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悠悠睁开双眼的青玄,一阵恍惚,然后在自己大腿掐了下,不由发出一声哀呼。
能感受到疼,那便是说明自己没死,不过依稀想起先前情景,不由一阵后怕,尤其最后那股毁天灭地的威能,此刻依然让他心有余悸。
“你醒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却也唬了青玄一跳。
“谁?”
“你..。是人是鬼?”当青玄转过身,看到身后黑暗中,一个瘦削的身影立在那儿,全身伤痕累累,一动不动,不由怔了一下,然后怯怯问道。
那人却是没有回答青玄,而是转过身,走到青玄身前。
“谢谢你的剑!”
“你是..”青玄难以相信,当时面对那般强大的破坏力,此刻这人依然站在自己面前。
“太叔常!”那人说完咳嗽了两声,然后盯着青玄看了半天,然后干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怎么没死?”
青玄想点头承认,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妥,继而转移话题道:“那、那位老和尚呢?”
“死了!”
“..”
青玄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如此简单干脆,即便是对于死亡这样讳莫如深的话题,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竟然让他有些无言以对。
太叔常见青玄沉默,不由冷笑道:“这世上的人哪有不死的,即便如我辈参透些天地造化,也不过是多活些日子罢了!”
听着太叔常森冷却有些无奈声音,青玄浑身不由一冷。
也是,死对于他来说是那么近又那么远,当日老道死时,他也想过,但是当昨日真正面临死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是那么的不想死,即便是死,也要查明害死老道真正的凶手。
无尽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四周,突然东方瞧瞧亮起了一点光芒。
“天要亮了!”太叔常盯着东方突然莫名说道,然后看着青玄。
“你,过来!”
青玄听着对方难以抗拒的声音,只好乖乖走上前去。
“你叫什么名字?”
“青玄!”
“玄?这名字不错!”太叔常打量了一眼青玄,然后剧烈的咳嗽了几下,然后说道:“这把剑还给你,希望你以后善待之!”
青玄当即接过剑,紧紧抱在怀中。
太叔常看在眼里,不由细细端详了他少顷,然后问道:“这剑对你很重要?”
青玄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应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太叔常听到此处,嘴角蠕动再三,然后盯着青玄突兀的说到:“你可不可以喊我一声师父?”
青玄听到此处不由一怔,却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也罢!也罢!”太叔常哈哈一笑,随后伸出枯瘦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既然因你之剑,赢了严光,也算是你我有缘,我这儿有一套法门和剑诀,你可愿学?”
“就是昨天那个很厉害的武功吗?”青玄听到此处,心儿一阵狂跳,若然自己能够学到那般本事,以后找到了杀害老道的凶手,怎么也有了兴师问罪的资本。
太叔常扶着青玄的肩膀,干咳了些许,然后笑道:“武功?呵呵,也算是吧,不过你学了之后,要答应我几件事,好吗?”
青玄一阵犹豫,不过想到老道的死,不由抬起头,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猛劲的点了点头。
太叔常心中一震,见他小小年纪,身形虽然憔悴,脸上却是一片坚韧。
太叔常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垂下眼敛,口中说道:“你习我太庐法门,便是我太庐门人,一生便是我太庐之人。”
“太庐是什么?”青玄听得糊涂,不由纳闷道。
“太庐便是我生活的地方,你修习了我的法门,便也要去那个地方。”
青玄犹豫了一下,歪了歪头,又抓了抓头,满脸不解,不过见太叔常说的郑重,当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太叔常微微一笑,再不多话,便开始传法门和剑诀。
这两套口诀虽然苦涩深奥,仅千字而已,青玄也是耗尽心力,一时无法理解太深,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尽数背下。又经太叔常对其极其晦涩的位置解说再三,却也领悟了一二。
太叔常见他这般聪慧,甚是欣慰,见他完全熟记,且领悟些许,这才松了口气,神情间疲惫至极。他看着青玄,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我太叔常修行一生,却是从未动过收徒之念,想不到将死之时,却是和你有了师徒之缘,虽然你不喊我师傅,但是我却对你有授技之功,再造之恩。咳咳!”说道此处,太叔常咳嗽的更是厉害,嘴角更是流出丝丝血迹。
虽然青玄不明白对方所说再造之恩是什么,不过从对方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也许他是除了老道之外对自己最后的人了吧。所以当即关切说道:“您,您还是休息下再说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不说,恐怕我就没时间说了!”太叔常神色虽然惨淡,不过语气却是平淡,“孩子,我乃是太庐叔字辈太叔常,是这一代太庐庐主,待我死后,你带这块玉扳指前去碧云崖,到时候说是我太叔常之徒,太庐众人便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太叔常从腰间逃出一块淡紫色的扳指,其上赫然刻着九个古篆小字——庐,这九个庐字又组成一个令字。
青玄剑太叔常神色郑重,便双手接过,小心的贴身收藏。
太叔常神色凝重道:“孩子,你需记得,一日太庐人,终生太庐人,日后身在太庐,切记勤奋修习我所传你之法门,还需谨记不可将我死讯告知众人,不然太庐危兮。”
青玄本来心中蛮多疑问,但是此刻见太叔常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不由打住,只好静静听着,不住的点头。
“孩子,这本《玄黄鉴》乃是太庐历代庐主游历天下所写,记述的便是此东原八百余山脉、三百六十城的地理位置、奇花轶闻,倘若你想去任何地方,或是寻找任何东西,不妨查阅此书,倘若日后你走出这东原也可以在其后增补,以备太庐子孙瞻仰。”
青玄听得好奇,不过结果次数,赫然是一本以兽皮做成的册子,翻开之际却是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其中也伴有插图。
青玄本是孩子,见此好玩之物,当下也不拒绝,双手接过,放在怀中。
太叔常见他如获至宝,心中也颇是欢喜,毕竟怎么说他也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的弟子,虽然无法亲身授艺,不过昨晚之功却也耗费去他尽数修为,若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快的油尽灯枯。
只是为了太庐,值了!他也相信,那《玄黄鉴》空白之处,必定会被自己这徒弟绘满。
青玄虽然心中欢喜,但突然明白这是太叔常临终遗言、遗物,不由一阵难过,眼眶顿时红了。
太叔常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笑道:“傻孩子,人生便有死,聚散离合,若浮云变幻,天地万物,难逃生死,除非修的超脱,蜕凡入圣。我们太庐历代做不到的,也许你能够做到..哈哈..孩子,你还是快走吧,我昨夜修为耗尽,此刻破碎经脉再也难以压制,等下恐怕我血脉崩碎,非是你能承受!”
太叔常的宛如突然陷入了梦幻一般,声音竟带着些许痴狂。后来似乎清醒了许多,不断的催促青玄离开。
此刻东方已经完全放亮,青玄看着遥遥蹒跚向着山巅跨去的太叔常,不由一阵难过。自己自小跟着老道,流落江湖,老道离去后,更是毫无一个亲人,而今日认识了太叔常,虽然口上难以喊出师父二字,但是却是早已将他与老道一样,作为最亲的人。
只是,哪料到.。。.
如此一想,顿时心如针扎,泪如泉流。
唯有耳际太叔常的癫狂大笑,迎风而歌:
一剑凌天狼,昔年破十方。
万里苍穹惊,圣地亦彷徨。
壮志虽蹉跎,英风卷青霜。
人生飘百年,我辈势张狂。
青玄泪眼朦胧,伸手去擦,却是涌出更多的泪水。青玄心中悲痛,“噗通”跪在地上,三拜九叩,起身朝着山巅所在声嘶力竭的叫道:“师父!”
然后转身离去!
虽然青玄年级还小,但是明白,既然太叔常远离他,便是怕伤害到他,怕他看到他临死之时的凄惨,怕他难过..他便成全了他。
一直走到山脚,依然宛如听到太叔常那张狂中带着悲怆的狂笑和断断续续的歌唱。