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难以置信的开口道:“她手上戴着的竟是赤龙令?”
射箭之人似乎久久才缓过神来,正欲开口却听尤桑惊道:“怎会有雪兰花香?”
“是血香味——”
尤桑猛地睁大双眼朝我看来,“她手戴赤龙令,血藏花香……难道是……”
“收兵,闭城。”
燕小二看着城墙上消失的射箭之人,疑惑道:“那人看着似乎有些眼熟,是……是……”
“是萧恒——”
我的吃惊不亚于萧恒,东圣王朝的秦北小王爷竟然会出现在北朝,他那支夹带着火凤的穿云箭更不像是一般人能射出的,如果他能出现在这个时空,连小小是不是也来了?他那支箭本可以直接取我性命的,却又被他生生的打开了,想来他的目标应该是北朝的狼族,如若按方才的形势看,我若没有及时出现,这场漠北之战必是全军覆没之势,可为何庄玉的故事一开始便是大胜而归呢?
蒙少白被送到了军帐中,庄玉一路随行,我本也是准备一路跟过去看个究竟的,可是赫连城和燕小二这两人死活要给我检查伤势包扎伤口,燕小二也就算了,他一向都是大惊小怪的,倒是赫连城,我和他除了出城时那不经意的一眼,这才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倒是自来熟,一会儿要给我包扎伤口,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说着说着还在咳血,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个……你……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伤势,我觉得……你好像伤的比我重很多吧。”
他大义凛然的摆摆手道:“朕这点伤不碍事,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的,怎的这般大胆的出来为朕挡箭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想了想,当时我撑起屏障走到他身前时看着确实像是在为他挡箭一般,我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我绝对没有替你挡箭的意思,我就是……”
“你就是喜欢朕,这些朕都明白的。”
“不是,你听我说完……”
“你听我说完。”赫连城从怀中掏出我落下的那枚戒指道:“这便是你送予朕的定情之物,朕晓得的,朕虽为狼王,却对感情之事十分淡薄,不想那日出城,偶然的一眼,便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像是很早便识得一般。”
我看着他十分认真的问道:“你说你对感情之事十分淡薄?”
“是啊,曾经我一直认为情事累人且重不过山河。”
“你不是喜欢庄玉的吗?”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多年前巫峡山雪崩,少白几乎是拼了一条命才把玉丫头给救了出来,自那时起玉丫头便是许给了少白的,我待玉丫头一如妹妹般的情谊,怎会有花月之想。”
我猛地起身将戒指抢回便急急地出了军帐去寻庄玉了,守在军帐外的燕小二见我面色不愉便也不敢开口只得尾随在我身后。
见到庄玉的时候,她背对着我跪在蒙少白的床榻前,轻声道:“还是不行吗?”
我看着床榻上的蒙少白紧闭双眼,脸色已如白纸一般,“他……死了吗?”
庄玉突然回头看着我,“燕三,你是这万象虚空中的一个变数,唯有你能帮我。”
我冷眼看着她,“你卖给我的故事是假的。”如果之前我还有些不确定的话,此刻却是万分肯定了,她起身向我走来,眼下一片死灰,“假的故事能入得了燕家茶楼吗?”
我看了看燕小二,燕小二朝我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话,只听她继续说道:“我的故事却是真正发生过的,只是我卖给你的故事曾是我从燕家茶楼第一任主人手里换来的,虽有些许的变动,却也是我经历过的。”
燕小二突然沉声说道:“你不是狼族之人,你是火龙。”
庄玉并不否认,她道:“千百年间我试过无数次去更改少白的命轮,可惜都无功而返,他的一生终将止于天族与狼族的这场漠北之战中,命轮上狼族最终溃不成军无一人生还……”她一顿,朝我看来,“如今你的出现,命轮似乎开始逆转了,我希望你能帮狼族赢得这场漠北之战。”
虽然觉得她骗我来此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我生性不喜被人遮遮掩掩的耍弄,我正待开口,燕小二却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说道:“燕主子,这条火龙曾对第一任主子有过救命之恩,因而第一任主子便允了她一个条件,燕家茶楼的故事随她更换,直至她想要的故事出现。”
我冷哼一声道:“我这个人想来喜欢破坏规矩,这千百年来燕家茶楼想来被你换来换去也不知多少回了,你的这份心思确实也是感天动地,若你当初直言不讳的与我相商,或许我还能帮你,如今我被人耍的团团转之后还要以怨报德的来帮你,这般高尚的情操我还真没有,就此别过,各安天命吧。”
我转身便要离开,庄玉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在身后响起,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有这把反应,“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万象虚空中为何偏偏是你成为了燕家茶楼的主人?”
我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她,“你怎么会如此清楚燕家茶楼的密事,而我又怎知你没有骗我?”
庄玉信誓旦旦的说道:“就凭我亲眼见证了燕家茶楼是如何创立的,而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便知道你是谁,或许连你自己都不太清楚你究竟是谁。”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清澈无比,像是很久以前也有人曾这般让我无所顾忌的去帮她,或者说也是帮我自己,“好,我帮你。”
对于我答应帮她这件事,连我自己都觉得诡异,燕小二摇着头不停在我身边打转,“这逆天改命之事是要遭天劫的,主子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答应她了呢?虽说她对燕家茶楼有恩,可也不至于拿命来报吧,再说如今巫族之中就只剩你我二人,而天族中除了有忧桑坐镇外还有那个箭含火凤的帮手,这场漠北之战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找死之局。”
我抚着额角,燕小二所说的虽有些打击士气却也句句实言,以前再是危险的情况只要脑海中微微的转一转就能化险为夷,如今看来,脑袋里已是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到,反倒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颓丧感,我朝燕小二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容我好好的想一想。”
入夜,我兀自起身倒了两盏热茶,不多时,人便到了,来人见我先是微微吃了一惊,而后眼中似乎更为清明了,见着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盏也不客气,径自的拿起便喝了,“你倒是算准了今夜我会来。”
我也不否定,只道:“你与我皆是好奇心甚重之人,若今夜未能将你等来,我或许也是要去找你的。”
他笑道:“我未想到燕三公子居然是个女人。”我不经意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慵懒的裙装,原来他眼中那一抹惊讶之色是源自这里啊,在东圣时因民风甚严,我又要时时与人应酬便换做了男装打扮,如今现身战场之上本就是个意外自然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是比起我这个女扮男装的人而言,萧恒身上藏着的秘密似乎更让人好奇,“我也未曾想到小王爷竟能自由行走与东圣北朝之间……”思及此我一顿,方才正声问道:“小小是否同你一道来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愧色,随后隐去,“她还在秦北的王府里。”
“她过得不好?”
他未答我,只道:“你若想去看她,此刻便与我一道走吧。”
我奇道:“你这是何意?你不管漠北呢?”
他看着我似有难言之隐,许久之后才道:“小小同我说过你是她的亲人,若是你再出了事她怕是此生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我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不是说命轮已经开始逆转了吗?”
“命轮逆转乃是两千年前有人甘愿坠入修罗地狱生受天火炽焰的焚烧才使得命轮开始逆转,此次漠北之战,本该没有你我二人的出现,只因你被人拉入,而我为了阻止你这个变数扰乱了命轮才不得已射出那两箭的,若非我看清了你的面容,怕是此战已然结束,那条火龙折腾了一千年的闹剧也该终了了。”
我想起庄玉那双清澈见底的眼,她执着了一千年怕是抵死也要全力一拼的,“闹剧?一千年来无数次的承受着生离死别之痛,无数次的扭转无数次的失败,怕是泪都流干了还是求不来一个两全,你说这是闹剧吗?若我定要帮她,你又当如何?”
萧恒叹口气后说道:“她的难处我大约是体会不到的,若你已决定全力相帮,明日我便不再管漠北之事了,只是估摸着我这一走……”他停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我还是劝你与我一道离开的好。”此时的萧恒早已没有了初见时那副纨绔子弟的风流模样,仿佛此刻我才看到真正的他,本想将脑海中的疑惑一一的问个清楚,却不想心底的另一处声音竟如同破笼之虎冲出体内,不经意间已脱口而出,“避无可避。”
究竟为何要说避无可避,就连我自己也无从得知,萧恒未再多加劝阻我,只是临走时在我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我听后虽有惊疑却也默默地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