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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进驻维也纳和占领那不勒斯(2)

王子在给布德鲁斯的信中这样写道:“当得知卡尔·罗斯柴尔德‘男爵’(王子还用上了他所预想的这个家族未来可能得到的封号)碰巧也在卡塞尔时,我觉得应该把已经向他公司提出的要求再告知于他。于是我就这么做了,并且对他非常客气。没想到他在回信中却如此出言不逊。还在我背后说三道四,散布一些有损我声誉的谣言。”不过,这位年轻的王子又补充说,他对这个家族依然怀有信心,并央求布德鲁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助他摆脱这个尴尬的境地。他还不太情愿地说卡尔的回信一定是基于误解。他说:“我从未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我只是想让他们相信借款给我是很有保障的。”

布德鲁斯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去完成这个未来王位继承人——或者说,他未来的主人——的心愿。他到法兰克福后,谴责了卡尔在给太子的回信中所说的那番话;卡尔并未做太多辩解。之后布德鲁斯向太子报告说:“我已经成功地劝服了卡尔·罗斯柴尔德——目前,几兄弟中只有他一个在法兰克福——他答应暂时借给几千泰勒。所罗门去了温泉浴场,阿姆斯洛也在外旅行,因此要取得五个人的一致同意尚需一些时日。”

然而,王子很有耐心,他立即回信告诉布德鲁斯他不会被几千泰勒哄走,还补充了一句略有威胁意味的话:“我相信,这些绅士们会完全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将来,我对他们的态度会与现在他们为我效劳的态度一致的。”他要求布德鲁斯无论如何要从罗斯柴尔德那里借到30万泰勒。

对于这样的答复,忠实的布德鲁斯感到很为难,他不可能把刀架到银行家的脖子上去逼他放款啊。于是他这样地回复了王子:“我向您保证,我对您绝对忠贞不二,我会竭尽全力,完成使命。只有在任务完成时,我才会体会到最大的满足与喜悦。但是,即使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心愿和最坚定的意志,我也无法支配别人的财产,无法让他们听凭我的吩咐啊……”

后来,布德鲁斯向王子报告说他再次向罗斯柴尔德公司发出了借款请求,收到了卡尔的回复,内容如下:“我非常愿意答应王子殿下的请求。如果这件事可以由我一人做主的话,那么就没有什么为难之处,借款立即可以分文不少地发出。只是,按照规定,进行这样大宗的交易必须与外地的几个兄弟进行磋商,取得他们的一致同意。况且,近期我们的很多资金都还没有收回,分散在大量的借款上,因此,非常遗憾,我无法立即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不过,我们会尽快满足王子殿下的需要。”

与此同时,所罗门回到了法兰克福,经过一番商议,最终还是决定借给王子这笔钱,不过借款条件很特别,他的抵押物不仅包括“所有形式的真实的个人财产“,还包括他在未来“以任何形式获得的任何财产”。

这笔贷款过后,几乎三个月还不到,王子又需要钱了。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再去找罗斯柴尔德公司了,于是他先去父亲的朋友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获”一笔钱。其中有位女士一向待他很和善,王子觉得她应该愿意借给点钱。然而,这位黑塞施泰因女伯爵(Countess von Hessenstein)在回复中避开了这一问题,对借款之事闭口不谈。

王子无奈,只得再次向罗斯柴尔德公司求助。他甚至还表示,只要能借到这笔钱,他愿意付给10%的年利息。然而,公司派人去告诉王子:他们从来不会接受这么高的利息,因为这将是高利贷的利率了。于是,王子又给他忠心的仆人写信说:“我非常清楚罗斯柴尔德公司以5%的利率进行贷款时,收益并不高;只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声誉,他们才不愿意接受更高的利息。但是如今,人们对高于寻常水平的利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因此我相信凭着你的机敏和与他们家族的友好关系,你一定能说服他们再借给我40万泰勒。”

这一请求让整个罗斯柴尔德家族都很愤慨。他们在回信中说:“在收到您的信时,我们在柏林的兄长也寄来了一封信,阐明了他的决定。他认为,在总计已经借给您五十万泰勒之后,我们实在不可能再借给您更多的钱了,事实上,为了前两次贷款,我们几乎已经倾尽所有了。”

在这封信中,需要特别地来提一下“决定”这个词;这个词通常只供主权国家的统治者宣布命令时使用。很明显,公司并不是“实在不可能”借出钱了,因为在1819年4月1日,王子还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这笔贷款。

不到两年后,选侯去世了,王子顺利地登基,执掌了政府,也掌握了他父亲留下来的巨额财产。罗斯柴尔德公司收回了所有的贷款和利息。

一场广泛而深远的政治发展浪潮逐渐将公司的注意力从这些小规模的贷款上转移了过来,他们开始集中关注欧洲高层的政局变化。拿破仑战争结束后,战胜国已决定在德国的亚琛(Aix-la-Chapelle)召开会议,以重新确立与法国的关系,商讨是否应该从占领区撤军,是否减少对法国要求的赔款额等等。东部的几个强国和英国仍然对战败的法国充满疑虑。总之,这次会议与各方利益攸关,因此神圣同盟(Holy Alliance)的几位君主都将亲自出席,英国也派出了当时最重要的两个领袖威灵顿(Wellington)将军和卡斯雷尔子爵(Lord Castlereagh)。

奥地利外交大臣梅特涅(Metternich)也想借此机会,利用沙皇和普鲁士国王对革命、暴乱的恐惧与他达成协议,从而得到他们的支持。除了众多政治家之外,欧洲最显赫的银行家和商人们也都嗅到了“猎物”的味道,向亚琛蜂拥而来。他们大多取道法兰克福,想在德国这个商业中心里接触到财政方面的政要。梅特涅也于1818年9月3日抵达法兰克福,陪同他一起来的是金斯(Gentz)。

金斯是梅特涅的秘书兼财务顾问。金斯这个人不仅关注国家的得失,也很在乎自己的利益。有一次,他坦率地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1815年,他收到了好几笔钱,其中有一个三百达克特(ducat,金币)的红包,还有一个俄国人送了八百达克特,另外一个奥地利公务员也给了他八百达克特和二百拿破仑金币作为酬谢。他还毫不遮掩地说犹太银行家奈摩尔(Lamel)也给过他钱,还有,在1818年5月,帕里什(Parish)也曾把奥地利贷款中所得的好处与他一起分享。金斯把这种私底下的交易称为“愉快的商业交易”。他的语气如此随意,以至于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在当时的社会中,人们压根儿不觉得以这种方式收到的钱物有什么不妥。

梅特涅接见了法兰克福所有的名门望族,包括贝斯曼;但还没有单独召见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但后来他的助手金斯一插足,这一失误反而成了好事。罗斯柴尔德兄弟几个非常清楚金斯在财务方面对梅特涅的巨大影响,梅特涅的意见又会影响到财政部长的决策。他们还听说金斯喜欢贪点小贿赂,因此,他们决定先从金斯这里下手,而没有直接去找梅特涅。

于是,金斯一到达法兰克福,阿姆斯洛和卡尔就立即拜访了他。这次会面最终达成了一个金融方面的口头协议。此外,他们还请求金斯利用个人影响力帮助提高法兰克福犹太人的社会地位。当时,法兰克福元老院正发生争议,认为犹太人问题只是单纯的局部事务,要将其交给地方政府处理。罗斯柴尔德家族求助于金斯,金斯又传达给了梅特涅,最后终于制止了元老院的争议,并设立了一个委员会,专门调解元老院中两派的争端。

9月12日,罗斯柴尔德兄弟特意登门向金斯致谢。金斯建议他们再次请哈登贝格亲王予以帮助,因为哈登贝格也会来参加亚琛会议,届时可以请他跟梅特涅谈谈这个问题。对于这一建议,罗氏兄弟们立即欣然接受了,并很快给哈登贝格亲王写了一封信:

“亲王殿下对我们一向同情而友善,在宗教问题上也以宽容而闻名,因此我们相信您一定会认真考虑这封信,一定会支持我们。目前,我们犹太人最关注的事莫过于我们未来的命运了;它关系到所有犹太人的福祉,无时无刻不在我们心头盘桓。

不久,在大会上,您就会与梅特涅先生碰面了。我们万分希望您在与他的会谈中能支持犹太人,使梅特涅先生对犹太人的命运给予更多善意的关注,也给我们带来一线希望。我们将满怀信心地等候着他的决定。这样莽撞地向您求援实在太过于冒昧,但我们知道,有了您的帮助,命运多舛的犹太人才能更加充满信心地守望未来。”

金斯在法兰克福停留了十六天,在这些天里,罗斯柴尔德兄弟几个常常去拜访他。9月22日,他们曾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同时接受邀请的还有另外两位重要的官员。正如不来梅市的市长(Mayor of Bremen)约翰·斯米德特(Johann Smidt)所说,按照当时的风俗和礼节,犹太人是不准踏入所谓的上层社会的。在法兰克福,从没有哪一个信基督教的银行家或商人曾邀请过犹太人一道用餐——甚至也没有请过罗斯柴尔德兄弟这样的富豪;议员们也没有这么做过。然而,一些人已经开始打破传统了,他们接受了罗斯柴尔德家的邀请,或是出于对宗族偏见的漠视,或是单纯地受到个人利益的驱动。

金斯于9月25日抵达亚琛,比梅特涅略晚几天。赴会的都是各国显要人员,除了国家首脑,还有一些金融巨头,如巴林(Baring)和霍普(Hope)——他们参与谈判与法国战后赔款有关的事宜。罗斯柴尔德公司派了所罗门和卡尔两人去亚琛。卡尔还带着他新婚不久的妻子——美丽而聪慧的爱德尔海德·赫特孜(Adelheid Herz)——一同前往,他们刚于9月16日完婚;所以,卡尔这次奉命出行还正值他们的蜜月期。然而,在罗斯柴尔德家族里,即使最重要的个人事务也必须让步于家族的重要安排。像这次会议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在会议中,他们可以得知最新的政坛动态,广泛地结识上层人士。通过金斯的介绍,罗斯柴尔德两兄弟在亚琛与梅特涅有了接触。

金斯对罗斯柴尔德兄弟俩无比信服,很快就成了他们的密友,在日记中,他曾多次提到他们的到访。10月27日,所罗门赠给了他八百达克特——金斯坚持认为那是他帮助所罗门预测英国基金动向所得的报酬。11月2日,金斯又记录了与所罗门的一次“愉快的商业交易”。

11月12日,两兄弟与帕里什、金斯一起用餐。尽管在会议期间,金斯的公务很繁忙,但他第二天还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会议上为犹太人说话;当然,毫无疑问,他好心的帮助都会得到报答的。他还拜访了卡尔的妻子,他殷勤的态度使她感到很受宠若惊——他可是欧洲政坛上那位风云人物梅特涅的心腹啊。在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请求下,在后来的会议中,他还有力地支持布琪华兹博士(Dr.Buchholz)为犹太人争取有利的地位——布琪华兹是犹太人派来的会议代表;尽管此事无果而终,但毕竟促使欧洲各国的领导人们从一个较为友好的角度来看待这个始终争议不断的问题。

亚琛会议于1818年11月14日结束。虽然在与会的众多银行家中唱主角的是巴林和霍普两家公司,并不是罗斯柴尔德兄弟,但会议也给他们带来了赢利的机会。并且,通过与金斯的交往,他们得以了解到那些在欧洲呼风唤雨的人的活动;他们还拓展了家族的人脉,为将来的发展积蓄了一笔无价的财富;尤其是,他们与梅特涅——当时欧洲大陆最举足轻重的人——有了进一步的交往。总之,哥儿俩此行可谓收获颇丰。两人非常满意地离开了亚琛。

金斯也相当高兴:他在会议期间的工作受到了很多赞誉,还拿下了两张订单,收获了六千达克特的酬劳费。他对自己与罗斯柴尔德兄弟间的交往给予了高度评价,称“与商界最有影响力的人进行了最有益的谈话,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金融交易就是在他的那间小屋里谈成的”。

应该承认,金斯对自己的评价总是带了点浪漫主义色彩,说起跟他相关的任何事都有点夸大其词。但是,在亚琛举行的那一连串会议和谈判毕竟涉及到法国对2.7亿法郎战争赔款的偿付问题;不可否认,这是一次罕有的巨额金融事件。

会议结束后,梅特涅径直回国了,而金斯则去了法兰克福,在那里呆了大约一个星期,到11月底才回国。

他的日记中记载着,在1818年11月的第一个星期里,他几乎每天都与罗斯柴尔德兄弟进行互访,跟他们长谈、讨论。金斯始终对罗斯柴尔德家族鼎力相助,这种关系使双方都受益匪浅金斯源源不断地为罗斯柴尔德兄弟提供重要的政治信息,并且成为他们与梅特涅沟通的纽带而金斯则可以延续自己那种奢侈的生活方式,在中年之后,还与情妇一起四处纵情享受。双方的这种互利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他去世时才结束。

不久,金斯就离开法兰克福准备回国了,在途经慕尼黑时,他收到了一位朋友亚当·米特勒(Adam Mtiller)的来信。那时,公众对于罗斯柴尔德家族在过去几年里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已经有所耳闻金斯作为罗斯柴尔德的朋友,知道的就更多一些,他常常向米特勒讲起。米特勒在信中请他对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崛起做一个简要的描述。

金斯是这样回复的:

“得知你对罗斯柴尔德家族感兴趣,并有意写一篇关于他们的专论,我感到很高兴。这是一段时间以来,我所听到的最有意义的想法了;这样的文章确实值得一写。罗氏家族有许多自己独有的特征和个性他们粗俗无知,但看上去很体面;在行业中,他们信奉自然主义,相信事情的发展会永无止境。他们有一种非凡的直觉,这种直觉使他们往往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做到双赢或者把事情做得更进一步;他们的巨额财富(他们是目前欧洲最富有的家族)就是运用这种直觉所创造的结果。一般人则会将他的这种直觉称为运气。

“如今我对商界的状况有了比较全面、深入的了解。巴林的高谈阔论只会使我对他的信心减弱,而罗斯柴尔德对自己的客观评价才更让人对他们充满期待——他们深知自己的缺陷和弱点,从不盲目地自高自大。如果有朝一日巴林垮掉的话,我敢肯定那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比罗氏兄弟聪明,不屑于听取别人的建议。

“我很高兴与他们成了好朋友。在亚琛的时候,我与他们共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也从与他们的交往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金斯的这番评价很具有参考价值,因为它是出现在私人信件中。后来,在接受一家媒体的访问时,同样是谈论罗斯柴尔德,金斯说的却就是另一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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