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二丫家告状的陈婆娘见状,也慌了神,似乎倒是自己做错事一样,心里也是惶恐不安,可有一点还是弄不明白:“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这丫头进屋的,难不成跟土地公一样钻土了吗?”
“钻不钻土,你啷是没长眼,好端端的人,自从上学后啷是没这样过,这会要吃午饭了,你说会跑哪里去嘛?”
着急的奶奶,这分钟找不到二丫,面对陈婆娘的告状,原本想揍二丫一顿,现在她也不想了,只想孙女赶快找到。可内心还是有点埋怨陈婆娘在小题大做。娃儿在一起,哪有不磕磕绊绊,你心疼自己的孙子,我就不心疼吗?现在二丫找不到,更是让她心里的鬼火直冒,便把一半的火气撒到陈婆娘的头上。
“说去说来,我又错在哪?你这人真可恨,非要跟前面一样,嚷上几嘴后,才能解决问题吗?”对于奶奶撒到头上的火,陈婆娘心里也觉亏得慌,可找孩子的事是大事,哪敢再多几句跟奶奶斗嘴,只好忍着又拿出前面跟奶奶嚷过一架后才相识的事来说事。
原来奶奶跟陈婆娘嚷过一架。就因嚷过那架后,才让性格相同的两人走得如此亲密。看俩人如此的亲近度,反正超过了奶奶和王伯娘,杨阿姨的关系,应了那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相见恨晚。
说起奶奶与陈婆娘的不嚷不相识,还要说到跟她的男人陈补锅有关。
陈补锅在补锅的同时,也会夹插着讲些故事,《水浒传》的孙二娘也是陈刚宇从他嘴里得知。
陈补锅从搬来的第二天起,就把补锅摊摆在自家窗户前的人行道上。补锅的工具也很简单,一个不大的矮小炉子,加一个风箱,再加一些破烂的碎铁锅片,就成了他吃饭的工具。
从陈补锅的补锅生意在公房这里开张后,来找他补锅的人络络不绝,他说搬来这里搬对了,还说能在这条街住不可能没饭吃,可谁也没想到他说这话的意思。大伙来他这儿,主要还是来听他讲那些风趣的故事,自然把他们家门前围得水泄不通,有凳的就坐着,无凳的便站的站,蹲的蹲的。还没两天,连奶奶身边摆壳子的那几个婆婆大娘也被吸引过去凑起热闹,奶奶这边顿时如断崖一样冷清了下来。
清闲便让奶奶总想找事做,家里的家务活做完,发觉还有许多空闲时间,闲不住的奶奶便在大姐,二丫上学后,翻出家里的破衣、破裤,准备重操旧业,打几张布壳,给俩个孙女还有自己各做一双鞋。
现是上午,屋外灰茫茫的天空,正逐渐逐渐被不太明显的晃晃太阳的点点光芒给穿透,预示着接下来的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心情不错的奶奶眯着眼打量了一眼天空后,啍着她自己才懂的山歌调,不断往外搬运做鞋要用的东西,搬着搬着突然心里发觉少了点什么?她又把东西整理一遍,哦!差鞋面。便把全部的物品一个地放在门前的地上,急忙从坐着的小凳上起身折回屋上楼,想从楼上那装碎布头的大木箱里翻翻看,还有没有可以做鞋面用的大块布头。
想到布头,奶奶哼着的山歌调更悠扬绵缠,完全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里,以此思念逝去快要一年的老头子。
等奶奶翻好布头,重坐回原地,想拿那把老爷生前谁也不能碰的裁缝剪刀修修布头,哪还有剪刀的影子,着急的她把面前的那堆物品翻了又翻,还是不见,这可怎么办才好!剪刀啷是老头子留下的念想,老头子生前总说它与缝纫机是他逃生活的衣食饭碗,对此谁都不能碰一下。
连儿媳跟儿子离开家时,要把它带走,奶奶一百个不答应,说这是老爷留给她的念想,抚摸着它便能感知老爷似乎还存在的温度,自然把它当宝贝一样,小心呵护与收藏。现不见,似乎心也被偷一样,显得整个人空落落地六神无主,哪个挨千刀的啷是把它拿走了呢?
急不可耐的奶奶带着满是怪罪的目光就往陈婆娘家门前犀利地扫视了过去,似乎在那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嫌疑?着急中于是:“啷是谁在这儿拿了一把剪刀?”
奶奶突然的问话,如一记沉闷的耳光煽向那堆人,让他们迷茫地望着奶奶摇了摇一头的雾水,全又转回头去,似乎这跟他们扯不上关系。
只见他们摇头,而无人出来搭理自已,受到漠视的奶奶,再加上找不到剪刀的焦躁,内心突然窜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直冲头顶,一句如毒药的言语,就把那堆人全给毒死:“剪刀啷是裁缝人家的传家宝,没有剪刀就不叫裁缝。明明放在这儿的,啷个几个人,还啷是谁呢?”
“孟大婶,可不能一棍子下去,全打死哈,说话得负责任。”听了这样的话,陈婆娘一分钟也忍不下去,“呼”地一下从坐着的独条凳上站了起来,跟斗鸡似立马趿拉着鞋竖起了鸡冠,准备跟奶奶较量。
枪打出头鸟,不确定谁拿的奶奶自然把话转移到陈婆娘的头上,目的是找到自己的剪刀:“不是你?你啷是急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你那话,不急才怪。你那话,直接是有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味道,难不成要我忍气吞声啊!难不成还要我赔你剪刀啊!”陈婆娘自知自己占理,不仅想维护来家门前的人的名誉,也要维护自家的名誉,所以每讲一句,直逼奶奶的心窝。
“既然没拿,你又跳出来做啥?”从冯婉莹的那事,二丫知道奶奶不是软柿子。
“就你会信口雌黄,不容别人反驳啊!”陈婆娘简直跟奶奶不分上下,两人真有一拼。
“谁信口雌黄?要不对天发誓,看看我到底说谎没有。”剪刀没下落,反被人说自己骗人,奶奶心一急便指着天要发誓。
“好了,好了,你俩个也是儿孙绕膝的人,又是隔壁邻居,说归说,谈归谈,指啥子天?发啥子誓?孟老婆子,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健忘在屋里,还是回屋里去,好好找找再说。”看奶奶这样,陈补锅急忙丢下正补的锅,起身晃着他那穿在衣服里荡着秋千的精瘦的身体,劝起了俩人。
本来陈婆娘家门前就围了一堆人,这会围的人更多了。
起先的那堆人看着陈婆娘代表他们出面,加上面对的又是一个老人,不妥的他们便在一旁默默观看,这会陈补锅这样一说,大伙也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着开导起奶奶来:“是啊大婶!我们怎会拿你老人家的东西!”
“肯定是你记错了,把它健忘在哪儿了,你再好好想想。”
“是啊!回屋再好好找找。”
……
“要不,我跟你去屋里,帮你好好找找?”陈婆娘的语气软了下来,也给自己下了台,反而要去帮奶奶的忙,再一个她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健忘症。
剪刀最终在楼上那装有碎布头的大木箱里找到,奶奶跟陈婆娘就这样因嚷了一架,反而走得更近,成了无话不谈的真正的老朋友。
陈婆娘说的不错,她是看到二丫进屋的,可奶奶说二丫找不到,也跟着不确定起来,可另外一种直觉告诉她:“越是这种情况,越是不能慌,不能慌……”
突然,陈婆娘想起二丫有一天告诉她,说家里最好玩的地方,是楼上妈妈睡过的大床的床底下,是不是这丫头想妈妈了,又跑去楼上的床底下……
陈婆娘急忙把奶奶掀在一边,就朝二丫家楼上爬去。
“你慌啥子,差点把我掀一跟斗,如摔着哪点?我啷是又找着一个大儿子侍候。”接着奶奶看她在爬楼梯:“啷是爬哪样?楼上我找过了,没在。”
“老东西,你快来看,靠床底里的那角角处,那不是两头圈缩成一头的丫头吗?你太粗心了,是咋个找人的,也把我吓一跳,心脏现在还跳个不停。”刚把头伸出楼梯口的陈婆娘欣喜地叫了起,顺便把奶奶也责备了两句。
旁边听二丫不见的大姐,也焦急地欲哭欲哭,这分钟听到二丫只不过在楼上床底下睡着,反而哭了起来:“奶奶吓死人,吓死人。”
接着神经一下被放松的奶奶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被陈婆娘从床底下叫醒的二丫,下楼看到正哭的奶奶与大姐,一脸迷茫的她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回事。
吃过午饭,二丫知道陈刚宇告了她的状,还让奶奶知道她被罚站的事,决定不能饶恕他,早早地便来到学校候着。
这时陈刚宇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教室,二丫不动声色地把钢笔准备好,只等他坐好后……
那知进了教室门的陈刚宇转身又与俩个男同学跑出了教室,直到上课的铁板敲响,他才与那两个男同学跑进了教室。
二丫又握好钢笔,还没等他坐稳,又猛地向他蜇过去,嘴里还喊着:“告嘴婆,告嘴婆,我让你去告嘴。”
揉着手臂不甘示弱的陈刚宇立马还嘴道:“母夜叉孙二娘,你就是母夜叉孙二娘。”
接着便用脚去踩二丫的脚背,一踩一让,还没踩上两脚,两人便打了起来,刚好被进来上课的班主任老师看到,班主任老师很生气地一声大唬过来:“还有没有学生样,居然敢在我的课堂上打架,出去站在教室门外,让全校的师生,看你俩个打个够,再回来。”
看着老师如老虎一样的发怒,俩人心里那个怕啊!只有俩人心里最清楚。
俩人便在老师的发怒中,全班其他同学的默默注视中,立马如两只被驯化得非常温顺的小猫一样,乖乖地低着头从座位上走出,出了教室大门,各站在教室门外大门的一边,彼此跟有血海深似的大仇一样,一个瞅着一个,不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