男人目标还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她在心里提前替云想容默哀了一刻钟。云想容看到翊倾尘一脸扼腕叹息的高深模样,以为她还未从先前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便上前握了握翊倾尘纸笔的手,以示安慰。不料袖摆扫翻了刚刚研好被倒进碗里的墨汁,然后,对上了翊倾尘更为同情的目光和明月阴测测地怒容。
她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无辜地看看翊倾尘,又看看一旁笑的不怀好意的清平,不敢去看那正盯着她的明月。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可怜兮兮地出声。
“这么说,你本来还想故意。”明月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云想容只觉得身边两道人影嗖的不见了,心中一阵诧异,公主什么时候速度居然这么快,难道是偷偷练出来的,不行,她也要练。
明月看着眼前思绪明显跑到九霄云外的人,抑制住想要吐血的冲动。冷声道:“你,把这账重新做一遍。其他人不准帮着。”
云想容被头顶的声音一惊,才回过神来,待要再问,只看到明月离去的白色袍角。这下,悲剧了。做账,还不如让她去死呢。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翊倾尘和清平,二人俱是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瞪了眼翊倾尘,真是的,公主也太不仗义了。翊倾尘也投来一个悲催的眼神:掌柜的说不准帮你,我有什么办法。
看着被墨汁湮没的看不出原来情状的账本,云想容欲哭无泪,这账怎么做啊,不对,首要的问题是账是什么呀?翊倾尘用眼睛瞟了瞟楼上,云想容耷拉着脑袋,极不情愿地上楼去问掌柜。
被她这么一闹,倒觉得原来的那种不快的沉闷心情好了很多。客人很多,大家都大快朵颐,没有谁会刻意去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
她也放下心头正思量的那个人,忙活起来,又是端菜又是拿酒。清平既是钦佩又是感激,没想到原来流落花语楼时的她就没有什么架子,如今贵为太子妃,依旧是这般平易近人,最令人惊奇地莫过于那蝇头小楷的菜牌还有她那打得噼里啪啦的算盘,原来这名满天下的公主也不只空有其貌。
忙前忙后,倒是非常快乐。直到来了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大大咧咧地进来,高声嚷着:“都马上吃完走人,清场了,骁将军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