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传进了众人的耳蜗，一只被炸断的胳膊从城楼上掉了下来。方罗成看着那只已经烧焦了的胳膊，笑道：“就照我这个办法弄，把手榴弹给老子投到楼顶上去，老子就不信这些小鬼子是铁做的还是铜打的，还能不怕这东西？”他又拔出了一颗手榴弹，把小拇指勾在拉环上，面朝被硝烟染黑了的天空，“听我口令，三———二———一！扔！”
“嗖，嗖，嗖……”五十多颗手榴弹一次性地被战士们扔到了半空中，但苦于城楼过于高大，真正扔进城楼顶内的手榴弹也不过只有二十多颗，运气差的战士被抛到半空中的手榴弹砸到了头盖骨，愣是砸晕了过去。还未等他们有任何反应和躲避的机会，二十多颗手榴弹也爆炸了……
方罗成正得意着，他冷笑道：“娘的，五十多颗手榴弹，爆炸力相当于四颗口径为60毫米的迫击炮弹，老子就不相信了，四发迫击炮弹还打不掉你一个破瓦房……”还未说完，他就被手榴弹爆炸后制造出的气浪给掀了出去，整个人一下子飞出了三四米远后，又连续在地上滚了几圈，本身就已经被树枝和炮火打得“体无完肤”的灰色军装也被炸得成了条状，如同叫花子一样狼狈，脸庞被地上的菱角形石子给刮得尽是血痕，鲜血溅了一地。
杨龙菲由于遭到当头一棒，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扯着嗓子叫了起来：“老方———”
城楼下几名幸存的战士拍拍土就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方罗成：“团长，有事儿没有？团长……”战士们拽着方罗成个胳膊和腿就把他整个人翻了个身。只见方罗成满脸都是鲜血，脸颊处都是土灰和鲜血染成的脏血，鲜血顺着他的脸下颌流了下来，直接淌进了衣领里。
“他娘的，这帮笨蛋，差……差点儿炸了老……炸了老子，咳、咳、咳，把我搀起来……搀起来……”方罗成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杨龙菲见方罗成并无大碍，心中悬着的一块儿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正在这时，福瑞一下子跳进了工事：“团长……”
杨龙菲气得一脚踹到了福瑞的屁股上，怒骂道：“你他妈的怎么现在才来！张大富人呢？”
福瑞喘着粗气说：“团长，张连长刚刚被日本鬼子的榴弹给打中了，已经死了……”他两脚一碰，上半身便漫过了工事：“报告团长，炮兵连全连战士全体到位，一门M1式山炮，四门M2式迫击炮已进入战斗状态，等候团长的命令！”在他立正报告的这几秒钟内，就有十几发机枪弹打到了他身前的工事外，还好没有击中他的身体，否则福瑞的腰部恐怕就要被那十几发机枪弹给拦腰截断了。
“炮兵立刻调转炮口，炮弹上膛。”杨龙菲指着那扇足有四米多高的城门，说道，“照着那扇门，给我轰他狗娘养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
“给我重复一遍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照着那扇门———轰他狗娘养的！”
喊完后，福瑞又一个跟头蹦出了战壕，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后便俯身跑到了山炮的炮身后面，他在杨龙菲下达的命令后面又加了一句恶狠狠的话：“炮兵连全体就位，以山炮为中心，四门迫击炮依次散开！张连长已经牺牲了，现在由我来代理炮兵连长，全体听我命令，炮斜角下降，直对洋鼓县城城门！团长有令，轰他狗娘养的！现在只有最后两颗60毫米口径的山炮炮弹，但我只要你们用一发！要是一发炮弹还没有打掉那个狗屁城门，老子就毙了他个兔崽子，听见了吗！”
他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哑，就连喉咙都被他给嚷破了。全连战士一齐嘶吼起来：“听明白啦———”
“准备———”福瑞右手高举过头，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动静，赶忙用手势制止住了准备开炮射击的战士们。
“连长，出啥事啦？”一个战士问道。
福瑞指了指城楼，说：“先等等看，看城楼上的小鬼子当官儿的想干啥。”
此时杨龙菲等人也发现了城楼上的异样，刚刚还顽强抵抗的日军士兵竟突然停止了进攻，工事里的八路军战士们也纷纷停止射击，他们倒要看看小鬼子在临死之前还要玩什么花样。
田中漪良中佐重新回到了他的指挥岗位上，他的胳膊已经缠好了密密麻麻的纱布，脖子上还吊着一根白色的纱布，中弹的手臂撑在纱布中。田中漪良自知自己的大队已经伤亡惨重，如果再次开始战斗，恐怕自己的队伍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住了。
他努了努嘴，看着城楼下几百米外的支那军队们，喊了一声：“支那军士兵们，你们好啊。我是驻守山西省中部地区重要据点———洋鼓县城的最高指挥官，我叫田中漪良。鄙人据守此地已有三年之久，从未遇见过你们这支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队伍。鄙人自知战斗已快接近尾声，你们赢了！但是你们别忘了，我的援军已经到达了三里外的周家村，你我都清楚，你们是挡不住我们的援军的，他们都是机械化的部队。我相信你们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一名具有战略眼光的军事长官，你们应该知道，只要我再坚守县城十五分钟左右，这场战斗的结局就会进入喧宾夺主的状态，以你等火力支援及人数比例，都不是我的援军的对手！田中由衷地佩服贵军的战斗激情，但你们没必要再将这场战斗打下去了，因为这是不划算的，一旦我的援军到来，你们将被团团包围，我将和我的援军形成包围圈向贵军进攻，到时你们的处境就被动了！支那士兵们，停止一切行动吧，你们已经得到了巨大的胜利，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没必要再打下去了！撤出战斗吧，支那士兵们，你们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叭！”杨龙菲夺过一名战士手中的步枪，连瞄都没瞄就扣动了扳机。
田中漪良的眉心处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脑浆和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日军炮兵见田中中佐中枪倒地身亡后，立刻将手中握紧了的炮弹扔进了炮膛……
“砰！砰！砰！”三发迫击炮弹轮番迸出炮膛，在天空中划过了三道白线后，便砸中了杨龙菲身后四米处的一个木栅栏里，只听三声巨响，掀起的尘土洒了一地，强大的巨浪向四周扩去，将工事内的杨龙菲和七八名战士给卷了出去，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张山的眼泪一下子喷了出来：“团———长———”
福瑞的眼眶也迷糊了，他高举过头的右手猛地向前一砍：“射击———”
“砰！砰！砰！……”那门山炮开火了，四门依次散开的迫击炮也陆续开火了。整整五发炮弹飞出了炮膛，直直地砸向洋鼓县城的城楼和城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