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羽宫中,碧落抱着孩子有些温柔的笑意绽开脸上。
“娘娘,你看这孩子,多乖,不哭要不闹的。倒是真叫人省心。”
轩辕昭羽看着碧落把孩子抱近,看到那张与风夕颜极为相似的脸,皱了皱眉头,将碧落推开道:“把他给本宫抱远点,本宫看着这张脸就心烦。”
碧落正要答话,却见怀中的孩子听到轩辕昭羽的话皱了皱眉头,又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去,她甚是惊奇,正要跟轩辕昭羽说,但看到那张冷冰冰的容颜,却还是噤了声,立于一旁。
“奴婢听说,皇上已经拟好旨意要认信王世子为义子,不日就将宣召了。若是有了信王世子,与我们来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碧落拍了拍孩子的背,轻声说道。
“你以为他有那么好心。打这进宫伊始,他就从来不曾信任与我。如今将这孩子交给本宫,明里是本宫义子可以巩固后位,实则不过是将这烫手山芋扔与本宫。你想那翊裴萧在位时,共有九子,两夭,余下七个,为夺嫡手足相残,现今除却二皇子捞得个空头王爷,七皇子又下落不明,如今他又已是新帝,只余下那九皇子信王仍驻天祈。听闻靖王辞却军中职位,却将手下私兵净送于信王妃。上位者,哪有一个不忌惮着手握重兵之王,更不用说翊裴萧还没死的时候,对这个信王可是极为看重的。现在他将信王世子抢进宫中,一来是为质,让信王他们忌惮三分;二来,若是这世子‘突然夭折’,那本宫必然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他便有了借口将本宫任意拿捏。本宫早说过,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轩辕昭羽恨恨地将一旁的树枝折断,又转头看了看碧落怀中的孩子,道:“所以,本宫目前还是得演好母亲这个角色。”说着从碧落手中接过孩子,看了看,又嫌恶地别过头去。
“只是奴婢还有一事不明。”碧落看着轩辕昭羽金色的护甲在孩子的脸上一闪而过,心里一紧。
“说!”
“奴婢听闻那信王无心朝务,早些年都已隐居,又与当今皇上情同手足,不像是对皇位有非分之想的人。”碧落思忖道。
轩辕昭羽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道:“碧落呀碧落,枉本宫一直以为你聪慧,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你不要忘了那信王妃是何人。再者,若是你心爱的男人娶了你的妹妹,又有了孩子,你又作何感想?”语罢,又摸了摸孩子的脸,孩子睁开眼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眼睛。
轩辕昭羽莫名地竟觉得那一眼有些东西让她害怕,她赶紧将孩子塞进碧落怀中,稳了稳心神,道:“战事如何了?”
碧落见孩子的脸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赶紧道:“商国怕是撑不了几天了,听闻那主帅骁将军也受了重伤。”
“现今军中要职我们的人有多少?”轩辕昭羽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看着殿外已所剩无多的积雪。
碧落有些为难道:“东线的为要职要经过层层盘查,最高现今也不过是个领队,只有一人。南线倒是多一些,有三个已是少将军,但其中一人战死。”
轩辕昭羽有些恼火,本想发作,但想想又作罢,摆了摆手道:“算了,在他的眼皮底下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你去将那些盘查的环节都顺好,别让人瞧出端倪。”
“是。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碧落抱着孩子就要离去。却被轩辕昭羽拦下,
“把他留下。”
碧落眼里有些担忧,但还是不敢怠慢,将孩子小心翼翼地给轩辕昭羽,退身而去。
信王府内,还来不及收敛悲伤,便接到了旨意。
世子天赋秉异,深得朕心,引为朕之义子,接其入宫教习,由皇后抚养,承蒙恩泽,方可为苍生百姓造福。
“王爷,王妃接旨吧,皇后可是闻名天下的才女呢,若是由皇后娘娘抚养,世子才情冠绝天下也未可知呀!”那传旨的宫人一脸的笑意,看的人想要作呕。
“焕君,你听听,多好的说辞啊,他抢走了我的孩子,还要让我感恩戴德,他抢走了我的孩子,还要我感恩戴德,多好笑,哈哈。”风夕颜凄厉的样子将传旨的宫人吓了一跳,他正要喊出一句“大胆!”却见那信王妃剧烈地咳嗽,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来。
翊焕君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拉起还在不断吐血的她来紧紧地抱在怀里,清朗的声音犹如枯叶落地的颤抖道:“我求你,求你……”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想要制止住那鲜红的颜色。却见那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如玉的手中流出来,滴在鲜绿色的衣袍上,像春日里满树盛开的碧桃花,怵目惊心。
那宫人只得将圣旨悄悄地放于一旁,赶紧离开。
她着急得拨开翊焕君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口,又是一大口鲜血,她只不过是想起来,那个时候云卷云舒的洛滨城墙上,那个妖冶如樱花的男子抱着她的头在耳边说:“风夕颜,你要好好活着,你加诸在本王身上的痛,本王要一步步全部讨回来。”
是不是她死了,他就不会一步一步讨回来了?她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人,那有些苍白的清绝容颜瞬间变成了那张似笑非笑的绝美面孔,她惊惶地摇了摇头,推开眼前的人,极力地向后退去,那人却再一次接近,她挣扎着,狂乱地抗拒着。终于那人倒地,她大笑着,有些侥幸的诡异味道,逃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恐惧着。
“王爷,您如何了?”御敬扶起被推到在地的翊焕君,沉痛道。
“我没事,快去看看她,快去。”翊焕君尝试着起身,却最终失败倒地,他恨恨地捶着自己的腿道:“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好她和孩子的,却忘了我一直都是个废人罢了。”
“王爷,您别这么说。竹妃娘娘在天之灵会伤心的。”妙眉制止住他的动作。
翊焕君不再说话,任着他们将自己扶回了房间。
第二日,他便进了宫。早朝后,他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想见的人却连脸都没有见着。殿外的石板冰冷,肃穆,庄重。他双腿连那一丝微弱的知觉也荡然无踪。
“皇上,那信王已在外跪了三个时辰了,您看是否……”翊郇墨的近身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却换来翊郇墨近乎杀人的目光。
那宫人只得退出殿外,担忧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翊焕君。正要期盼天晴好,却不料天公不作美,天偏偏在这时飘起雪花来。
妙眉一直守在宫门外,御敬来的时候,雪已经开始慢慢下大。
“是你将王爷送来的!”御敬很是生气,看了看宫门里,很是恼火妙眉的莽撞,他们二人没有旨意是进不得宫中的,现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是万分焦急。
“你看看王妃如今的样子……”
“王妃,王妃?妙眉,你忘了么,当初是谁把我们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你现在不担心王爷,倒是去担心她。”御敬久积的怨气一下子全上来。
“可是你看看如今王爷的样子,若是王妃不好,他又如何好的起来。”妙眉分辨道。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华盖的马车,他们二人激烈地争辩着,并没有注意到。
“你倒是会为她辩驳,你不要忘了,若不是因为她,王爷现在还好好的在竹山;若不是因为她,王爷会一次次旧疾发作还不敢让她知道;若不是因为她,皇上和王爷的关系何至于此;可她呢?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发疯就发疯,一次有一次把王爷推开,妙眉,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王爷,你看不出来吗?”御敬的激动让妙眉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