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房子还在,只是跟自己离开时相比,更加破败不堪了。手往墙上一撑就翻身进了院子,离开家已经三年了,自己也从士兵成为一个班长,队里说再过半年,就有名额可以让自己去念军校了,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请假回家看看……
“振峰,是你吗?”一个苍老的女声在他后面响起,他转过身一看,是村里的张大娘,当初父亲的事,还是她帮忙办的,不然自己一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哪里会办丧事?
“大娘,是我。”袁振峰看到张大娘略有激动,她大概是村里为数不多对自己好的人之一了。“我听说一个解放军同志来了,我就想肯定是你!怎么样?在部队还好吗?”张大娘把锁着的院门打开推了进来,隔着门说话多不方便。
“挺好的。”袁振峰在部队呆久了,又是侦察连,越来越沉默寡言,张大娘也不介意他这态度,在她心里,袁振峰还是那个当初父亲过世在她眼前哭的一塌糊涂的孩子,让她既心酸又心疼的。
“好就行,好就行……振峰呐,走走,晚上去大娘家住,大娘给你做好吃的!”张大娘不分由说的上前就想拉着袁振峰去她家,这屋子都三年没人气了,而且破旧成这样,哪里还能住人啊?!
“大娘,我住自己家里就好。”袁振峰站在那里让张大娘拉都拉不动,跟定在那似的。“这哪里能住啊?你看都几年没人住了,不行不行,还是去大娘家啊。”张大娘一个劲的摇头,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倔呢?
“没事,这里再怎么样都是我家。”袁振峰纹丝不动,再说他都这么说了,张大娘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一再嘱咐他晚上到她家吃饭,看到袁振峰点头了才满意的回去准备了。
袁振峰推开屋子的门进去,桌椅还都是老样子,手擦上去,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尘。他放下背囊拿起屋里的一个木桶就往村边的那条河走去,把木桶洗洗顺便打桶水回来擦擦。
他提着桶回去时,一个女孩从一旁钻了出来。其实袁振峰已经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了,只是对方似乎没恶意,他也就没费那心思去关注,家里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要不晚上可要睡院子里了。
胡美珍看着袁振峰远去的身影呆立了好一阵,感到身上越来越冷才快步跑回家去,她得回去跟自己爸妈说一声,袁振峰居然回来了!
一到家胡美珍听到自己姐姐的声音就停下脚步,决定等自己姐姐走了再说。胡美桃在二十七回来是来家里闹的,她妈妈逼着她嫁到山坳村里去,谁都知道那村是什么样的,自己怀孕了肚子又瞒不住对方,现在都要五个月了,可自己老公还是每天拉着自己做那种事,连自己公公也是那样!
“妈,我受够了,我要跟他离!”胡美桃坐在床上擦着眼泪冲自己妈妈大叫,对方吓的直接捂住她的嘴:“你疯了叫那么大声,想让你爸知道了打死你啊?”
“那你说怎么办?我受够了,都是你,逼着我嫁到山坳村那鬼地方!”胡美桃拍开她妈妈的手瞪着眼睛说道。“你还好意思怪我,你自己连孩子爸爸是谁都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等肚子瞒不住了让你爸打死你吗?!”胡妈妈眼睛瞪得更大,她觉得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女儿好啊!
胡美珍对自己妈妈跟姐姐的事情毫无兴趣,转身去了厨房找吃的,袁大哥居然是去参军了,不知道爸妈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那么对他了……
太阳渐渐西沉,张辰锡跟张辰秀也回到家中去空间做饭吃好吃的去了,而袁振峰在张铁柱,也就是张大娘的小儿子拉扯下终于去了大娘家——蹭饭。
“振峰,多吃点啊。”张大娘看到袁振峰坐下来眼睛都笑眯起来了,她就知道这孩子不好意思来,还是她有办法,让铁柱去叫,你看这不是叫过来了嘛。
“大娘你别客气,我自己来就好。”袁振峰对着这几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话也渐渐多了些。“振峰,怎么样,回来找个媳妇?”铁柱笑呵呵的看着小时候的玩伴,这袁叔要是还在,肯定特欣慰。“我就回来看看我爸,马上就要归队了。”袁振峰看了眼张铁柱:“你还是多注意你自己吧。”
“都怪胡家那几个!”张铁花恨恨的说了句,被张铁柱在桌下踢了一脚,不过准头没把握好,踢到了袁振峰脚上,他倒好,面不改色的,连丁点表情都没有。
“铁花,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啊?!”张大娘瞪了张铁花一样,这闺女,嫁了人还那么没心眼,还好婆家好,要不还指不定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我这不是说实话么……”张铁花嘟囔了句就闭上嘴低头吃菜,不让我说话我吃菜总行吧?“振峰啊,你铁花姐这人没脑子,但她心不坏,你别介意啊……”
袁振峰看着张大娘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睛一酸:“大娘,我都跟铁花姐一起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么。”“就是啊妈,姐什么样的别说咱们村了,连镇里都知道好不好,振峰不会介意的。”张铁柱压根不知道自己踢错人了,还以为是自己那一脚让自己姐姐安静了呢。
几个人又恢复热闹开始吃饭,张大叔在家一向是被张大娘“欺负”的,看到袁振峰虽然激动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吩咐张铁柱待会儿多搬床被子过去给袁振峰,不然这天气又快过年了,冻到了就不好了。
夜深以后,张铁柱抱着被子跟袁振峰一起去他家,袁振峰原想接过被子,可张铁柱死活不松手,他还想赖到他家去呢,被子给他了那自己还怎么赖啊?!
到了家袁振峰伸手就想拿过被子然后赶人,结果张铁柱这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啊,直接嘻嘻哈哈的进门不说,还把被子一摊,直接脱了外衣往已经被收拾好的床上一躺,就跟小时候一样。
袁振峰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玩伴多赖皮啊,只能认了,去打水洗了洗就躺到床的另一边去。
“振峰,我姐说的你可别放在心上。”“什么事?”
“你别装了,就是胡家那事儿呗。”张铁柱踹了袁振峰一下,这人是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啊?
“胡家关我什么事?你别瞎说啊。”袁振峰还是面无表情一脸面瘫样,他是真的对胡家没什么感觉,为什么他不信啊?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张铁柱叹了口气:“其实当初没跟那个胡美桃订亲也好,胡家也真不是什么好人。”
袁振峰一脸问号的看向张铁柱:“都一个村的……”“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今年7月初,胡家的那小女儿掉河里了,山上村有一户人家两夫妻救了她还搭上夫妻两条命,他们家呢?连句谢谢都没有!”张铁柱气呼呼的说道:“那家的女儿急了跳进河里找她爸妈,被人救起来,听说病了好些天,前两个月我看到她,大冷天的穿着那鞋子破的那脚趾头都露在外面,这父母要是在还不心疼死啊!”
张铁柱越说越激动,原本就是善良的人,见到这些总是特别愤怒,可他又帮不了对方什么,先别说一双鞋子的价格了,他已经订亲了,要是被人知道,不管是不是同情,都会伤害到女孩的名声,所以也只能跟袁振峰说说这些事。“好了,别激动了,好人会有好报的。”袁振峰说完就闭上眼睛,好人会有好报?很多人都是拿这句话自己骗着自己吧……
对于袁振峰来说,胡家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当初父亲在世时是想让自己找个人订亲,可并没有说是胡家。后来父亲因病过世,胡家的落井下石把他家的责任田划走更是让人错愕不已,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村里有些人明着不说,却时常在背后说自己,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一个穷字么?说起来也可笑,自己家居然是山下村最穷的,连山后村的人条件都比自家好,难怪母亲在自己三岁多的时候要离开这个家……袁振峰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却没半点睡意。
胡美珍在自己姐姐被姐夫强行拉走以后偷偷把自己妈妈拉到屋里去说事情。
“妈,那个袁振峰回来了。”胡美珍坐在床沿上跟胡妈妈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胡妈妈却大吃一惊,当初是她撺掇着她家那口子找人把袁家的责任田拿过来,还把他家的工分记在自家上,这人回来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