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男人的节日。
平时郁郁寡欢的男孩们满校园四处乱窜,声势浩大,庆祝节日给人一种“我单身我幸福”的错觉,真怕他们因为工科院校女生过少,找不到女朋友而饥不择食转化为同性恋。集会之后,光棍们纷纷转战师大,医大等几个女生数量站绝对优势的兄弟院校,找寻生命中的另一半。
刘志强一反常态,于下午两点起床。吃了4个煮鸡蛋,坐下和我们打扑克,嘴角还沾有一块鸡蛋皮。
“可能睡太多了,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刘志强摸着脑袋说。
“我说昨晚那只苍蝇怎么不见了那。”宿舍长拿着苍蝇拍转悠一上午也没找着。
打双升老规矩,我和沈林对家,沈林抢到先手。第一局牌就暴了冷,刘志强睁着早已睡肿的眼睛,手持一副天下无敌的“傻子牌”把我和沈林打的晕头转向。沈林先手出个红桃A,刘志强天绝红桃直接毙掉。草花钓对,双A抓双K,随后刘志强狂甩草花五对,王昆乐不可支的贴分,一把牌收了95分,我和沈林张着大嘴对望。刘志强再接再厉,主上拖拉机吃掉我和沈林所有主对,最后毫无人性的又拿出一副拖拉机抠底。原以为自己牌好,底牌扣了30分。没想到被拖拉机抠底,16倍乘。沈林用计算器按来按去最终得出650分这个惊人数字。按我们宿舍规矩,80分以上,40分升一级。我和沈林眼睁睁的看着刘志强一副牌直升一轮,彻底傻眼。
刘志强长期不按时间吃饭,基本上平均一天一顿,我们对他这种为国家节省粮食的行为表示理解,但是对他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很是担忧。瘦小枯干形容他最为贴切,肋骨形状清晰,小腿和我上臂一样粗,医学院用他做骨骼讲解可以免去花大量资金购买人体骨骼模型。
“今天过节,我们出去大吃一顿吧。”王昆卖出改善刘志强体质的第一步。
“去加麦自助餐厅,那22元一位随便吃,凭学生证还优惠两块钱。”沈林迈出第二步。
“走。”刘志强自己迈出第三步。
“咱们早去早回,现在就去。”我不想耽误了给杨阳打电话的时间。这件事已经成为我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一到时间我就手臂抽搐,只有握住电话才能稳定下来,不知情的都认为我打电话求购毒品。
沈林很有经验的去1号坑蹲了个大号,我们分列2,3,4号。刘志强使了半天劲不见成果,这也难怪,两天只吃4个鸡蛋,还没有消化到小肠呢。
加麦自助餐厅刚一开门,4个顶没出息的小子占据了离选菜区最近的一张桌子。
人手一个特大号餐盘,恶狠狠的向数十道冷拼热炒甜品水果扑去,把餐盘装的象小山一样才端回来。服务员惊恐的看着沈林的餐盘,12只肥大的鸭腿被沈林摆出一个不稳定结构,最上面还有一大块牛肉,晃晃悠悠的随时会出现鸭腿满地的后果,沈林象个技术高超的杂技演员,稳稳的把盘子端回来。
我们胡吃海塞,服务员微笑着看着我们几个,她对我们这样的愣头青已经见怪不怪了。
吃饭这件事,如果一个人吃,会索然无味。两个人吃,如果是异性,会吃的很浪漫,同性会争抢或者边吃边聊。如果是四个人面对取之不尽的美食……混乱。
王昆不愧是宿舍长,主动添菜,每当桌面上菜品过少。他就很自觉的去选菜,其余三人连话也顾不上说,埋头苦干,端来一盘空一盘,王昆享受着为他人服务的乐趣……又香又辣的麻辣小龙虾装满4个餐盘,引发又一轮狂潮。一位服务员专门负责清除我们这一桌的龙虾壳,忙的她不亦乐乎。
食物已经塞至我的食道顶端,看着他们三个狼吞虎咽。
“我不行了。”带领大家奋斗在第一线的沈林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王昆努力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北京填鸭也就填到这份上了,再填就鸭死人亡。
刘志强象即将冬眠的长白山黑熊一样为自己准备了足够能量,保守估计他能睡到来年春天,醒来时依然精神百倍神采奕奕,晃荡着脑袋直接下河摸鱼。
出了加麦没走出50米,不约而同的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狂吐。只听过喝多了吐,没想到吃多了也吐。
我不满足每天只打一个电话,杨阳也深有同感,我们迫切的需要随时随地想联系就联系。买手机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杨阳办事就是利索,当我还在翻杂志看广告选择手机的时候,她已经买了阿尔卡特T512和手机卡。沈林陪我去手机大卖场转悠。
导购小姐笑脸相迎,指着手机模型把各种高价位的手机向我和沈林一一介绍。这些今天6000,明天5000,下礼拜2000的最新款不是我消费的起的。
走到NOKIA专柜,想起高中时和杨阳一起看杂志,杨阳指着广告页中的一款NOKIA手机对我说,你拿这样的手机最合适。也就是那一次,我记住了“科技以人为本”。具体型号我忘记了,我在柜台的手机模型中按记忆搜寻。感觉一款手机外型和记忆中的一样,但是颜色却不相同。
“这种是不是有其他颜色?”我问导购小姐。
“NOKIA3310,彩壳随心换,有五种彩壳备选。”导购小姐将手机模型从柜台中取出,“这款手机卖的不错,男孩子拿正合适。发短信的速度也很快。”
“NOKIA的机器皮实,返修率低。”沈林作为NOKIA的资深用户开始为其打免费广告。
揣着身份证到移动营业厅办了张手机卡。
笨手笨脚两个小时才学会发短信。对沈林说,我太聪明了,这么快就学会发短信拉,哈哈。
沈林做呕吐状。
录入杨阳手机号,第一次给她发短信,我坐的笔直,握着手机表情严肃,心情无比激动。“至于吗,以为你办什么国家大事,处理国际纠纷呢。靠。”沈林看不下去了,穿上外套去网吧。
“哎”第一条短信只发出一个字,造成资源极大浪费。
“谁”夫唱妇随,杨阳也浪费了一次。
“小猪,是我,在上课吗?”
“老公,你买手机拉,我在宿舍躺着看书呢。”
我转头看贴在我床头的课程表,这张课程表是杨阳班级的。我记的她今天下午是有课。果然,白纸黑字写着周四下午上法律基础。这份课程表早已烂熟于我心,但是我却对自己班级的课程一无所知,凸显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狼子野心。
“下午你有课,怎么没去?我以为只有我会逃课呢。”
“我的那个来了,第一天肚子特别疼,感觉很冷,躺在被窝里不想动。”
想起高中时杨阳每个月总有几天懒洋洋的,没事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问她怎么了也不回答。再追问下去就会得到一顿臭骂。这个时候她的脾气愈发暴躁。
“盖好被子,现在还冷吗。”
“我在肚子上放了暖水袋。老公,你想我吗?”
“想”对于这个打电话的每日必答题目,我再也说不出新花样了。
“你答应过我的,要来学校看我,你什么时候来?说话不算话。”
我看日历,明天周五上午四节课,周六周日没课。再过几天就是元旦,应该有两天的假。
“我明天就去。”
“真的?”我能想象出杨阳的惊喜的表情。
“恩”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
一直叮嘱我要按时上课,准时交作业的杨阳,现在满心欢喜的期待我的到来。虽然她明知道我会旷掉至少8节课。
这个时间段,农民工不反乡,学生没放假。不逢年也不过节也没几个旅游的。没排队就买到了石家庄到上海的火车票。
鉴于我一贯认真负责的挡住老师视线为沈林创造最佳睡眠机会。沈林答应我尽其所能,在日后所有可能点名的课程中,冒死替我点名。
第二天下午一点。沈林送我到火车站。
“别给咱河北爷们丢脸。”这是沈林在我上车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林十一去北京旅游,小解时过于匆忙,裤子拉链没拉好,让人家看了笑话。事后沈林经常拿此事教育我们大家,好象上次露内裤的是我们,而他是旁边看热闹的。
我买的是坐票。原因有二。第一,买卧铺票我不如去坐飞机。第二,我还没有坐飞机的经济实力。
坐我旁边的胖子自称是一位教师,要去宁波开会,坐这趟车到上海倒车去宁波。看着他慈眉善目的样,我相信了他。对面的两位是姐妹俩,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如果不是梳着不一样的发型,我根本就分辨不开。她们要去南京亲戚家玩。姐俩带了一兜子零食,从上车开始就嘎嘎嘣嘣的吃个不停,不一会桌面上出现了大堆果壳,和脱壳机器相比毫不逊色。乘务员收走果壳,姐俩拿出课本写作业,是高二的英语和化学。想起当年偷懒抄杨阳英语作业的那些日子,感叹相爱的两个人能天天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老师。”短头发的女孩问胖子,“这道题您能给我们讲一下吗?”
胖子拿着化学习题册,瞪了五分钟,用一大堆口语和感叹词,还有很模糊的语句做了回答,然后闭眼假寐。两个女孩子仍旧半懂不懂,俩人私语一番决定空过这一题做下一道。
这种猜化合物的问题,只要各类化学方程式掌握的够熟练,答出来是轻而易举。高三总复习时这样的题都让我啃烂糊了。我不做声,在草稿纸上列出解答此题所需的四个方程式。短发女孩一下反应过来,说了句:“谢谢。”她俩一直认为我是采购员,肚子里的墨水装不满一个火柴盒。
穿过河南,黄河我没看见,没准早就干涸成小溪了。列车进入夜间行驶,胖子缩在座位里睡的正香,对面的姐俩相互依靠着半梦半醒。杨阳和我互道晚安。据不完全统计,今天我发掉八十七条短信,为中国的移动通讯事业添了一块砖加了半块瓦。
认识杨阳之前,我吃的香睡的沉。晚上睡的象死狗一样,发了洪水被冲走都不会醒。绝少做梦,偶尔做梦也是梦见自己买彩票连中十注特等奖,搂着一堆金条嘿嘿傻笑。认识杨阳之后,我的睡眠质量全面下降,先开始经常在梦中被杨阳追杀,现在经常因为想她而失眠。思念很痛苦,却又无可奈何。我听的最有感触的歌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今天我又失眠了。
车窗外黑漆漆的,乘务员提示快到南京了。对面的姐俩却没有睡醒的迹象,我叫醒短发女孩,她慌忙推醒她姐姐。俩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客车稳稳的停靠南京站。
“你的零食。”我从列车的小窗对已经她们喊。短发女孩回头喊:“你吃吧,再见。”
再见?概率比中特等奖还低。我打开她们的零食袋,两筒薯片还没开封,一包糖炒栗子,香蕉片,怡口莲,苹果。我正正经经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晨曦中,列车通过苏州,昆山。铁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木。
八点,打小没有出过河北省的我踏上了上海站的站台。
“老公,你在哪啊。”收到杨阳短信。
“我刚下车,怎么看不到你?”我急了,四处张望。
杨阳从灯柱后闪身出来。
长发飘飘。
我惊喜的凝望着她,不由瞧的痴了。
“没见过美女啊?”杨阳从包中掏出面纸擦掉我流出的口水。(夸张了)
上海火车站人潮汹涌,我紧紧的拉住杨阳的手,生怕这个天使会在人流中消失,造成一生的遗憾。
杨阳的学校在松江区。出了火车站,坐地铁,长途汽车,公交车。我钦佩上海地区经济的发达,如果在上海游玩,单单车费一项就是不小的数字。
公交车上,杨阳靠在我肩头,我们兴致勃勃的玩双手互搏。冬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暖的,很久没玩这个游戏,我们都有些生疏,更多时候是将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杨阳打开包包,里面有两个纸袋,一袋话梅,一袋橄榄。她问我吃哪个,我说不吃,我对零食没什么兴趣。杨阳含一颗话梅,我看着车窗外的建筑物,体味上海的气息。
杨阳轻轻的挠我手心,脸畔带着一抹红晕,上下嘴唇轻微的摩擦……这是她想要亲亲的招牌动作。我在因为没有正确领会她的意图而数次挨打之后,对这个动作异常敏感。想去亲她,可是公交车上人很多,我有点不好意思。杨阳主动凑过来,结结实实的亲在我嘴唇上。我慌乱的手足无措,感觉有个异物穿过她柔软的唇进入我嘴里,还未体会她口中的甘甜,杨阳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恢复先前姿势,笑着问我:“好吃吗?”我嘴里有个硬物,还带有酸味,话梅核。
“别吐出来,不准乱丢杂物。”杨阳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拿出一颗橄榄放入口中。
“你不是还要吐我这里吧?”我含着话梅核问。
“既然你提出来了,就满足你。”杨阳又要故技重施,拿我当果皮箱。
“等等。”我阻止她。
“怎么了?”
“倒垃圾时间我来控制。”说完我行动。
好甜的一个吻。
最后我嘴里鼓鼓囊囊装满了果核,脸象被打肿了一样。
宿舍楼和教学区域一河之隔,杨阳和我在超市买了些日用品,还给我买了双拖鞋。我发现这里的楼房分为多少多少弄,相当于北方的多少多少栋。
杨阳走到宿舍楼门前向里望,然后翘着嘴回来,说宿管阿姨在,不能进去。“等她一会去买东西的。”
我拉着杨阳在楼宇间穿行,楼群中有个篮球场。几个年轻人在打篮球,篮球场边有台自动贩卖机。杨阳买饮料递给我罐百事可乐,我们站在篮架下看他们打篮球。小场篮球比赛,个人能力很重要。看着他们在场上奔跑,我想起高中时和海涛一起打篮球的日子。海涛现在干嘛呢?是不是又换了个非洲女朋友,把罪恶的黑手伸向我们的非洲盟友。杨阳注意着她们的宿管阿姨有没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